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有些远的声音：“唔，药膏还行，腿已经不过敏了。”
　　大脑总是能适时想起一些糟糕的图片和画面——涂着药膏的、泛红的大腿，蹂躏着指印，腿环已经被随意丢在一旁。
　　只是涂药的画面，也已经让人想流鼻血。
　　游戏调整进入10s倒计时，心跳和呼吸频率都在上涨。
　　[巧克力]按了按心脏的位置，深呼吸：“如果老板喜欢，我再多做点其他功用的药膏。”
　　宋舒直起身，操控鼠标的时候游戏已经开始，他买好装备，“随便你，你不觉得麻烦的话那就做好了。”
　　这又是他插不进去的话题，而且很暧昧。腿过敏什么的，所以照片也不止发给他一个人。
　　有些扎心的事实，[彼岸]呼吸都乱了几分，随之而来的还有小孩子幼稚占有欲那般的嫉妒。他有些阴暗地看了眼[巧克力]的头像，忍住把这个人踢出全队麦的冲动。
　　调整语气开口：“你还感冒吗？”
　　“上次的冰糖雪梨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喝。”
　　怎么一个两个都上赶着关心他。而且[彼岸]开口，[巧克力]像是被禁言一样。这两个人是不能同时在一起说话吗？
　　宋舒奇怪，却也回答：“嗯，感冒好多了。”
　　[彼岸]笑了笑：“妈妈最近身体也恢复得很好，还和我念叨着想要给你做我们这儿的特产饼干。”
　　宋舒来到中路塔下，随意道：“刚做完手术，还是先养病的好。”
　　“我也是这么劝她的，”[彼岸]：“所以做小饼干的任务就落到我头上了。”
　　[彼岸]和[巧克力]同样也来到打野区帮打野开小怪。下路双人组，却一人一个草丛，好似对方有什么病毒，巴不得离对方远远的。
　　宋舒没注意到这一幕，因为和他对线的中路正在他面前跳舞亮图标。
　　“………”
　　众所周知，游戏里跳舞亮图标都是一种挑衅、嘲讽的行为。但宋舒没那么大脾气，他懒得理，等会儿单杀对方讨回场子就好。
　　结果小兵来到线上后，对面中单开始打字。
　　[所有人]我是超级无敌大糕手：中路是菩萨吗？
　　宋舒最近对这两个字过敏，假装没看见。
　　对面顶着“我是超级无敌大糕手”的中路突然停住。
　　[所有人]我是超级无敌大糕手：啊啊啊去看了直播回放，id一样！菩萨看我！
　　[所有人]卖报纸的小蘑菇：！！菩萨？是我想的那个吗？
　　=？是不是骂人很爽那个？
　　=抱歉…是的话，那我双手离开键盘了
　　=不是，哥们，不就一次撞车吗？至于那么激动？你们的节操呢？？
　　=？你没冲过？
　　简单朴实的反问，成功把对面堵住嘴。全队聊天开始大型认亲现场。尤其是大糕手，一人霸占一整个聊天框。
　　发的消息包括但不限于：菩萨，我漏了个炮车，骂骂我QAQ
　　好兴奋哦真的是菩萨
　　菩萨鞭-笞我
　　菩萨、菩萨……
　　宋舒真的要对这两个字过敏了！！！他忍无可忍：不好好打就找个人换线，别在这里打字浪费时间。
　　[所有人]我是超级无敌大糕手：终于被骂了，爽了，谢谢菩萨
　　=也骂骂我
　　“……”
　　诡计多端，这就是你的最终目的吗。
　　宋舒服了。
　　大糕手已经残血找了个草丛回城，宋舒就算猜到他在哪个草丛，都不想过去。
　　没别的，就是怕这人又爽到了：）
　　人类xp千奇百怪，宋舒选择尊重。
　　大糕手除了嘴上难缠，操作上还是稳定的大师水平，宋舒好几次都是丝血反杀对方。
　　然后——
　　[所有人]我是超级无敌大糕手：呜
　　菩萨虐我，爽爽（扭捏）
　　宋舒：“…”
　　你吗的真给你爽到了是吧。
　　宋舒受不了大糕手，和[彼岸]换线，结果他在下路双杀之后，对面下路态度也开始变态化。
　　=怎么换到下路来了
　　=好幸福哦
