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了孽徒男主的饭碗
费力地睁开眼,面前一片模糊红光,像被蒙住了眼睛。
目不能视,沈映宵的感官反倒更敏锐了,他凝神感应着面前这东西:随着两人气息相触,青竹渐渐放开伪装,露出了内里一丝古怪的气息——很像魔修身上的味道。
沈映宵心中一怔:“这是……浊气?”
天地之间自有能量流转,修士修行便是取清弃浊,炼化时将清气纳入体内,浊气摒除于外。
只有魔修功法剑走偏锋,追求速成,才会被迫在体内堆叠浊气,浊气多了杂念也多,容易负担不住,走火入魔。
“‘青竹’是魔修?可即便如此,他身上的浊气也太浓郁了,几乎感受不到清气存在……若是心魔化成人形,想来也差不多就是这副样子。”
沈映宵想起了那些绝望死去的井中尸骨,一时甚至不清楚面前这东西究竟算不算人,旋即他心中便有些好笑:什么鬼东西都来觊觎仙灵之体了。
青竹越挨越近,沈映宵目光也越来越清明。
他正准备放出分身,来一记背刺偷袭,把这东西抓去研究。
但这时,沈映宵忽然察觉不对——幔帐挡住的床外,怎么忽然绽开了如此凛冽的杀意,莫非青竹还有同伙?
一道剑意闪过,刺目耀眼,隔着红绸也让人一阵目眩。
沈映宵被迫闭上了眼睛,忽然感觉身旁的青竹变得冷硬,他整个人都像是瞬间冻在了一块冰里。
紧跟着,随着咔嚓一声清响,面前的人型冰块碎成齑粉,粉尘缓缓飘落在床上。
沈映宵一僵。
这剑意,这攻击方式……怎得如此眼熟?
该不会……
不不不,不可能。师尊明明还在他的本命洞府里,不可能忽然来到外面。
一片混乱中,沈映宵只觉得自己也僵硬得快要成了冰块,一时间都不敢摘下眼前的红绸查看。
然而那道熟悉的冰凉气息,却擅自走近过来。
沈映宵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里缩了缩。
剑灵旁观着这一幕,忍不住道:“你自己召出来的人,你躲什么?”
沈映宵一怔:“是我把师尊召出来的?”
剑灵莫名其妙:“不然呢,本命洞府有你的灵魂烙印,只容你一人指挥。定是你刚才迷糊间想到了师尊,所以把人硬拉了出来——你师尊落地时比你还要茫然呢。”
“……原来如此。”
沈映宵顿时又没那么慌了,
他还以为师尊堪破了洞府的运转方法,趁他恍惚之际自己跑出来了。若是那样,师尊定能察觉到洞府和他的联系,自然也会知道那个把师尊拐骗到洞府之中,对他出言不逊,还放话说要拿他试药的银面人……其实是他那乖巧听话的大徒弟。
“还好还好。”沈映宵不由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以后我还是对师尊客气些吧。可是,可是若太客气,没准他真的会尝试要跑。算了还是就原样吧,反正师尊也跑不了。”
剑灵:“……”主人还真是永远年轻,永远在总结经验……但永远不吃教训。
……
凌尘本想上前扶起沈映宵,可才刚靠近,就见徒弟有些畏惧地往后缩去,他伸出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
这么多年,凌尘生死一线的场面不知见过多少,大敌当前也能面不改色。可如今这等状况,他当真是第一次遇见。
……所以,究竟该如何安抚这个刚被捆上祭台,又被贼人掠走下药,险些被夺了仙灵之体的可怜徒弟?
凌尘沉默地望着沈映宵,身侧的手抬起又放下,一时无言。
师父派不上用场,好在成熟的徒弟会自己哄自己——或许是从他这边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沈映宵缓缓侧过头,迟疑着朝他伸出了手。
凌尘心中一松。
他握住那只手,俯身揽住沈映宵的腰背,轻轻扶起他:“你怎么样?”
