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又失败了 下
周今休见状,用只有严隙能听见的音量跟他贺喜:“就说早晚会轮到你,今晚就是——”
“今休,你跟我上楼。”
周今休的道喜被打断,他诧异地挑眉:“七爷,怎么不让严隙领赏?”
陈子轻的视线里,他的保镖身量高大挺拔,古铜色的皮肤紧绷,眉眼寒冽,烙铁似的手垂落在西裤边。
大冬天的,室内室外都一身黑西装,整个人热气腾腾,举手投足弥漫着浓烈的荷尔蒙。
大抵是陈子轻的视线停留的久了,久到严隙想忽略都难,他微微侧目。
陈子轻瞎扯:“严隙,你最近表现欠缺。”
周今休闻言,惋惜地拍拍严隙的肩膀:“那你多努力,总会到你头上的。”
严隙没有表情地看着上司把秘书带走,留下他和怨妇样的庄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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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今休在楼上待了几分钟。
陈子轻坐在椅子上面,眼角眉梢都是因为流泪牵引出来的哀愁,他漏一次日常任务要哭十天,快到头了。
周今休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看上司无端哭了,凑近他问的是:“七爷,属下有件事忘了提,您前些天让属下安排那份鉴定,是怀疑少爷……”
话说一半,耐人寻味。
陈子轻眼睫上挂着水珠,被他问得整个人呆住。
周今休是不是有病,这时候突然问这个不相干的做什么。正常人不都问他为什么哭,像庄矣那样以为他心疼下属?哪怕是做表面功夫收买人心?
陈子轻不想理脑回路不正常的秘书。
“这事属下不会让少爷发觉,七爷放心。”周今休把马甲搭在小臂上,施施然地离去。
……
周今休走后,陈子轻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庄予恩从柜子里出来,他扶墙蹲在墙边,两手抱头,狠狠搔几下头皮,两只眼睛盯着虚空一处发愣,整个人都像是经历了一场悄无声息的风雨交加,周身还沾着阴雨天的霉气。
再过一会就要长青苔了。
陈子轻洗完澡回卧室,一点准备都没有地看见蹲在墙边的少年,他差点心脏病发作,勉强稳了稳心神:“予恩,你怎么在这?”
庄予恩从臂弯里抬头,双眼瞪过去。
陈子轻心里突突的,完了,完了完了,看这小兔崽子的表情,十有八九是在他这儿玩躲猫猫,把他从进房间到现在的举止都收进眼底,没被他发现。
搞什么嘛。
这下好了,他一直瞒着庄予恩,到头来就走向,早知道就主动提出来了。
陈子轻的心思转得快,周今休当时突然凑近他,压低声量跟他提起那份亲子鉴定,八成是知道庄予恩就在他的房间里,心血来潮地提了一句。反正他不信周今休那么做是暗示提醒他,庄予恩的存在。
既然庄予恩看见了他的日常任务,那他就没法找借口糊弄过去了。
怎么办?
庄予恩没起身,他就以蹲着的姿势仰头,目光带着强势的意味,锐利地质问道:“爸,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陈子轻不假思索:“大人的事,小孩子别……”
“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这种白痴话堵我,我是小孩子吗?”庄予恩徒然低吼,见他受惊白了脸,不得不深呼吸压下莫名的火气,“是不是只有周秘书?”
陈子轻摇头。
庄予恩依旧一眼不眨地盯着他:“还是说,除了我,别的一个不少?”
陈子轻没否认,他寻思,庄予恩差不多应该可以认为这是他整治管束下属的一种方式,可以翻篇了吧。
谁知庄予恩“唰”地站起来,他梗着脖子双眼赤红,喉咙里再次发出怒吼:“你偏心!”
