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的恋爱游戏
傅南时喝得不多,神智清明,此刻悠闲坐在主座,眼含戏谑的笑意,遥遥朝他举杯,轻晃杯中琥珀色酒液。
挑衅之意明显。
路饮轻扯嘴角,回以一道嘲讽的讥笑。
他回头,用掌心推拒卢天行举到面前的酒杯,语气无奈:“卢总,我实在是有点喝不下了。”
他不准备再做戏,故作醉态,掌心撑着额头,垂眸久久不语。过一会路饮撑住桌面勉强站起来,步履不稳,身形在起身途中踉跄了一下。
他朝众人抱歉地笑:“我去一趟卫生间,失陪了。”
路饮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冷水就往脸上泼,冬天里刺骨的凉意让他能够保持清醒。他抹去脸上残留的水渍,掌心撑住台面,缓解过量酒精给他带来的麻痹感。
“呼。”
他感到热,扯松了西装的领带。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沉稳的步伐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回音沉闷,路饮等待片刻,这道不急不缓的声音逐渐靠近,直至消失,他回头看向门口,果然看到傅南时那张欠揍的脸。
“巧。”
傅南时漫不经心地随口说完,单手插兜,踱步走进门,朝路饮走来。他分明前一秒还在似笑非笑,下一秒就如变脸般露出一副关切神态:“你还好吗?”
路饮没说话,继续装醉。
傅南时默不作声地观察他反应,路饮转身调整水流,背对他继续用冷水洗脸,他计算着自己的酒量,没像之前在谈墨面前那样毫无节制,所以并未有太多醉意。
他抬起头,能够从眼前这面巨大的镜子中看到傅南时落在他身上的幽深目光,带着戏谑的冒犯,让人厌恶而不适。
路饮隔着镜子和他对视,微眯起眼,眼尾因为酒精而泛起一小片晕红,他生得白,这点落在白肤上的红色,让他看上去很像是喝醉了。
傅南时上前一步,试探道:“路饮?”
路饮轻轻应了一声,傅南时连喊几次他的名字,见他都乖乖回应,话锋一转:“你很早就认识我?”
灌醉他原来是想套话。
路饮垂眸,掌心抚额,还是一副醉酒的模样,并不言语。
傅南时的耐心在等待中消耗殆尽,终于问出长久以来一直盘旋在他脑海的问题:“我们曾经是情侣?”
路饮很想冷笑,朝他勾手,声音细微:“你过来,我告诉你。”
答案呼之欲出,就在眼前,傅南时失去该有的警惕心,大步上前。
下一秒。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这片不大的空间,火辣的疼痛从脸颊传来,傅南时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半晌后终于意识到:他被路饮打了一巴掌。
然后。
“啪。”
又被路饮打了一巴掌。
大概从未被人这样对待,傅南时一向气定神闲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茫然和错愕。
“路饮!”几秒后,他的音量一下拔高。
“我没喝醉,抱歉让你失望了。”路饮抽出纸巾,搭在手背慢条斯理地擦拭那些残留的水渍,“想知道什么应该直接来问我,下次别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很恶心。”
傅南时的半边脸颊通红,人也处于失控边缘。
这种感觉对他而言无比罕见,在他二十多年顺遂的人生中,路饮是第一个脱离他掌控的不确定因素,他讨厌这种仿佛被命运安排的不确定感,所以决定亲自解密。
“可惜那个蠢货没把你灌醉。”
路饮心情愉悦,挑衅看他:“你似乎很想要揍我。”
傅南时的眼神暗了暗,拳头紧握。
“有时候我确实觉得很好奇。”路饮将废纸扔进纸篓,“为什么是我?傅南时,不应该是我,你怎么会变得——”
这是他无法想通的一件事。
即使傅南时和他一样重生回到现在,但他的行为举止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偏差。换句话说,他这种莫名的偏执用错了对象,应该是宋央,而不是他。
傅南时神色一动:“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他等不及路饮开口说话,就急迫地上前一步,神情阴郁:“路饮,你果然知道什么!你把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你可以自己慢慢去猜。”
路饮给他留足悬念,轻轻拨开他伸来的手,正想要绕过他离开,放在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响起属于谈墨的铃声。
面前是傅南时如炬的目光,通道被人蛮横堵住,除非使用暴力,路饮思考几秒,还是伸手接起这通电话,但微侧过身体,避开傅南时向他投来的探究的视线。
“你在哪里?”
