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的恋爱游戏
“路饮?”
路饮过了会才慢吞吞地回:“我知道了。”
得到他的保证,谈墨松开手中的力道,路饮从他胸前起身,退后了半米距离深深望进他眼底。清河二月的天已经全黑了,那些闪烁的霓虹灯光仿佛和他眼中的光亮融为一体,谈墨和他静静对视几秒,突然伸手覆上他双眼。
路饮的睫毛在他的掌心下轻轻颤栗。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突然失去视线,听觉在此刻格外灵敏,整个世界只剩下谈墨的声音,“每次你用这双眼看我,都想把所有东西送给你。”
路饮笑了笑:“甜言蜜语。”
谈墨:“不是哄你的话,你不相信我?”
这次路饮静默了很久,才轻勾起唇角,说:“相信。”
在医院住到第三天,医生终于允许他出院,明天就是除夕夜,谈墨帮他收拾东西,径直带着他回了蓝湖跨年。
相比于冰冷的清河郡,蓝湖被装扮得喜气洋洋,四处可见过年的氛围,谈照国站在门口笑呵呵地迎接他们到来。
这天的晚餐因为顾忌着路饮的身体状况,他特意嘱咐厨房做得清淡点,餐桌上谈墨对路饮眨眼,用口型和他交流:“看吧,我爷爷最喜欢你。”
转眼就到了除夕当天。
除夕夜有守岁的传统,但谈照国几月前生了场大病,熬夜伤身,早早就上楼去睡了,留下他们和谈斯理三人坐在沙发。后来谈斯理借口有事,并没有在客厅久留,将空间让给了他和谈墨。
接近凌晨时,谈墨拉着路饮去了屋外。
推开大门,冷意扑面而来,谈墨把手递给他,路饮牵住后又一起揣回了温热的羽绒衣兜。今天除夕夜,阿姨们回家度假,诺大庄园冷冷清清看不到几个人影,两人并肩往前走,沿途路灯拉长他们叠在一起的投影。
风吹过,树梢的灯笼摇摇晃晃。
昨天清河下了一场雪,积雪被人轻扫过,厚实地堆在路两边。清河地处南方,这雪下得实在罕见,路饮停在一棵银杏树前,抖动它几乎被积雪压弯的枝桠。
雪簌簌落下,落在他的发梢和眉间,路饮伸手掸落那些雪,突然意识到身后的谈墨已经很久没出声。他对危险的敏锐度一向高,立即下意识转身,就见谈墨手捧一颗直径大约十厘米的硕大雪球,正跃跃欲试地准备朝他扔过来。
路饮来不及躲避,雪球砸在他肩膀,让他踉跄地往后退了两三步。
“谈墨,你这样很幼稚。”
路饮做了一个休战的手势,跟谈墨抱怨这样你会弄脏我的衣服,但谈墨半蹲在地上,仰头对他笑得嚣张,同时迅速抓起地上一团雪,草草捏成一团不实心的球,又朝路饮的身上扔了过来。
路饮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干,躲避不及时,被他砸了个正着。
雪球这次砸在他脸上,松散的雪糊住路饮的眼睛,又顺着脸颊一点点滑落至下巴。路饮有点儿被他砸懵了,双手摊开愣在原地,知道自己现在一定狼狈得不行,一点都不正经,但谈墨似乎很喜欢。
好吧,看他笑,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路饮?”谈墨逐渐朝他走近,右手试探地在他面前挥了挥,自言自语,“怎么没反应,不会真被我砸傻了?”
话音刚落,他的脸上突然挨了个飞来的雪球,他离路饮很近,根本躲不掉这种近身攻击,被他砸得措手不及。
谈墨微愣后用掌心抹去脸上残留的雪,语气揶揄:“刚才还说我幼稚,你也没有那么成熟。”
路饮抓了把雪站起来:“这里只有你和我。”
谈墨挑眉:“所以?”
