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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别跟疯批谈恋爱

作者:长笑歌 时间:2024-07-01 04:16:29 标签:强强 强制爱 宫廷 群像

  “你是?”
  谢微星在程屹安疑惑的注视中走到跟前,“定廉。”
  程屹安身子一僵,脸上渐渐浮现一个不解的表情。
  “独横?”
  谢微星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下,两人仅仅隔着一面铁栅,却仿佛隔着一道跨越二十年的天堑。
  “不。”程屹安反应过来,“你不是独横。”
  谢微星看着他。
  程屹安怆然一笑,“想让我认罪,何必叫人假扮独横?我认就是。”
  不等谢微星说话,他伸出戴着镣铐的双手,在身前比划了一下,“那么多,那么多银子……”
  “为官十几载,我向来清廉高洁,从未见过那么多银子,张显忠说,他已找到更好也更贱的木头做水门,绝不会出事,也已找好翁启善做替罪羊,只要翁启善一死,就算工银融成碎银一事败露,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头上。”
  “他要我与他同流合污,要我与他官官相护,谁能想到,谁能想到……”
  程屹安双唇颤抖着,仿佛又回到山湾江倒灌那个清晨,他还在酒醉中数着工银,便被人摔破美梦。
  “张显忠一口咬定是我指使,我百口莫辩,好在他拿不出任何证据,好在有个舞姬替我作证。”
  谁能想到,他最耿耿于怀的庶族出身,竟成了一张保命符。
  “张显忠必须死,他若不死,就是我同厚垒死。”程屹安眼中显露一丝阴狠,“闻廉说来探望我,实则去杀了张显忠,并做出他在狱中畏罪自尽的假相。”
  “可他们却不信我,折子一张张往王爷跟前递,于是我又想到一个办法,差人来刺杀我和厚垒,这下终于有人相信,信我俩是无辜的。”
  “我本以为这件事会沉入水底,永无再见之日,可没想到,我同闻廉的议事却被魏书胜听了去。”他跪坐起来,慢慢蹭到铁栅前,“是他自己撞上来的,他也得死。”
  铁栅的缝隙仅有三指宽,谢微星只能看见一双眼珠。
  里头盛着人类所有恶性的起源——贪婪。
  “只是为了那些银子吗?”谢微星的声音从木质面具后传出已听不出原本音色,沉闷带着回响。
  “你不懂。”程屹安摇头,“你不懂,你没见过,自然不会为之所动。”
  谢微星向前倾身,两人的视线越来越近,“我是不懂,但我知道,那个岁高定深门一蹴鸿鹄志的程定廉,他不会做这种事。”
  程屹安一怔,而后哈哈大笑着滚去地上,“岁高定深门!一蹴鸿鹄志!岁高定深门!一蹴鸿鹄志!哈哈哈哈!”
  “那都是假的!”他倏地坐起身,歇斯底里,“都是假的!”
  “有的人一降世便在高楼琼宇中,手握瑾瑜,身披金衣,而有的人披荆斩棘,穷极一生,却连一个薄薄的台阶都爬不上去,我又该如何一蹴鸿鹄志?”
  谢微星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可你明明说过,就算卑官野吏,就算郎前白发,也愿意报效朝堂,为百姓谋——”
  “我不愿意!”程屹安打断他的话,一字一顿道:“谁愿做那卑官野吏?”谢微星怔愣。
  “我也要站在高楼琼宇中。”
  他的出身仿佛成了一个污点,连个寒门都算不上,全凭萧独横和陆寂对他青眼有加,才得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
  可身份依旧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他这样的人,一旦尝到权利的滋味,就等不及什么破淤而出,等不及什么直踏高梯。
  他要一步登天。
  【作者有话说】
  这章是一万海星加更,前面还有一章嗷,感谢大家的海星星!
  长安城铁三角:萧远桥,字独横,取自人远桥自横,江湖人称丧彪。
  程屹安,字定廉,取自安定廉政。
  谢献书,字厚垒,取自献书当厚如垒,江湖人称厚垒谢。
  ◇ 第78章 燕雀是非枝头鸟,且遇清风且攀高
  在官场待得越久,程屹安越明白一个道理。
  ——清廉高洁都是做给自己看的。
  就像他从前说的那样,一无家族帮衬,二无名师相引,全凭自己又能走到哪里?
