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如何喂养一只主角》完结+番外
时不时的,会有妓家看中了来寻欢作乐的人,于是她们便朝着下方的人群抛下一朵鬓边刚取下的珠花:那上面往往还会被包上一方染了口脂的丝帕。被看中的人便在大家羡艳的眼神中接了信物,洋洋自得的登楼——毫无疑问,他们会拥有一个美妙的夜晚,更加美妙的是,只需要付一半的价钱。
唐临和萧子白越往城西走,就越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满目都是翩然飞舞的丝绸彩带,花粉香气扑鼻,连空气都带着种风流多情的味道。唐临在两栋花楼之间顿住脚,疑惑地问萧子白:“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里看着……不太像饭馆?”
“不仅不像饭馆,我觉得这城西的风景也不怎么样啊。”萧子白用嫌弃的目光打量着周围楼宇上招摇暧昧的粉红灯笼。
唐临蹙眉四望,别扭的感觉几乎要从骨头缝里溢出来了。他干脆拉了拉萧子白的手,说道:“不然我们就先走吧,这脍鱼不吃也无妨。”萧子白也觉得很不对劲,直截了当地点点头,两人转过身正要走,却有人用丝帕包了珠钗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掷来。
萧子白唐临何等身手,被孔六空投的玉简锻炼了许多次后,这种凡人掷来的小玩意儿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都不用唐临出手,萧子白轻轻松松地伸手一捞,就将那东西接到了手中。
“这什么?”刚刚凝神仔细看了一眼,萧子白接着那东西的手腕便是一抖,然后他下意识地就要把那玩意儿丢出去。他的动作引来了唐临的注意,唐临好奇地转头望去,在看清了那东西的瞬间,他立刻飞快地抓住了萧子白的手腕:“别动!”
他低喝,萧子白跟捧着个烫手山芋一样捧着那印着口脂的丝帕:“我我我真的不知道扔来的会是这个啊!唐临你听我解释!”
唐临却没理会他,直接从他手里把那丝帕拽了出来,凑到鼻端细细一嗅,在萧子白脸色将变的那刻,他蹙起眉疑惑地说了一句:“这里面怎么有妖气?”
原来是妖气啊!本以为唐临是突然对口脂的主人产生了兴趣,萧子白听了这话立刻大松一口气。想想又觉得自己的关注重点不对,便不动声色地补救道:“妖气?是这丝帕上的么?”
唐临摇摇头:“不对,是这个……”他打量了一下那暧昧的印痕,勉强挑选出了一个不那么明显的词儿:“……这个脂粉痕上的。”那所谓的“脂粉痕”在月光与灯光的交辉下被映照的分明,洁白的丝帕上红唇妩媚,明明白白是一个女子印下的唇印。
“也许这个脂粉的主人是妖族?”萧子白强行无视了那脂粉的形状,顺着他的话猜测。唐临抬头去看那些倚楼而笑的妓子们,试图从她们之中找到一个可疑人士,搜索了半天无果,只得拿着那丝帕问萧子白:“你还记得这手帕是从什么地方掷来的吗?”
萧子白正要伸手去指方向,冷不防又是一物自斜上方投下,正好被唐临稳稳地接住。抬眼看时,正看见一个云鬓花容的华衣女子半倚在花楼上冲着他们俩笑,萧子白还在疑惑着“这女人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时,唐临已经动作随意地举起丝帕,看清了上面同样鲜明的唇印后,冲着那楼上的女子微笑起来。
萧子白:“……你笑什么?”你要笑对我笑啊,为什么要冲着那个女人笑!
在萧子白炸毛之前,唐临恰到好处地说了一句:“这脂粉痕上也有妖气。”就像是河豚把自己鼓到最大时突然有人在它的身上扎了一针似的,萧子白身上的气势立刻就萎靡下来,声音低低地应了声“哦”。
唐临轻笑着拉拉他:“我们走吧,也去逛一回凡人的青楼楚馆。”
“青楼楚馆”这个词一出,两辈子都没逛过类似地方的萧子白立刻悟了,了然地看了一眼那扎眼的粉红色灯笼,突然嘟囔道:“我说这些灯笼怎么用这个颜色呢。”
“灯笼的颜色从来都不是重点吧?”对于萧子白耿耿于怀的这个点,唐临颇有些无言以对,萧子白便开始就着灯笼的颜色选择与房屋整体配色之间的联系洋洋洒洒地给他科普了起来,唐临起先还听了一两耳朵,等到后来,他的表情就完全是“不明觉厉”了。
拉着犹自在滔滔不绝的萧子白,唐临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啊”、“是”,一边直直往那栋花楼里走去,还没走到门前呢,一阵香风突然自楼中吹来,唐临立刻就停住了脚步,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萧子白吓了一跳,停住话头,回头去看唐临时,唐临又是接二连三的几个喷嚏。
“你怎么了!”萧子白的表情惊讶极了,他手忙脚乱地拍了几下唐临的肩膀,但这显然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唐临“阿嚏”一声,略显狼狈地揉了揉鼻子:“味道太呛了。”他低声道,透过契约对萧子白解释了一句:“最近我可能要有所突破,鼻子越来越敏感,这又是花香又是脂粉香还带着妖气,我实在是……实在是……”
唐临说着,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本来是想上到高楼上去看看的,最好再和那女子接触一二,却没想到还没进花楼的门,就被那可怕的香气给逼了出来。萧子白还在那里发愣呢,唐临很快又是一个“阿嚏”。
他不得不从储物袋里摸出条手帕来掩住鼻子。
唐临看了萧子白一眼,神色很是忧郁:“这里的香气怎么这么可怕呢?我以前从没这样过啊,就连花海那次也……”
“等等,花海?”萧子白正拍着唐临的肩膀,听了这话突然灵光一现,急急忙忙问唐临道:“胭脂水粉都是什么做的来着?”