沈映宵没有回应,凌尘抬手解下他眼前的红绸,捏着下巴仔细望着他的眼睛。原本担心是受了伤才被蒙住,还好徒弟的双眼依旧明亮,只是比起平时多了几分氤氲水汽,眼周泛红。
明明是最熟悉亲密的弟子,可望着他此时的这副样子,凌尘心里竟忽的跳出一丝非礼勿视的念头。
他本能偏开了视线,可下一瞬,沈映宵竟一把抱住了他,额头抵着他肩窝,喃喃道:“师尊……我,我好难受。”
“?”剑灵看他这样子,总觉得眼熟,它狐疑道,“这一句是不是从我话本里抄来的台词?你果然偷看我的话本了!”
沈映宵:“……”
他根本没空搭理剑灵。虽然此时的状况,比他最初以为的要好上许多,可一旦回过神,想起一些不妙的细节,海量尴尬便不禁潮水般涌上心头,将他淹没。
——最初他明明极为抗拒,可青竹一用师尊的声音蒙骗他,他竟然就任人把自己推倒了,还默许了对方勾缠自己的灵力……若没被剑灵打断,四舍五入那简直就是同意了双修。
“倒、倒不是对师尊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我身为弟子,全靠师尊庇佑长大,迷糊中愿意把修为还给他,这很正常。”
沈映宵在心里暗暗对自己道:“虽说我问心无愧,但师尊这人惯爱胡思乱想,绝不能让他注意到这一点。”
为了扰乱凌尘的注意力,也为了让自己的行为有足够合理的解释,沈映宵干脆心一横,不再压制体内的情毒,全当今日所作所为,是因为被那药物控制。
——没错,一切都是青竹的错,他只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无力抵抗毒素的元婴期小修士。中毒的沈映宵做了什么,同日后那个正常的沈映宵有什么关系?
……
凌尘果然也没空多想。往日里徒弟受伤或是受了委屈,从不多言,如今却竟然抱着他说难受,如此看来,那毒定是已经将人折磨到了相当的地步。
他接住扑过来的徒弟,一上手便感觉到不对:沈映宵全身温度滚烫,热得简直像刚从蒸笼里捞出来一样。
凌尘轻轻抱了片刻。见沈映宵一动不动,难免忧心。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却强硬地抬起那张埋在自己怀中的脸,学着医修的样子问:“你感觉如何?”
沈映宵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将脸埋了下去,闷闷道:“我不知道。”
……于是凌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本想输送灵力为徒弟解毒,可刚刚他体内毒素波动了一次,余毒尚在,凌尘着实不敢用那种带着难缠毒素的灵力,侵入沈映宵体内。
好在粗略一探,这毒似乎并不致命,忍忍也能过去。
凌尘于是按捺下一些莫名浮现的杂念,抬手揽住沈映宵,学着隔壁柴峰主安抚灵兽时的样子,轻抚徒弟的脊背,想让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谁知才刚抚了两下,沈映宵的身体就克制不住地颤了起来,他一把抓住凌尘的手,咬牙道:“别……”……别再摸了!
可对上师尊那清浅的双眸,沈映宵这话实在说不出口。
他僵硬地同凌尘对视片刻,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很快,他突然失去意识,浑身一软倒了下去。
“……映宵?”
凌尘一把接住他,心中微沉:毒素明明会随着灵力流转越来越轻,可徒弟怎么却全然失去了意识,莫非那毒其实另有玄机?
他徒劳地握着沈映宵的手,只恨自己不是医修。不过说起解毒……
凌尘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人。
这时,空中灵力忽然泛起一阵细微波动。
凌尘察觉到变化,将沈映宵拦在身后,转身望去,就见屏风后面转出一个人。
熟悉的嵌着银边的黑衣,熟悉的镂空面具,熟悉的笑容和危险气息,可唯独这一次见到他,凌尘没有生出太多抵触,反倒心里暗自一松。
虽有许多事情想问,可此时他却顾不上别的。凌尘难得地缓和了语气:“我徒弟似是中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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