郁然脚步顿了一下，与她对视片刻，随后收回了目光。
　　女鬼呆愣在原地，郁然没有说话，她也没看懂郁然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愿意帮她，还是不愿意帮。
　　在原地踌躇了片刻，她又去寻找女儿。
　　虽然人鬼殊途，但她的怨气够强，能通过碰掉点什么东西，或者让电脑屏幕闪一闪之类的方法来提醒女儿不要管太多，也是好的。
　　郁然一路跟着李明静，进了霍成风的办公室。
　　把人带到后，李明静就出去了。
　　霍成风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站在门口的郁然。
　　他是二十多年的老刑警，在一线工作了数年，参与过的案子，或大或小，数都数不清，其中还有一些是贩.毒案。
　　如果他想，别说一个普通人了，他可以让犯罪分子都感觉到压力。
　　但在他刻意的释放压力的情况下，面前这个年轻人却毫无惧意，甚至还很放松。
　　只见郁然在门口跟他对视片刻后，很自觉地朝他走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然后坐了下来。
　　他的桌子上没什么摆件，全都是文件。
　　郁然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间摆着的资料，正是他的个人档案。
　　准确来讲是原主那个废物的个人档案。
　　整个桌面上唯一与工作无关的，就是一个相框，是他和他已故妻子的合照。
　　郁然伸手，轻轻碰了下相框的边缘，随后抬头露出一个纯善的笑容，“你老婆长得挺漂亮，走那么早，可惜了。”
　　如果说霍成风一开始只是故意想给这个年轻人压力，想试探一下，毕竟李明静刚才说的话实在是太过于不可思议。
　　那么听完郁然的话以后，他就是真的有些动怒了。
　　他很爱他的妻子，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心里依旧只装着爱妻一个人。
　　郁然用这样轻佻的语气提到他的妻子，他很不爽。
　　郁然没有感受到霍成风的怒意，或者说他感觉到了，但是不在乎。
　　他往霍成风旁边看了一眼，跟在霍成风身边的女人的身形淡得几乎看不到，整个人身上泛着温柔的光芒。
　　女人毫无怨气，身上的能量也弱得可怜，却一直没有被吞并，也没有被厉鬼侵蚀的痕迹。
　　郁然好奇，多看了一会儿。
　　女人发现他在看自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温柔一笑，问道：“你能看得见我？”
　　郁然直白地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到现在都没被吃了？”
　　女人回答：“我生前是个医生。”
　　郁然不明白女人的回答跟他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很轻的扬了下眉头。
　　霍成风听到他说话，则是皱起眉头，警惕地问：“你在跟谁说话。”
　　郁然重新看向霍成风，“你老婆，她是个医生？”
　　郁然本来是不明白女人为什么那样回答他的，但是在自己也说完这句话后，他好像忽然就明白了。
　　因为生前是医生，行善积德，所以死后浑身包裹着的不是怨气，而是功德。
　　救死扶伤让她功德傍身，不受侵害，可以永远留在深爱的丈夫身边，即使人鬼殊途，也不分开。
　　郁然难得有些愣神。
　　原来，这才是正道吗？
　　霍成风闻言，激动得两手向前撑，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
　　“你怎么知道？！”想到自己叫这个年轻人进来的目的，问道：“你看到她了？”
　　郁然很快回过神，点了点头，“看到了，你老婆还挺温柔。”
　　霍成风顺着刚才郁然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她在那里吗？”
　　“现在不在了。”
　　片刻后，霍成风收起了所有的情绪，把身后的椅子拉进，一屁.股跌坐了上去。
　　“刚才明静进来跟我说了，你能看见一些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干刑警这么多年，我也见过不少这样说辞的人，但这些人不是喝了酒磕了药，就是胡编乱造，还有小部分是精神有问题。”
　　“明静说你准确说出了小黄的身份，所以我才让你进来。”
　　“刚才我是想试探试探你，因为我本来长得就凶，在一线干久了，开了不少次木仓，就更凶了。”
　　“你确实是我见过头一次能在我面前这么放松的人。”
　　“其实我老婆生前是个医生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但你刚才看着我旁边的位置说出来她的职业的时候，我就相信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可信。”
　　郁然点了下头。
　　霍成风拿出一根烟，轻轻晃了一下，问郁然：“介意吗？”
　　郁然摇头，“无所谓。”
　　霍成风深深吸了一口，随后吐出一个烟圈，“你能看得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听得到一些被掩埋的真相，还愿意把它供不出来，说明你也想要去伸张正义，是吗？”
　　郁然依旧摇头，“不是。”
　　霍成风吐烟的动作一顿，“？”
　　他差点被卡在嗓子处的烟给呛住了，咳嗽了好几声，“那你为什么要发那样的微博？”
　　郁然满不在乎的回答：“好玩啊，不然我每天闲着也是闲着，无聊。”
　　霍成风：“……”
　　霍成风：“…………”
　　饶是阅历经验如霍成风，眼睛也忍不住瞪大了，“你……你知不知道你的言论在网上引起了多么大的讨论，这么做竟然就只是因为好玩？”
　　“之前的网红也就算了，你在网上公然曝光成化集团的丑闻，他们真的敢杀了你的！你不怕吗？”
　　“不怕啊，”郁然往后仰了仰，背靠上了身后的椅子，“他们又杀不了我。”
　　霍成风看了他一会儿，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不仅仅只是能看到那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还会别的，是吗？”
　　郁然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指，“这个……不太方便告诉你。”
　　霍成风看着气定神闲的郁然，忽然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你想不想当警察？”
　　就成化集团来说，他们跟徐成宁斗了许久，搜集了无数的资料和证据，几乎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把他关进监狱了。
　　但漫长的斗争中，他们折了太多人，失去了太多优秀的警员。
　　如果能有像郁然这样的助力加入，他们就可以少一点牺牲。
　　郁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我不是来协助调查的吗？你们问的我都实话实说了，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霍成风听出他婉拒的意思，也没强迫他，“目前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了，感谢你给我们提供的方向，我们会派人去寻找线索。”
　　郁然点了下头，又问：“那些跟我一起回来的……”
　　“他们还在接受审问。”
　　“你们是不是很难从他们嘴里套话？”
　　霍成风点头，“是，不然我们也不至于明明知道成化集团是个什么德行，依旧让他们逍遥法外了。”
　　霍成风打量了郁然一眼，问：“你对这个也感兴趣？你有办法让那些人开口？”
　　“嗯？”郁然挑了下眉头，“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我不感兴趣，也没办法。这些东西还是得你们来，我只能听到那些已经死亡的人说出他们的故事而已，找证据……我连什么算作证据都不知道。”
　　霍成风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好吧，没关系，还是要感谢你，你能提供方向，就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郁然低头看自己的手，这个世界还是蛮有意思的，来到这里不到一个月，别人跟他道谢的次数已经两只手数不过来了。
　　“既然没事了，我就先走了。”郁然说完，准备起身，霍成风叫住了他。
　　“虽然你说那些人伤害不了你，你没什么需要我们保护的，但你现在正处在危险中，保护你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我们还是会派一些人跟在你身边的。”
　　“我觉得比起我，你们更应该多派几个人去保护今天报警的一个女孩儿。”郁然说：“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她是政法大学的学生，今天是为了她母亲的案子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