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会自我攻略
难不成这院子原本就是侯爷修给小儿子的?侯爷早就有让小儿子回京的念头?只是没由头?
一夜之间,府中人心绪浮动,要知道不受重视的庶子和得家主看重的庶子可是截然不同的。
柳垂猜测,这堆下人里,免不了别的院子新派来的眼线。
“京纾不放人,我就走不了。”徐篱山喝了勺子里的粥,“既然要住一阵,那有些话还是要说,免得平添麻烦。”
柳垂说:“也是。”
不一会儿,院子里突然就热闹起来了,穿着统一的婢女、小厮挨个儿聚集到院中站成两排。猗猗拿名册数了人,转身跑到屋外说:“少爷,除了刘嬷嬷,都到齐了。”
徐篱山也吃好了,精神正好。
柳垂端了把椅子出来,放在屋门前。徐篱山施施然落座,扫一眼院子里的两排人,“我昨儿就回来,这会儿才与大家见面,真是失礼了。”
没人吭声,都把脑袋埋得很低,状若恭敬,可若真恭敬,此时他们也不会在这儿了。
徐篱山轻笑,说:“我知道,你们中的好些本来是在别的院子里干活的,伺候的都是府中的正牌主子,怎么我一回来,你们就被调到这儿来了?你们不高兴。”
众人偷摸递眼神,稍后齐声道不敢。
“敢不敢嘛,只有你们自己知道,我也不乐意分辨真假,但是有句话我得给诸位摆明了讲。”徐篱山屈指叩了下扶手,“只要我在这儿一天,就还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装也要给我装出个规矩样子来,否则说出去是坏了侯府的名声。我这人规矩不多,但混惯了,脾气不好,还多少有点欺软怕硬。”
他扫一眼众人,似笑非笑地说:“因此我要是哪里犯了错,被爹娘训了,回来就得找你们泄火,为着你们自个儿,可千万要多多提醒我、帮助我,别让我在不自知的时候‘不慎’出了什么岔子——我与诸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应该齐心协力,是也不是?”
众人纷纷应声。
“听清楚不够,时刻记牢才好,再有今天的事儿,我可就没这么多耐心了。话说完了,本该放大家去忙,奈何还有人没到。”徐篱山说,“只能烦劳诸位与我一道等着。”
昨日才下雨,今日的风冷得很,柳垂去屋里拿了件从安平城带来的薄裘,给徐篱山披上,又递上一盏热茶。
正值侯府丧期,着装要朴素轻便,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底下的好些人已经冷得打哆嗦,打心底里怨起刘嬷嬷来,你要耍牌面,何苦拖累我们!
茶换了一盏,喝到一半,院门口突然多了一道身影,一个老婆子快步走了进来。徐篱山发现众人暗自松气,想必这位就是刘嬷嬷了。
“婆子刘氏给六少爷请安。”刘嬷嬷不待徐篱山说话便直起腰身,扫一眼边上的两排人,赔笑道,“六少爷,管教下人是老婆子的活,哪能劳您费心?”
“嬷嬷贵人事忙,逼得我费心。”徐篱山垂首拨着茶盖,“嬷嬷忙什么去了?”
刘氏说:“李姨娘院里缺个人,叫老婆子过去。”
“姨娘院里忙不过来,只要说一声,我自然乐意让嬷嬷过去,可我怎么没收到信?”徐篱山慢悠悠地抿了口茶,“姨娘是府中老人了,向来温柔贤淑,父亲也正是因此才对姨娘宠爱有加,施以夸赞,应当不至于办出这么没规矩的事,可是嬷嬷自己偷懒,却要拿姨娘说事?”
刘氏眼皮一跳,急忙上前道:“老婆子怎敢——”
“住口!”徐篱山扣上茶盖,修眉一拧,“做错了事不仅不悔,还要污蔑姨娘、坏她名声不成?贱婆大胆!”