刚一接通,谈墨的声音急迫地响起。
在得知傅南时准备找人灌醉他之后,路饮就提前跟司机打了电话,但司机知道他和谈墨形影不离,转而又把这事告诉了他。
“我在,让我想想。”路饮试图和他描述自己的位置。
四周空旷,下一秒,傅南时的声音如同惊雷响起:“好久不见,谈墨。”
他挑衅地笑:“我想你总不会忘记我是谁。”
”傅南时。“短暂的沉默后,谈墨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冷静。
傅南时意有所指地朝路饮看了一眼:“你哥哥喝醉了,现在和我在一起,或许我可以好心带他回家。”
他将最后几个音咬得别有深意。
电话那头谈墨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片不能算作宽敞的卫生间安静得有些诡异,直到路饮猛地抬头看向傅南时,用冷漠的语气怒斥:“闭嘴!”
他又和谈墨说:“我没喝醉,别担心。”
“你在哪里?”谈墨的呼吸变得粗重,快速奔跑,夜间的风吹起他的风衣一角,猎猎作响,“你在哪里,给我一个准确的位置,还有,傅南时!”
被点到名字的傅南时并未抬头,只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烟点燃,在烟雾袅袅中,漫不经心地听着谈墨对他的警告。
“别试图用这些话激怒我,我不会那么容易上当。”他的上半句话听起来沉稳而冷静,但下一秒语调变得锐利,“但你要是真敢动路饮一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不要让他碰你。”他又飞快地对路饮说。
傅南时抖落手中的烟灰,眉一挑:“像个狼崽子,你就不怕他以后反咬你一口?”
路饮:“挑拨离间应该不是傅总的作风。”
傅南时轻嗤一声,勾起嘴角时牵连到脸颊的伤,望着路饮的脸色又顿时阴沉了下去。
无视傅南时,路饮低头给谈墨发送自己的地址,谈墨其实就在附近,很快沿着位置找了过来。
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敞开着,进来时衣摆刮起一小股猛烈的风,目光短暂在路饮身上停留,确认状况一切都好,随后大步走到傅南时面前,直视片刻后,突然抡起拳头往他的脸上砸去。
“王八蛋。”
傅南时的保镖聚在身后,动作飞快地挡在他面前,谈墨的拳头堪堪擦过他的嘴角,没能造成更大的伤害。
谈墨语气不善:“别做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跟我打一架。”
傅南时扯松他的领带,面色不虞地整理着被他弄乱的西服,又朝两侧保镖投去眼神,保镖很快会意。
他们朝谈墨围了上来。
路饮立即挡在谈墨面前,傅南时见状,脸色微变,烦躁地挥手示意两个保镖回来。
“谈墨。”路饮转头对谈墨说,“走了。”
谈墨的眉间全是不驯:“他没为难你?”
“我没事。”
路饮走到他身边,在谈墨不解的眼神下,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掌心带着凉意,像堪堪融化的冰块,和他相比,谈墨的体温就高得离谱。
两种温度的碰撞在瞬间滋生出百转千回的暧昧。
傅南时不爽地面露讥笑。
只一个眼神,谈墨就败下阵来。
“我跟你回去。”他转动手腕,反客为主地拉住路饮,和他一前一后离开这片令人不悦的空间,离开前他回头,如同上次医院见面那般,看到傅南时目光沉沉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