  连通往青云端的梯子都看不见,何谈登天?
  今日张家的公子娶了刘家的姑娘,明日刘家的公子便拜进名门;今日孙大人领着周公子户部任职,明日周大人便领着孙公子礼部上任;今日夫人们宴席上相谈甚欢,明日大人们朝堂上报团取暖。
  就连那梁鸣泉,也是看谢家三分薄面才愿与他交好。
  他等不及,他要一步登天。
  可他渐渐意识到,陆寂已不像从前那般容易操控。
  若魏书胜一案查清,陆寂不会再顾忌从前情面,他必死无疑。
  所以他背信弃义,辜负亡友嘱托,先是找来西门梓于长安诗会露脸,又勾结陆凭身边的太监豆喜。
  他需要一个更听话的傀儡。
  可这一切都毁在了一个人身上。谢灿。
  “谢灿不能死。”程屹安喃喃自语,“谢灿不能死,不能死……”
  谢微星缓缓起身,沿来时路离开,迈出几步,又慢慢停下。
  他没回头,“定廉,你可还记得秣山结拜那天?你说终有一日会衣锦还乡……”
  “……终有一日我会衣锦还乡!著传记!起庙堂!独横厚垒,届时请二位来蜀西,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一提到玩,谢献书瞬间来了兴趣,他举杯凑上去,“定廉,能不能明年就去?”
  他实在被牧卿卿那个母老虎给打怕了。
  “明年?”程屹安想了想,摇头拒绝,“明年不行,明年我顶多升到七品,还不能回去。”
  谢献书笑他是个官迷,“七品还不行?那几品才能回去?”
  程屹安但笑不语。
  萧远桥知道蜀西之行不会有他的影子,便嘴角噙笑,坐在一旁静静看着。
  “定廉,你说啊!”谢献书追着程屹安跑,“快说升到几品才能回蜀西!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醉意朦胧间,程屹安一手抓起桌上的白瓷碗,一手拾起竹箸,轻轻敲击碗沿,他没回答谢献书的话,而是和着韵律,吟唱出口。
  “悬梁刺股迈柴门,朱袍乌帽坐明堂,燕雀是非枝头鸟,且遇清风且攀高……”
  外头不知何时变了天,谢微星出门时,雨刚好落下来。
  他抬头看去,檐角的走兽与乌云树影连成一片,张牙舞爪。
  视线被什么东西遮挡,谢微星收回目光,头顶多了一把伞。
  “冷不冷?”陆寂将手中的披风一掀,严严实实罩在他肩头。
  “不冷。”谢微星瓮声瓮气回答,“陆清野,我好像流鼻——”
  话未说完,陆寂已经发现不对,他脸色突变,抬手将谢微星的面具掀了,兜在下颌处的鲜血泼地流出,瞬间打湿胸前衣襟。
  谢微星松了口气,“原来是鼻血,我还以为流鼻涕了。”
  陆寂俯身半蹲,拧着眉头看去,血已经止住,但这幅满脸是血的模样十分可怖。
  “没事,回去洗洗就是。”谢微星毫不客气,扯起陆寂的袖子随意一擦。
  陆寂直起腰,顺势将谢微星揽进怀中,宽大的伞面稍稍倾斜,“我知你心里难过,但你病还未好,别总是想着念着,否则伤了自己身子。”
  谢微星释然一笑,“没什么大事,你还不了解我吗?就当他死了呗。”
  每个任务的结束,就意味着要与这个世界所有人说声永别,不管他们曾经是什么关系,这些人往后是好是坏,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
  他一个做了十次任务的人,早就练就一副没心没肺铁石心肠的钢铁之躯,若每个任务都在乎,人早就疯了。
  程屹安于他,不过是个例外。
  小黄毛是他的例外,小喇叭是他的例外,谢献书也是例外……
  可这对他来说并非好事,当例外太多,就会生出眷恋,生出牵挂,变成不舍,变成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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