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又失败了 上
“接下来,是天气预报……”
电视开着,桌上放着一杯刚沏好的茶,刘主任捧着一份报纸聚精会神地看着。
一版看完了,刘主任把报纸翻了一面,然后喝了口茶。
“哎……”
刘主任感慨着,回味着茶的清香,这样的生活,他就算是一个人,照样过得十分闲适。只是,他知道,就算是最美好的生活,有时也脆弱得像一张薄纸,随时都会被蹂躏。
想到这里,刘主任的脑海中不由浮现他三个徒弟的身影,他希望他们三个不要走自己的老路,至少能早点成家。
“啪嗒!”
就在这时,宿舍里毫无预兆地陷入一片暗色,电视和电灯都灭了。
“停电了?”
刘主任下意识地想去看看是不是电路坏了,可当他起身的一刻。却又生硬地停顿住了。他薅了几下鬓角的白发,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和忌惮。
许久,他重新坐了下来。
借着月光,刘主任看着宿舍墙上的那些电线,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太清楚表情。
刘主任不说话,就这样坐着,整个屋子显得空旷而死寂。
“嗒!”
黑暗中一个火苗闪过,刘主任点了一支大生产香烟,徐徐地抽了一口。
忽然。
窗帘微微颤动了下,一阵从远处来的冷风穿过窗口刮了进来,引得窗帘开始飞舞飘起,发出猎猎的声响。
桌上的茶已经凉了,不知为什么,刘主任的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完全没缘由的。
呼……呼……
又是一阵狂风吹进宿舍,刘主任的余光无意间一扫,心中一惊猛然抬头。
借着照进的朦胧月光,他终于看清了。
电视机的前面站着一个人!
周遭太黑,看不清这个人的具体相貌。刘主任没到脑子不中用的时候,他确定刚才停电之前,宿舍里没有进其他人。
这个人影双臂笔直张开,一身破旧工装皱巴巴的,像是穿在了竹竿上一般,不自然地耷拉着。
刘主任吓得缓缓站起,嘴唇煞白,这时,窗帘又是一阵飘起,月光终于照到了那个人影的脸上。
这根本不是一张人的脸,面部干瘪,凹陷的眼窝里瞪得很圆。
虽然他的身形有些佝偻,但脖子却挺得很直,在刘主任惊惧的目光下,这个人的头颅正一点一点后仰,最终把脸直直地正对着天花板。
刘主任心中惊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让他呆立在当场。
这时,一阵持续的喘息混着气音,慢慢从那人的喉咙里传出。
“呜呜……”
刘主任的瞳孔收缩,与其说这声音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不如说更像是来自深处的地狱,森冷而诡异。
惊惧到极点的刘主任不敢再坐以待毙,他要逃,越快越好。
他向门的方向仓皇急退,幸好宿舍并不是很大,刘主任三步并作两步,瞬间就来到了门口。
“咚咚咚。”
就在他准备开门的时候,门外乍然响起敲门声。
毫不犹豫地,刘主任如同遇见救星般,猛地一拉门。
“孙二?”竟是他二徒弟。
“师傅我……”
孙成志看见师傅出来,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神色慌张的师傅伸手拦住,示意他先别说话。
刘主任一言不发地把孙成志拉到了远处的走廊,然后他又歪着身子,神色紧张地远远地看了看自己的房间。
等了好一会,没见有任何事情发生,刘主任这才轻微放松,短促地舒了口气。
也直到这时,他这才有时间打量自己这个二徒弟。
眼前的二徒弟有些畏畏缩缩的,脸色难看,一副满怀心思的样子。
“孙二,你怎么还没回去,出什么事了?”刘主任语气严肃。
“师傅,朋友约我出去玩。”
“所以……我想修个长假。”
孙成志的语气有些微弱,明显信心不足的样子,说到最后,他更是低下头不敢看师傅的眼睛。
“你说什么?”刘主任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这个明明有天赋有技能,就是怎么都掰不板正的二徒弟。
“为了出去玩,你班都不上了吗?”他抬手指着二徒弟,脸上全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你这些天思想堕落成什么样了,你师兄为了保住你,又是在我面前替你说话,又是去找李科长求情!你是怎么做的,你还瘫成烂泥巴,你是不是忘了刚进厂时的向上志气,为了让我收你为徒流的汗吃的苦!”
“你……你对得起……”
还没等刘主任说完,一直低着头的孙成志突然抬头,正常的眼窝开始凹陷,脖子绷直然后缓缓后仰。
“呜呜……”
孙成志的嘴巴也越张越大,发出一段连续的诡异声音。
这声音刘主任刚刚就听过,和屋内刚才那个怪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看着眼前这个身体僵直,已然面目全非的二徒弟,刘主任顿觉心脏剧痛,他的心脏病又犯了。
就在他视线逐渐模糊,意识渐渐迷离的时候,他隐隐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孙师傅,我们该走了……”
第27章 启明制造厂
宿舍楼左边的岔路上,陈子轻在踩小黑果,一脚下去爆浆溅一滩红。
宗怀棠靠着电线杆与同事聊天。
同事在这个普通的夜晚谈人生规划,理想抱负,志不在制造厂,还有更大的追求。
比起同事的激情澎湃,宗怀棠的闲散显得随遇而安无欲无求,好像是一辈子就在这里当个技术员,没有另谋高就的打算。
同事摩拳擦掌:“宗技术,我同学推荐我去鸿城机械厂,你对那个厂有没有……”
宗怀棠忽然道:“六十七个。”
“什么六十七个?”同事顺着他的视线落放点瞧了瞧,“你说向师傅踩的果子?”
他的眼里射出佩服的光芒:“宗技术耳听八方,一心二用,厉害。”
宗怀棠不置可否,还在看人把果子踩出红色的花。
同事也看了一小会,叹道:“向师傅的变化很大,清明扫墓那天是个分界线,在那之前他把自己拧成一股子麻绳,也要求组里人也拧紧,在那之后绳子就散了。”
“我还是比较欣赏原来的向师傅,目标明确不动摇面面俱到,如今这个说实话有点松弛,理想主义者的味道很浓,割掉棱角就以为割掉防卫的武器,可以轻易接近,也可以轻易被伤害,指望别人有良心讲原则,这太不切实际……”
察觉到宗技术扫过来一眼,同事的话声戛然而止。
那一眼里毫不遮掩的内容显示,宗技术不赞成他的说话,糙点直白点就是:“你知道个屁。”
同事很快就悟出来了,他跟曾经的向师傅是一条道上的,而宗技术则是和现在的向师傅一路。
宗怀棠直起身,迈步踏过一地的碎烂红花,走到四处找黑果子的人那里:“向师傅吃了返老还童的药?有三岁吗?”
陈子轻不承认是自己玩上瘾了,觉得很解压:“我是在想事情。”
他冲宗怀棠身后看看:“你同事人呢?”
宗怀棠皱眉:“什么同事?”
“啊……”陈子轻疑惑,“你们不是在电线杆边上讲话的吗?”
宗怀棠比他更疑惑:“我一直是一个人,我跟谁讲话?”
陈子轻后背僵冷,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定那个同事是存在的,是真实的,就想给宗怀棠一脚。
“宗技术,狼来了的故事听说过没有?”
陈子轻把右胳膊的笔记本换到左胳膊夹着,一副开讲的姿态:“从前有个小孩在山上放羊,他贪玩调皮,就冲山下忙着种地的农夫们喊狼来了喊救命。”
宗怀棠伸手去摘头顶的小黑果,不知道在没在听。
“农夫们紧张地拿着锄头扁担往上山冲,叫他别怕,他们会帮他把狼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