“所以感觉还不错。”
话音刚落,路饮就把手中的雪球扔向他,谈墨迅速躲避,随即弯腰去捡地上的雪。他们闹了好一会,从四面八方骤然响起的烟花爆燃声阻断了他们打闹的动作。
蓝湖不在禁放区范围,零点的钟声刚敲响,路饮头顶深邃的黑色天空,被五彩的烟花照得一片明亮。
他站在漫天盛放的烟花下,扔掉手中的雪,仰头看向那片夜空。不同颜色的光影在路饮脸上交错,他双眼明亮,定定地注视了几秒,和谈墨说:“好漂亮。”
谈墨下意识看了眼腕表时间。
“新年快乐。”
但路饮已经比他更快一步说出口,谈墨也回他一句“新年快乐”,不管不顾地大步上前,还没得到路饮允许,已经自作主张地将他拥入怀抱。
他微弯下身体,将下巴靠在路饮的肩膀,路饮很快回抱住他,这一刻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共同聆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烟花爆燃声。
直至汹涌的喧闹慢慢平息。
“我想亲你。”谈墨突然开口。
他伸手将路饮额前的刘海往后梳,深深注视他的眉眼片刻,低头时高挺的鼻梁撞上他脸颊,气息和他融为一体。
路饮的掌心抵住他后背,仰起头。
盛大夜空下他们旁若无人地拥抱,谈墨的动作用力到让他几乎无法喘息。路饮的唇瓣传来痛感,但亢奋的心情淹没他,无法喊停,他喜欢谈墨这样对他,渴望他,新的一年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对着夜空许下一个永不分开的愿望。
“明年。”谈墨和他分开,气息不稳,“我还会在这里亲你。”
回去的时候两人的手机响个不停,都是朋友和公司同事的拜年短信,路饮边走边低头回复,被谈墨眼尖地扫到了几个短信末尾的署名。
“江泊烟。”他一点点念,“傅南时。”
见鬼了,怎么一个两个都来祝他老婆新年快乐,洋洋洒洒一段话,卡着零点的时间专门发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多深情。
他心里不爽,但等路饮当着他的面把那两条一前一后的短信都删除后,谈墨的心情又立即恢复如初,爽得不行。
他勾搭着路饮的肩膀往里走,快回到屋内,路饮的脚步突然一顿。
“怎么了?”谈墨转头看去。
路饮把手机一关:“白逸舟。”
谈墨皱眉:“他也?”
“新年快乐,四个字。”路饮说,“纯粹想来恶心我。”
他不想让这种人破坏他的心情,所以之后没再提。除夕这夜路饮很迟才入睡,第二天是初一,他起得早,睡眠不足但精神不错,和谈墨晨跑结束后,回餐桌陪谈爷爷用完早餐,收到了长辈给的两个红包。
私底下谈墨把自己的红包都给他,美其名曰让老婆管钱。
要不是路饮不愿意,他恨不得把身上的几张黑卡连带着自己的所有身家全掏出来上交充公,补贴家用,被路饮制止后才一脸不乐意地塞回口袋,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这种讨老婆开心的招数,还挺有用。
初一开始陆续有人来蓝湖给谈照国拜年,有资格踏入庄园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谈照国为表示对路饮的重视亲自将他带在身边。托他的福,路饮这天见了不少位大佬,到傍晚用餐时分人才渐少。
晚餐结束后,谈照国的一位老友来访,两人在茶室下棋,结束后谈照国送他出门,遇到了刚和谈墨遛狗回来的路饮。
路饮和眼前的老人四目相对。
老人看着七十上下的年纪,须发皆白,但精神抖擞,他乐呵地朝路饮点头,等目光落在他脸上,嘴角的笑容淡了些,露出惊诧的表情。
“这,这。”他连发了两个音,又回头去看谈照国,“这个小家伙就是最近常听你挂在嘴边的路饮?”
谈照国给路饮介绍:“你谢叔的父亲,前段时间刚来清河。”
路饮说:“谢老好。”
谢老,也就是谢礼安盯着他的脸,还有点儿回不过神。
像,很像他儿子谢迟年轻时候的模样。
谢礼安想到不久前妻子回家时和他提到,在超市遇到一个跟他们儿子相像的年轻男孩,遗憾当时太过激动忘记留下联系方式,在他耳边念叨不止一遍,说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个小孩。他当时还嗤之以鼻,现在——
连他看到都有片刻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