　　宋舒木着脸去了上路，结果上路也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疯狗一样追着他撵。
　　=让我杀一次就好了，啊啊啊让我杀一次
　　555点评：【把“杀”换成“上”，毫无违和感。】
　　宋舒呵呵：“滚。”
　　最后宋舒都不想出泉水，说话也说得少了。好在[彼岸]和[巧克力]很给力，在25分钟就结束了这场折磨的游戏。
　　结算页面，宋舒火速退出，对面给他发的组队邀请他都不看。
　　[巧克力]：“老板，还玩吗？”
　　“玩。”
　　宋舒感觉上一局虽然赢了，但还是很憋屈。他是来放松的，怎么说都要爽一把才行。
　　[巧克力]看出他的不舒服，低声：“下次不会遇到这些人了。”
　　宋舒也想。那些人说的话对于一个直男来说，实在是太超纲。
　　[彼岸]刚刚去接电话，顺便拿了杯冰水，他抓过耳机，“老板，青蛙平台刚刚通知我，十强的比赛在五天后，会在A市举办。”
　　届时采取抽签1v1赛制，输了直接淘汰。
　　即使知道不太可能，却也还是抱着一点期待。[彼岸]小心翼翼地开口：“平台说，可以给每个主播发放内场券，你会来吗？”
　　出门是不可能出门的，宋舒拒绝得很果断：“不去。”
　　意料之中的答案。[彼岸]还是有些失落，他勉强地笑笑：“我还想着说到时候请老板吃饭，当面谢谢老板呢。”
　　宋舒想，到时候我都换人骂了，也不用你请客。
　　说起来也没什么好感谢的。他付出的只有钱，钱在他这里仅仅是一串数字。
　　[巧克力]冷不丁开口：“你们见过面了吗？”
　　第一次，带着显然、失控醋意的话。如此明面地摆在对话上。
　　[彼岸]怔了怔，回想起那一次偶然得不能再偶然的意外视频通话，[小号]的眉眼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之后他其实还做了很多次梦，大概都是关于视频通话之后的后续。梦境大多离奇，却也有香-艳的部分，让[彼岸]醒来后缓了很久。
　　[彼岸]有些说不出的得意和欣喜，像是刚学会打游戏时击杀了人生中第一个对手。他扫一眼[小号]的默认头像，像是在和[小号]默契对视，含糊道：“没有。”
　　说这句话时，他还刻意停顿了两秒，停顿的这一小段时间足够让人发散。
　　[巧克力]更沉默了。
　　宋舒开了游戏，才反应过来，说：“当然是没见过面，网友就网友，见面做什么？”
　　见面了还是网友么？
　　不是。
　　二次元和三次元终究不同，一旦见面，那就代表着三次元也会牵扯上，届时聊天不再是隔着冰冷的头像，而是一张鲜活的面孔。
　　宋舒这次位置还是中单，他选了上把一样的英雄，却发现[彼岸]和[巧克力]都不说话。
　　语音安静得可怕。
　　“？怎么不说话？”
　　宋舒犹豫。他应该……也没……骂人吧？
　　……
　　“……网友就网友，见面做什么？”
　　网友。
　　隔着冰冷的网线、屏幕，只能听得见声音的网友。
　　[彼岸]是想说点什么的，随便说点什么吧，总之不要让气氛冷场了，宋舒不喜欢。
　　然而他的喉咙却如同堵着棉花。软绵绵的棉花，吃多了也会咽不下去，也会让人如鲠在喉，说不出话，心脏窒息一样难受。
　　可为什么要吃棉花，棉花不是主食，甚至称不上是食物，不吃不也可以吗？
　　[彼岸]喝了好几口冰水，企图缓解压抑的情绪。
　　不吃当然不可以。他甘之若饴，已经上瘾。
　　他也许没有[巧克力]那么强大的调解能力，在宋舒说完那句话之后也能轻飘飘地把话题揭过去。他甚至觉得，他为什么要自取其辱问那样一个问题。
　　不问就不会有这样伤人的答案。
　　[彼岸]想，分明[小号]也不是那么凶狠，骂人也没有力道。还给他钱，代价是几句不痛不痒的羞辱。每次骂人时候的小动作都很多，会紧张，会不适应地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