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能拒绝一个竹马
教室里的人正睡得迷迷瞪瞪,闻言,头都像装了发条,摇摇晃晃直起来瞪他。
方贝冉正做着梦,吓得一激灵:“我去,都喊什么呢!”
夏明扬见她醒了,忙冲过去:“贝姐,我们中午不跟着老师下去搬东西么,你猜怎么着?”
方贝冉死鱼眼看他,夏明扬心有余悸,说:“结果看见高三的人都在往宿舍搬东西!”
他鬼鬼祟祟:“结果我们跟过去一问才知道,学校刚下通知,最后几周强制高三住校!!”
“靠!真的假的!!”有走读生跳到桌子上,“这么没人性?”
消息一出,四处都是骂声。
教学楼里议论纷纷。
“不至于吧?就剩几周了……”
“说狗熊谁是狗熊。”
“我希望你是在演我……”
南川的教育质量一直抓的很紧,有相当一部分学校会强制学生住校。
一中这点一直做的不错,虽然有现成的宿舍楼,但住不住随心,相当自由。
建校为止,还没发生过让学生强制住校的事。
“去年升学率是多低啊……不至于吧。”
一时间,众人的瞌睡都吓醒了,有坐在窗边的,也不睡了,连滚带爬打开窗户,伸着头往外面看。
看了会,转回来的目光几乎是呆滞的:“我靠!真的在搬东西……”
“那我们明年岂不是……”有人兔死狐悲,语气十分悲凉。
能在家住的,自然不愿被每天关在学校,消息一出,不过一个课间,教学楼一片怨声载道。
下午第一节是物理,老于可能也收到消息,进班先整顿纪律。
但没什么用,现在天有点热,加上高三的事,整栋楼都没往常有精气神。
一整节课,叶朝拎着笔,都有点心不在焉的。
一直在想,高三强制住校,那陆星乔岂不是也要……
自从被逮了一次,叶朝这回没再做什么,这几天,跟陆星乔也一切都如常。
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吃饭,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只是他偶尔会有点不自在,总觉得哪不对劲。
沙发上,有时候陆星乔坐下,不小心碰一下他的手腕,他都会绷很久。
叶朝知道这样不行,喜欢的人每天在身边晃,却不能表露,甚至要故作镇静,这让他时常觉得有点喘不过气,甚至想如果能暂时分开就好了。
但真的要分开了。
又好像有点闷。
叶朝烦躁的抓抓头发,微微蹙眉。
似乎还没分开,就有什么东西已经在心里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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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课过的心不在焉。
第二节是体育课,虽然天有点热,大部分人都懒洋洋的,但高中生放松的机会不多,能下楼跑跑,总是舒服。
下课铃一响,老于破天荒没拖堂,六班人精神一振,也不管抽风的学校了,撒欢的往外跑。
叶朝顺着楼梯下楼。
天气热,楼下人很少,路过广场的时候,他朝右边看了眼,高三楼下还有不少人,手里搬着东西,在慢吞吞往宿舍挪动。
隔得远,他看不清里面有没有陆星乔。
叶朝收回视线,指骨轻蜷,顿了下,抬腿去了操场。
他晃进六班的队伍,按部就班的跑圈,然后解散,夏明扬喊他打球,他觉得无聊,拒绝了。
叶朝觉得有点烦躁。
他谁也没说,找个了稍显凉爽的树荫下,曲腿坐了会,莫名其妙开始发呆。
脑子里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又好像没想。
不知道呆了多久,叶朝抬头,愣了下,看见陆星乔手里拿着本书,正低着头垂眼看他,神情淡淡,不知道站这看了多久。
叶朝呼吸一促,猛得偏过头。
很难描述这一瞬间的感觉。
仿佛燥郁的盛夏都变得微冰。
叶朝撑着膝盖,扯了下唇角,一边觉得自己有病,一边不得不客观点评,这特么大概就是心动的滋味。
“你怎么在这?”他清清嗓子,眼皮动了动,试图让自己表情正常。
他本就白,夏天也没有对他产生影响,反而因为光线充足,看起来冷白微亮,有种天光明静的锐气。
陆星乔看着他,眼皮轻抬,“嗯”了声,在他身边坐下来。
树梢从穹顶上投落阴影,枝叶晃动,是夏天独有的明静。
树荫晃动的影子里,微微偏头,能看到两个男生并肩坐在一起,手臂和手臂轻碰。
叶朝眼皮微绷,试图把注意力转移到地上的影子上。
突然听到身边人开口,淡淡道:“刚才去宿舍拿东西,路过看到你。”
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还去宿舍拿东西。
叶朝莫名有点不爽。
“真要住校?”他磨了下尖牙。
“嗯。”陆星乔点头,顿了下,又偏头:“只有三周。”
“……”
叶朝用力咬了下舌尖。
消息下发的太过突然,但高三住宿生本就多,剩下寥寥无几的走读生被一网打尽,其实不显得突兀。
只有朝夕相对的人会觉得不舒服,舍不得,心里还空荡荡的。
“东西都搬完了?”叶朝随口问,没表露什么,他动了动手臂,胳膊有点僵。
陆星乔看他一眼,摇头说:“没有,东西很多,中午把不用的书挪过去,顺便拿钥匙,认一下宿舍。”
他补充:“其他东西要晚上回家拿。”
叶朝看着他,觉得有点不爽,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他曲起腿,想让自己舒展一下,腿冷不丁碰上另一个人的。
“……”
操场上的石凳很短,一个接一个,两个人坐在一起,会离得很近。
近到稍微动下手指,或者抬下胳膊,两具身体就会避无可避的碰在一起。
心里闷着,怎么也摆脱不了,叶朝面无表情低头。
他心里默默威胁心脏,别跳那么快,这是我自己的事,关你屁事。
觉得缓了点,“嗯”了声,随口道:“怎么不喊我帮忙?”
他问:“东西不多?”
“没,很多。”陆星乔看他一眼,黑沉的目光落下,又倏地挪开,淡淡道:“有点担心。”
“担心?”叶朝有点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皱眉:“你担心什么?”
陆星乔沉默片刻,眼皮低垂,视线停在晃动的树影上。
叶朝坐的离他近,一直伸头看着他,能看到他微抿的唇线和挺拔的鼻梁。
看着他微微往后,手臂搭在石凳旁,淡淡道:“担心跟你一说,走不了了。”
叶朝想说我哪有这么霸道,想到什么,忽然又闭了嘴。
他还真有这么霸道,虽然是小时候。
很小的时候,他不懂事,跟陆星乔一直住一起,住到后来,养成习惯。
他很霸道,认定的东西不喜欢更改,有次陆星乔参加夏令营,要离开家,在基地住两星期。
叶朝放学被阿姨接回去,发现家里没人,顿时就趴在床上打滚,然后给陆星乔打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不堪其扰。
打了没几天,陆星乔就自己回来了。
他出现在清湾路烟火弥漫的清晨里,小小的少年,当初是怎么拖着行李箱出去,就怎么拖着行李箱回来。
他接住冲上来的叶朝,之后再没自己参加过夏令营。
不过是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被人在这种时候提出来,其实最好的做法,就是听了就过去,或者一笑置之。
叶朝绷着眼皮想,他们是兄弟,互相打闹再正常不过。
其实这时候他应该翻个白眼,然后不耐烦说:“无不无聊,这点破事都记得?”
或者撞陆星乔肩膀,臭着脸让他赶紧闭嘴,不准说他糗事。
但事实是。
事实是叶朝的确冷着脸,但他发现以上所有他都不想做。
他手脚僵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