“水粉……好像是米吧。”唐临捂着口鼻,瓮声瓮气地说:“不过胭脂好像是花做的?”
“果然如此!”萧子白下意识地一拍唐临的肩膀,发出了“啪”的一声响,唐临狠狠瞪了萧子白一眼。
“什么花?是我们在花海里见过的那种么?”萧子白追问,唐临揉着自己被拍疼的肩膀,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萧子白听他语气不对,这才发现自己的失误,赶紧过来给唐临揉肩膀,揉了几下后,唐临的气终于顺了,但他想了想还是说:“我是真的不知道——又不是专门做这个的,哪能清楚这些。”
萧子白思索片刻,对唐临提议:“我想我们可以去脂粉铺子里看看。”
这个提议是好的,唐临也立刻同意了,但是现在是晚上,哪有脂粉铺子到了晚上还开门?想到这一点之后,唐临也想到了那个掌柜叫他们“晚上再来”的用意,不由得冲着那些花楼一撇嘴:“这些风景还真是挺好看。”
萧子白笑起来:“再好看的风景也没有你好看啊。”唐临也想笑一笑回应他,笑意刚到唇边,他就又忍不住“阿嚏”了一声:连天蚕丝的手帕都阻止不了这可怕的香气了!萧子白连忙伸手捏住唐临的鼻子,悄声对他说:“你别呼吸了,不呼吸就不会打喷嚏了。”
唐临刚想说“不呼吸我难道要自己憋死自己吗”,突然想起来自家已经是结丹的妖修,不呼吸根本就不会出事儿,于是一个大问题就此解决。
反正现在是晚上,脂粉铺子不营业,唐临又不会再打喷嚏了。他们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装成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的模样,径直往那家花楼里走去。
花楼中此刻正是灯火通明,正中央一个木台之上,身着绯衣的女子正踏着鼓点团团旋舞。她赤着两只洁白的足,长发披散如泼墨,发间缀着的珠宝点点如星,在花纹繁复的暗色地毯上被衬得格外分明。
随着鼓点渐渐急促渐渐狂乱,她的舞步也随着渐渐急促渐渐狂乱,每一步都踏得惊心动魄,仿佛踩在人的心尖上,台下的人们看得目不转睛,连呼吸都一时间屏住了。
唐临只往台上看了一眼,便唇角轻勾对萧子白道:“猫妖。”
那女子恰在此时转身,一双眸色是澄澈的碧蓝,如同上好的宝石,她冲着人群微微一笑,艳光四射。
人群都在沉迷地吸气。
萧子白挑挑眉,问唐临:“媚术?”唐临无可无不可地点头,一耸肩对他说:“你知道我看到这猫妖想起了谁么?”
“谁?”萧子白顺着话问,唐临懒洋洋支着下巴,用下巴尖点了点下面那些痴迷的凡人:“我想起那个琅嬛秘境里,给你一剑砍飞了脑袋的狐妖。”
萧子白恍然大悟。
他仔细看了那猫妖几眼,果然也是个筑了基的。“怎么这个年头,筑了基的妖精一个两个都来魅惑凡人呢?凡人有什么值得他们魅惑的?”萧子白透过契约很有些纳闷地说,唐临一边跟迎上来问询的老鸨说话,一边心分二用地回答萧子白:“精血?阳气?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什么老祖宗想用凡人的什么东西炼丹。”
萧子白刚刚喝了一口送上来的酒水,听了唐临这话差一点直接喷出来:“用凡人……炼丹?”
“怎么能这么做呢!”萧子白对此震惊极了,唐临送走了老鸨,眼皮一垂,毫无表情地看着刚被送到自己面前的酒杯,反问他道:“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呢?就像有人会用妖族的血肉精气炼丹做菜做法宝,妖族为什么就不能用人来炼丹?”
萧子白的呼吸一窒:他猛然惊觉自己刚刚的问题触碰到了他俩之间的那个敏!感线。
他急急忙忙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呢?只是受不了自己的同胞被妖族炼化成丹?难道唐临就应该忍受妖族被人族做成法宝吗?
萧子白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辩白,唐临拿起筷子在碗上轻轻一敲,对他说:“吃菜。”
于是就吃菜,只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徒然间僵硬起来。
萧子白烦闷地用筷子在菜里挑来挑去,他一点没有吃菜的心思,满心都思索着要如何和唐临解释。唐临则是自始至终眼皮都没抬起来过,只一筷筷地去夹自己面前的那一盘菜。
唐临面前的那盘菜以缓慢的速度往下一点点削减着,萧子白面前的那盘菜则已经凌乱得看不出原样了。
如果他们现在待着的是一个普通的酒楼的话,可能很长时间里气氛都要陷入僵局,直到萧子白找到让唐临消气的方法为止,那时候酒菜可能都已经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