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了孽徒男主的饭碗
凌尘有问必答,以为自己已经把徒弟哄好了:“道侣不过是些虚名,若能借此给魔宗重创,为师只会觉得欣慰——关于此事,还有不少细节尚待敲定,我得尽快去主峰了。”
他最后安慰了一句,没再多聊,转身想要离开。
沈映宵顿时着急,从后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有一件事我方才没说,师尊体内似有毒素潜伏,这毒……”
话到一半,他想起轮回司殿顶那一只监视众生的可怕巨眼,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沈映宵前世是个纯粹的剑修,每天除了打坐修炼,便是处理宗门事务,对医修一途一窍不通。
所以这些关于药物毒物的技巧,全是沈映宵进到轮回司以后学来的,这似乎也该被划分到“和轮回司相关”的范围当中。一旦泄密,不仅自己受罚,而那被迫知道太多的人,恐怕也难逃劫难。
凌尘错过了沈映宵面上的变化。
他低头看着徒弟的手,眼底露出一丝无奈:
徒弟一个剑修,如今竟一本正经地学着医修的模样给自己诊治。所谓的“中毒”,想来是映宵觉得,他若中了毒,便能免去结侣一事……这般孩子心性,倒是许久未曾见过了。
凌尘想起幼年的徒弟,难得温情地摸了摸沈映宵的头,再次抽出自己的手。
见沈映宵垂下眼睫一言不发,凌尘把他微乱的鬓发别到耳后:“别紧张,为师有自己的打算。”
果然是一副完全没信的模样。
沈映宵衣袖下的手无声攥紧,眼底多了几分火气。
见他一时无言,凌尘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算是安抚,转身离开。
他刚走,剑灵便从沈映宵的神识中飘出,笑得捶地打滚。
沈映宵转头望过来,眼底杀意凛冽。
“!”
剑灵连忙坐直,正色道:“我并非在嘲笑你,只是你师尊这犟起来油盐不进的样子,颇有几分你刚入轮回司时的风采,让我甚是怀念。”
沈映宵平静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然后趁剑灵放松警惕,一指头弹在白玉簪上,将它弹得眼冒蚊香,晕头转向。
剑灵安静了。
沈映宵于是也安静下来,坐在桌边自己生了会儿闷气。
“我离开这里太久,再加上上辈子从未见过魔尊晋升,竟下意识地淡化了魔宗对修真界的威胁。”
沈映宵支着脑袋,远远望着凌尘离开的方向,眸光变幻:“自己的失误,应当自己挽回。如今看来,是时候下定决心了。”
剑灵飘回他身边,从后挂在他肩上,偏头看看他,又默默缩了缩脖子:“那个,你的眼神有一点点吓人。”
沈映宵不理他,垂眸认真思索着:“师尊天资卓绝,出身又好,想来从前甚少遇到挫折,因此只知人心险恶 ,却不知究竟能险恶到何种地步。而如今他修为太高,潜意识里便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所以才对那些小人疏于防范,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想起那道高高在上的清冷身影,又想起上一世,凌尘镣铐缠身,被困在秘境当中的虚弱模样,沈映宵忽然笑了一下:“魔尊和魔源恐怕根本只是一个幌子,师尊留在外面,除了被那些虫豸觊觎,没有丝毫利处——既然如此,不如趁这段时间,让我试试如何帮他解毒。”
他嘴里说着孝顺的好话,可剑灵看着他的表情,只觉得背后发凉,它试探道:“你前几日不是还说,师尊定然不会配合,不好硬来?”
沈映宵冷哼:“不配合的病人多了,最后一个个还不是都被我治好了。”
他抬手按在自己眉心,神识缓缓沁入最深,勾勒出一处封存的虚缈洞穴。
那是沈映宵的本命洞府,烙印落在灵魂上,因此能随他穿过各方世界。
花了点时间将暂封的洞府激活,沈映宵重新睁开眼。他从本命空间里翻了翻,哗啦拖出一截白玉锁链。玉质细腻如脂,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师尊一向喜欢白玉。”沈映宵垂下指尖,轻轻抚过那截锁链,“这等高贵之物,也的确配他。”
“……”
剑灵往后退了一步。
又退一步。
最后缩在墙根,默默取出轮回司的传讯符,点开搜索框,郑重输入:[主人突然变态,身为剑灵该做些什么?]
