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秦曜其实并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直到晚上跟他回到家，看到自己阳台上凌乱的脚印，以及那一排排列整齐的小雪人。
　　秦曜的房间在三楼，可屋内什么痕迹都没有，甚至就连阳台的监控摄像头，都没能记录下他的身影。
　　尽管这个推测很大胆，又有些荒诞，可秦曜还是欣喜若狂。
　　时隔十八年，他总算找到了一点有关那个人的线索。
　　所以秦曜才会在第二天早上醒来后，特意做了两杯燕麦牛奶。
　　只可惜，第一天没有人上钩。
　　于是又才有了昨晚的那番话以及今天早上的燕麦牛奶。
　　秦曜打量着自己面前的L1。
　　他五官生得很精致，就像是橱窗里的洋娃娃一样，只是这张脸并不是秦曜记忆中的模样，秦曜有些遗憾。
　　再看面前的L1，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写满了慌乱失措。
　　秦曜稍微收起了心里的遗憾情绪，端起一杯牛奶，递到了他面前。
　　满是麦香味的牛奶送到鼻尖，顿时L1整个鼻腔里都充满了甜蜜的味道。
　　L1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可他到底是处理器最为先进的系统，所以他的理智仍旧在线，没有直接伸手接过牛奶，而是警惕地往后退了退。
　　秦曜见状，有些疑惑：“你不喝吗？”
　　L1不说话。
　　秦曜观察着他的表情，看清了他清澈眼睛里不加掩饰的警惕。
　　秦曜倏地笑了笑，伸手端起另一杯牛奶，自己先喝了一口，才说：“很好喝的，尝尝吧。”
　　L1还是不接。
　　秦曜想了想，把手里的杯子放到一旁，然后端起自己的牛奶先去客厅了。
　　还是和昨天一样，他坐下后就拿起电脑开始处理文件，只不过今天他还会时不时抬头看一眼L1。
　　L1站在原地。
　　此时的他其实是有一点懵的。
　　因为秦曜的反应太奇怪了。
　　家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小孩，秦曜竟然一点都没有惊讶。
　　甚至他还知道自己之前去了霍家。
　　他是从哪儿知道的消息？
　　还是说大反派身上也有系统？
　　不可能。
　　这个世界只是A级世界，除了监管系统外，唯一能存在的就是主角帮扶系统。
　　L1迅速查了一下同世界的帮扶系统——没有。
　　暂时没有帮扶系统存在。
　　L1松了口气，又突然想到霍家人。
　　所以秦曜是从霍家人那里知道自己的？
　　可就算知道了自己之前住在霍家，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惊讶自己会出现在他的房间？
　　就连霍爸都问了他是从哪里来的，秦曜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还是说——
　　L1想到一种可能，眼睛都微微睁大，看着自己面前香气扑鼻的燕麦牛奶，他没忍住往前走了一小步，然后开口道：“你……你是不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妖怪？”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
　　秦曜打字的动作微顿，抬眼看L1：“为什么会这么问？”
　　L1此时的手已经碰到了杯子，他没忍住端起牛奶，然后回头说：“你昨天不是说了吗，这杯牛奶是给流浪猫喝的，所以在你看来，我是流浪猫成精了？”
　　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隔了好几秒，L1听到了一道笑声传来。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青年的笑点一样，他捂着唇笑得浑身都在轻颤。
　　L1见状眉心紧紧蹙起，不知为何，他突然就觉得有点被冒犯到了。
　　这个情绪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的，有些新奇，但更多的还是带来了一丝不悦。
　　L1嘴唇紧抿，最终视线落在了自己手里的这杯牛奶上。
　　杯子握在手里，能感觉到牛奶现在的温度正正好好。
　　刚刚L1已经扫描过这杯牛奶了，没有问题。
　　那自己喝一点点？
　　虽然还不知道大反派到底在想什么，但牛奶是无辜的。
　　并且看大反派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害自己的样子。
　　于是，在秦曜的笑声中，L1举起了牛奶杯，小小地喝了一口燕麦牛奶。
　　被破壁机打得碎碎的燕麦彻底融入了牛奶里，一口下去口感丝滑，唇齿留香。
　　L1眼睛倏地睁大。
　　好好喝。
　　比之前霍妈给他做的甜牛奶还要好喝。
　　L1很喜欢这个味道。
　　所以刚刚心底那点不愉快也很快被他抛开。
　　就是这时，秦曜的笑声也止住了。
　　L1听到青年嗓音带笑，声音温柔说：“不好意思，我只是没想到系统也会信鬼神，所有有点惊讶。”
　　L1正想说自己当然不信，然后就是一愣，连牛奶也忘记喝了，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错愕地看着秦曜：“你怎么知道……”
　　秦曜此时已经放下了电脑，他坐在原地，远远地看着L1，笑意吟吟：“所以你真的是系统。”
　　“你是飞到我阳台的？”秦曜又问。
　　L1眉头皱起，大反派果然非同寻常！他竟然会知道这么系统的信息。
　　L1心里警铃大作，当即就准备回主神空间买记忆消除药水，然后就听到秦曜接着说：“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系统。”
　　L1动作一顿，震惊看向他：“你还遇到过其他系统？”
　　不可能啊，A级世界是绝对不允许系统寄宿反派宿主的，秦曜怎么可能会见过系统？
　　秦曜看着L1，轻轻点了点头：“嗯，他在我小时候帮助过我一次，所以我想亲口再跟他说句谢谢。”
　　不对。
　　这非常不对劲。
　　L1眉头微微蹙起：“你是什么时候见的他？”
　　秦曜看着L1，良久都没有说话。
　　L1有些等不及了，端着自己的牛奶朝秦曜走了过来，这时候也顾不得秦曜是反派，自己靠近他可能会有危险了，他直接在秦曜对面的沙发坐下，又问了一遍：“你是什么时候遇见的系统？”
　　秦曜眉心似乎微蹙了一下，露出一个浅笑：“我告诉你，会对他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顿了下，秦曜才接着说：“这些年的时间里，其实我有去了解一下系统，可我查不到任何资料，我对你们的了解，仅限于我们人类对你们的推测而已。”
　　“可尽管是推测，我猜你们没有大批地降临在我们世界，肯定也有一套规则的，所以他出现在我们的世界……”
　　L1观察着秦曜，确定他没有撒谎才说：“如果他在你面前表露过身份，或者做出了一些干预……的事情，那他就是违规了。但如果只是出现在你面前，没有做其他事情，就不算是严重违规，这个处罚不重的。”
　　秦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微微颔首，几乎没有犹豫道：“那我不能告诉你。”
　　L1再次震惊：“可是你刚刚不是说你想亲自跟他道谢吗？只要不是严重违规……”
　　“嗯，”秦曜点头，“但比起他被处罚，我觉得我的道谢不值一提。”
　　L1看着面前的秦曜，头一次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更换处理器了。
　　为什么秦曜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明白，可这些话一组合在一起他就不懂了？
　　那个系统违规出现在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系统做错了，他接受处罚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为何秦曜宁愿放弃不跟他亲口道谢的机会，也不愿意他接受处罚？
　　这就是秋口中的人类情感吗？
　　确实很复杂。
　　L1手里的牛奶杯温度逐渐降低，他端起来又喝了一大口。
　　甜滋滋的味道顺着舌头一路滑下，L1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彻底舒展。
　　“我其实不太懂，”L1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确定这个世界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系统出现过，如果你说的情况属实，这个系统确实会受到处罚。但系统的处罚其实都不算重啦，最多也就是被剥夺……”L1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他受处罚是他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放弃这个难得可贵的见面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