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不是中二病了啊
只是,江烬如果真的反悔了,那一天,他会不会恨路迩?
那他对路迩的信仰还会在吗?
路迩开始不自觉地吃起手指,越想越觉得纠结。
人都是计较得失的,如果从来没有,那路迩今天也根本不会在乎失去。
可现在,信仰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而信徒就在身边。
路迩抬头看向江烬,江烬还在等他答案。
江烬身上那样绚烂耀眼的,只属于魔王路迩的,如此强盛的信仰。要路迩眼睁睁看着它消失吗?
路迩嚯的一下从沙发跳下来,说:“你这个愿望确实贪婪,让我考虑考虑吧。”
说完,他就跑回了房间。
江烬没有去追,他只是看着路迩那副逃之夭夭的身影,心里庆幸,他没有说实话。
他真正的那个心愿,不敢说,不能说。
如果路迩一定要他说,他只要……陪在路迩身边就好了。
他可以这样反反复复折磨自己,不敢肖想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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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路迩都没有再提许愿的事。
他不提,江烬自然更不会提。
两个人都好像无事发生过一样。但周围的人却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他俩气场不对。
“会不会是告白失败了?”司步提出自己的设想。
于裴清摇摇头:“我侧面打听了,没有。”
庄弘说:“那会不会是路迩察觉到了,开始疏远江烬?”
于裴清和司步倒抽一口冷气:“要是这样,江烬这小子惨咯。”
今天的餐厅异常冷清。
当然,这都在餐厅的“老板”和“服务员”意料之中。
最近,司步为了防止有太多客人上门,以及避免再出现那晚有人搭讪路迩的情况,所以他特地给餐吧设置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
比如一三五只招待长发的客人,二四六只接待身高不超过165的客人。又比如,天黑后禁止喝酒。
不过于裴清却持不同的看法。
他说这样根本不管用:“越是花里胡哨的规矩,越会吸引大家猎奇前来探店。他们说不定还会觉得这家餐厅真有意思,老板居然不想挣钱。”
司步说:“你等着吧,时间会证明一切。”
果不其然,这个规则制定的前三天,生意确实突然兴隆了一下,甚至有很多网红前来打卡。
但紧接着的第四天第五天,甚至往后的一周,就开始没有人了。
就连有些懵懂的路人想要进店来看一眼,都会被旁边的人提醒:“别去,这家店又贵又事儿逼,迟早关门。”
对此,司步的结论是:“很多人都是这样的,一开始瞎凑热闹,对新鲜的东西感兴趣。但时间一长,发现味道也就那样,没什么特别,加上定价又提高,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对这儿没了新鲜感,没了神秘感,自然就没有兴趣了。”
于裴清感慨:“没想到你还挺懂人性。”
“年轻人嘛,今天说着‘我以后天天来’,结果明天就跑去隔壁吃烤肉。说这些话的当时是认真的,但腻味以后的厌烦也是认真的。”
司步摇头晃脑总结道,“人的誓言会随着时间而改变,更何况口味,正如这世上一切的喜新厌旧都相通。人之常情。”
哗啦,吧台的路迩忽然摔碎了一只酒杯。
司步和于裴清同时望过去:“怎么了?”
路迩看着司步,冷冷道:“我讨厌你。”
司步:“???”
司步说的没错,世上的一切喜新厌旧都相通。
纠结江烬几百年后会不会后悔今天的愿望,是没有意义的。
他肯定会后悔。
“好!”路迩忽然一拍吧台,把其他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大家小声问他:“好……什么?”
路迩说:“我就满足他。”
路迩决定让江烬许愿,他想通了,堂堂大魔王,干嘛要在意一个人类以后会不会后悔。
那与路迩无关,路迩又没有逼他。
信仰什么的……随便,他过去那么多年还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江烬自己敢开口许愿,那就要承担后果。
下午五点,江烬上完今天的课,从学校直接来到餐厅。
路迩隔着中间整个大堂的距离,抬头望了望,但看到江烬也看过来,就下意识地又避开视线。
江烬在他的头偏过去以后,才缓缓挪开目光。
“江烬,你去厨房看看,今天那个冰柜门好像被庄弘弄坏了。”司步提醒他。
庄弘道:“我没有弄坏。”
于裴清说:“是,你只是在偷拿冰淇淋的时候关得太用力。”
庄弘:“冰激凌是路迩想吃。”
路迩:“但我没有把冰柜弄坏。”
庄弘:“……”
江烬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书,走向厨房:“没事,我看看。”
江烬以前打过很多零工,对于修各种东西都手到擒来。一般他说能修就肯定能修。但他说不能修,意味着得买新的。
好在,冰柜门不算很惨烈,江烬说:“可以修。”
他拿出工具箱,切断电源,蹲下身子开始忙活。
路迩就是在这时走近的。
当看到路迩的鞋尖停在了身边,江烬没有抬头,他只是笑着问了句:“想吃雪糕?”
路迩说:“不吃。雪糕冻在冰柜里都串味了。”
江烬点点头:“我待会儿让司步写个预算申请,单独再配个冰箱。”
路迩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他轻轻靠坐在了冰柜上。
江烬说:“别坐这儿,我要拆它。”
路迩说:“我摔不了。”
江烬只能顺着他,但拆冰柜的动作更加仔细。生怕一不小心磕着路迩。
路迩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江烬。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江烬时,江烬倒在巷子里,少年狼狈不堪的模样尽收眼底。
而今两年过去,江烬长大了。
但在大魔王眼里一直把他当成小孩。
直到这一刻,看到江烬凌利的下颌角,那张完全褪去了稚气的脸,就连他垂下头时后颈微微凸起的骨节都像极了他这个人——固执冷硬,但被藏在温暖的皮肤之下。只有在不经意间才会露出破绽。
路迩知道,江烬是真的长大了。
这种长大不仅停留在表面,更多的,是他发现自己弄不清江烬的想法了。
以前江烬对他好,照顾他甚至伺候他,路迩可以很确定,那是一种讨好。
他也很受用,并且毫无心理负担地对江烬呼来喝去,因为他知道,他可以给江烬无穷多的馈赠。
可是后来,江烬没有从他这里得到任何好处,却仍旧那样无微不至地哄着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路迩甚至已经习惯了回家第一件事是穿拖鞋,习惯了每天要把脱下来的衣服扔进脏衣篮,习惯了饭前洗手,睡前刷牙,习惯了……江烬这个人。
这些事情对曾经的路迩来说,都是不必要的,但现在,他却已经潜移默化地接受了这样的生活。
甚至于当江烬说要留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没有觉得麻烦,而是感到庆幸。
庆幸什么呢?庆幸自己多一个仆人吗?
大魔王什么没见识过,多的是那些把他高高捧起的家伙们。
为了索取一点点魔王的馈赠,那些人什么好话都说,恨不能跪在地上给大魔王舔鞋。
路迩从未对谁心软。
可是江烬,这样一个来自于低等世界的书中人物,这样一个差一点就要死在天道手中的反派,他也不过就是乖了点,听话了点,会察言观色会照顾人,但路迩竟会庆幸,他想留在自己身边。
简直不可理喻。
大魔王随时可以变个仆人出来,功用和江烬一样一样的。
江烬,你凭什么让王动摇?
你又能有什么不同。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咔”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