第11章 准备工作
剑灵按下检索,玉符上的字迹转了几圈,最终却什么都没显示出来——小世界和轮回司的通讯,并没有那么顺畅。
“……”
剑灵抱着玉符,两眼放空,无奈放弃了思考。
罢了,乐观一点想,至少主人还没有变态到底,不会做那些触犯到他师尊底线的事:被人抓起来解毒治病,和被人抓起来以下犯上,当事人的感受恐怕截然不同。就当是……良药苦口?
剑灵:“……”
剑灵:可是,可是……
果然还是有点变态!
……
茫然的剑灵抱着用不了的玉符,躲在角落思考了半天剑生,最终决定认命。
另一边,沈映宵则已全然进入状态。
他把那节锁链暂时扔回本命洞府,元神也没入洞府之中,清点了一下丹炉和各项药材,便打算出发去找凌尘。
——就算一时打不过、没法把师尊装进洞府随身携带,他至少也要知道师尊的行踪,免得真正出事时像前世一样,什么忙都帮不上。
上一世发生的那些悲剧,此世绝不能再重复一遍。
有了明确的努力方向,尽管这方向稍微有一点点歪,但沈映宵看上去总算几分精气神了。
然而等他拖着病体,摩拳擦掌地想去主峰寻找师尊时,却碰巧被来探望他的梅文鹤拦下。
“师尊?师尊已经离宗了,他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也不知究竟在忙些什么,隔三差五便会出去一趟。”
梅文鹤扶着沈映宵,动作温和却又不失强硬,把这个想要乱跑的病号稳稳按回了床上:“我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师尊往山门外行去了,恐怕又要几日不着家——若是有事,师兄尽管找我,都一样的。”
沈映宵:“……”这哪能一样,又没人一门心思地想要抓你去当炉鼎!
他本想像这样反驳,然后挥开这个无理取闹的师弟,拂袖而去,去追师尊。
……可惜经验告诉他,以师尊的速度,哪怕两人同时出发,自己换上分身也难以追上,何况他已经走了这段时间。
而一出山门,海阔天空,无数个方向,他甚至不知该往哪边去追。
沈映宵沉默了一下,不死心地问:“你可看清他往哪边去了?”
“以师尊的速度,一晃就没影了,我看这个做什么。”梅文鹤对师尊的行踪不感兴趣,低头专心探他的脉,“怎么恢复得这样慢,师兄近日真的好好养伤了?”
沈映宵没有一丁点养伤的心思。
可看梅文鹤这副架势,若他此时再要坚持起身,师弟那神出鬼没的银针可就该扎下来了:别看这二师弟此时对他爱护有加,可该动手时,什么都影响不到他下针的速度。
这时候突然和师弟起冲突,怎么看怎么古怪,沈映宵也不想真被当成走火入魔关押起来,只好暂时妥协,顺着梅文鹤的力道,不怎么安稳地躺下。
过了片刻,他想起一件事,试探着问:“师尊近来稍有异状,我怀疑他中了毒,你可曾帮他看过?”
梅文鹤一怔:“中毒?”
沈映宵点了点头。
梅文鹤虽拜在了凌尘这个剑修门下,但实际上,沈映宵记得,这位二师弟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医修。
听说是梅文鹤年幼之时,凌尘对他有救命之恩,因此梅文鹤的父亲,医仙谷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谷主,便认定了凌尘是儿子命中的贵人,于是让梅文鹤在朗月峰挂了个名,隔三差五过来学点剑招。
沈映宵暗暗想:自己说他中了毒,师尊不会信。但若换成二师弟来说,师尊没准真能把这当成一回事,认真看待,不再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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