陈子轻:“……”
小白眼狼,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回你了。
庄予恩吼完意识到自己说的什么,他一张脸青红相接,想把丢脸丢大发了的三个字撤回去。
【他妈的,我失心疯。】
陈子轻问他为什么会在自己的房间里。
庄予恩的眼神飘忽不定,这是在找借口忽悠的前兆。
“我把卷子写完了。”他答非所问。
陈子轻转身去休息厅,听少年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张口就来,“我跟你说实话,那次我在晚宴上喝了掺杂致幻药的酒水这事,你没忘吧?”
庄予恩愣了愣,一步步地朝他走近:“我怎么可能忘记,我差点成了没有爸的孩子。”
少年恶狠狠道:“那个投毒的私生子死了,他要是不死,我肯定冲过去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坏蛋,欺负我爸爸。”
陈子轻受不了庄予恩,他很想说行了行了,演得他都要吐了,跟个小学鸡似的。
“虽然那药效稀释掉了,却还是给我带来了影响,”陈子轻表情严肃,“我一到晚上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心理思维,想要……”
庄予恩会意孝顺地接话:“打人?”
陈子轻见他已经跟自己面对面,就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其实是我在酒店产生死后被鞭尸的幻觉留下的后遗症。”
庄予恩沉默了下来。
“就是这么一回事,创伤后遗症。”
陈子轻心里七上八下,这次能打发了吗?可以了吧,毕竟庄予恩年纪小好糊弄。
“爸,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误解你。”庄予恩懊恼自责地握住他肩膀,低着头看他,“周秘书没给你安排心理师吗?”
陈子轻说:“安排了,结果是没有病,心理健全。”
【什么他妈的庸医。】
陈子轻脸上都是少年热烘烘的气息:“所以宝贝,爸爸那么做是在治病。”
庄予恩再次沉默,他不开口,手掌严丝合缝地贴着扣着面前人单薄病弱的肩膀。
陈子轻咳嗽,唇色发白。
庄予恩眉心一跳:“那我有什么能帮到爸的吗,只要有能用到我的地方,我什么都愿意。”
陈子轻还没反应过来,扣着他双肩的力道一松。
少年眼神黑亮,坚决道:“爸,你对着下属发病会被当精神病的,你对着我发。”
陈子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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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予恩被赶出去,他顶着张臭脸下楼,调整好面部表情后敲开庄矣的房门,倚着门框说:“矣叔,隙哥,我爸也表扬我了。”
立在窗边抽烟的严隙没反应,他领了个看着庄矣的差事,因此才没走。
庄矣在给自己注射第二支药物,动作滞住:“什么表扬?”
“别明知故问,”庄予恩咧嘴,“以后有我陪着我爸,你们看着就行。”
庄予恩高傲地转身走人,庄惘云压根就没抽他,他胡说八道。
至于为什么特地下楼搞这出,庄予恩拒绝思考。
庄予恩从敲门到离开也就两三分钟,却好似是在平静的湖里抛下陨石,湖水剧烈荡开,溅起的水花犹如利剑,能让湖边草木变成残肢。
“小少爷随口说说而已。”庄矣打破难言的寂静,他将药物推进血管里,随手丢掉针筒,额发潮湿淌着汗。
严隙夹着烟,缓缓吐了个烟圈:“七爷的奖赏是什么?”
庄矣若有似无地笑了下:“我认识你这么久,这是你第一次好奇一件事。”
严隙不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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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不知道庄予恩没事找事,他躺到床上,给周今休发信息说自己明天不上班。
做老板的三天晒网两天打鱼,活都让秘书干。
周今休在回公寓的路上,他把车停在路口,等红灯的功夫找薄荷糖吃,却发现了一块真丝帕子,拿起来又丢进去。
十多分钟后,周今休搭着方向盘开车,食指在唇上蹭一下,隐隐嗅到有丝丝缕缕的檀香。他面色一沉,下车就把帕子扔垃圾桶。
真下了车,周今休却犹如失忆,忘记帕子的事,他犯困地垂着眼皮走进公寓。
方跃年底活动多,不进组了,这晚他跟一群朋友从酒吧转战场来到他这边,打算玩通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