刘氏原本就是李姨娘院里的人,昨儿不到汍澜院、今儿迟迟不来也是听命行事,本也没将这刚回来暂住的六少爷放到心上。她方才提起李姨娘,便是想让六少爷知道自个儿是有主子的人,要打要骂都得看李姨娘的脸色,不料这六少爷竟然反将她一军,拿李姨娘的名声和侯爷的宠爱说事,她若不认,事情传到李姨娘耳朵里,她是攀扯主子,再传到侯爷耳中,侯爷怪罪下来,李姨娘要名声,就得罚她平事了。
这六少爷好狡诈!
刘氏搅着袖口,终于屈膝拜了下去,说:“婆子知错,请六少爷宽恕。”
“我本不欲罚谁,可嬷嬷是府中老人,院里管事,凡事当行表率,否则要把下面的人也教坏了。方才我说谁迟来就打谁……”见刘氏面色煞白,徐篱山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爷爷方才驾鹤西去,府中不宜见红,我便从轻发落,只罚嬷嬷两个月的月钱,望嬷嬷长个教训,不要再犯。若再有下次,我便只能按规矩处置,嬷嬷也别怪我不记着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氏哪还好求情?哪还有话说?只得咬牙血吞了,“多谢……六少爷,老婆子再也不敢了。”
徐篱山抬手,众人纷纷行礼告退,下去做事了。他起身看了眼猗猗,感慨道:“整个院子就你最省心。”
猗猗接过徐篱山手中茶盏,说:“奴婢只是按规矩办事。”
“尽职尽责也该表扬。”徐篱山朝屋里去,“少爷拨私款,这个月给你涨月钱。”
猗猗没有推辞,喜道:“多谢少爷!”
没有功劳,哪配得上赏赐?猗猗有自知之明,但也知道徐篱山这是恩威并施,奖惩分明,她得了赏,对院子里别的仆人就是罚。若是推辞不受,反而不美。
徐篱山去内室整理好着装,说:“我要出去一趟,不用备我的午膳。”
六少爷在安平城是如何逍遥快活的,猗猗也有所耳闻,赶忙上前替他系腰带,说:“府中还在丧期,少爷千万别去不该去的地方,若被人发现,回来是要受罚的。”
“知道了。”徐篱山笑道,“我是去办正事儿。”
猗猗闻言更担心了,说:“对您来说,寻花问柳也是正事吧?”
“嘿,你这丫头!”徐篱山抬手敲了下猗猗的脑袋,“走了。”
猗猗捂着脑袋,心想六少爷当真是气血方刚,年富力壮,跪了一夜还能马不停蹄地出去快活!
小丫头这可真是误会徐篱山了,他当真是去办正事,只是这正事没报酬,说不得还要受气——不过也怪不得谁,谁让他那夜急中生错了智,而京纾命比屌硬。
徐篱山坐着马车到肃王府侧门,下车颔首。
“文定侯府徐篱山,求见殿下。”
第7章 书房
“殿下有令,徐六公子若到了,便请到前厅稍候。”
守卫开门,侧身请徐篱山进门,小厮旋即上前引路,“徐六公子,这边请。”
“有劳。”徐篱山上回是晕着来的,回去的时候也没兴致赏景,这会儿一路走过去,发现这王府鸿图华构,雕栏玉砌,当真气派不俗。可惜,往来之人要么垂首快走,要么目视前方,总之面无表情、来去无声活像复制粘贴的幽灵,显得偌大的王府死气沉沉,活像阎王殿。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是,供着那么一尊煞神,谁敢活泼乱跳?
徐篱山走上游廊,随意抬头一扫,不远处的湖面立着一座三四丈高的翠檐朱楼,楼前悬挂一方“堕甑不顾”的匾额。此时楼上站着两人,京纾一袭墨袍,神色苍白不掩凛冽气势,他今日没束冠,长发披散,当真美人冷艳。另外那个白玉锦袍的男人约莫四十出头,眉眼俊秀与京纾有些神似,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的温和斯文。
这个年纪,这样的气度——雍帝京璋。
徐篱山撤回眼神,同时感觉一道目光自上而下地落到身上,他恍若不觉,跟随小厮继续向前走。
楼上,雍帝收回目光,“那素服少年是?”
“文定侯第六子。”京纾答。
“六……哦,我想起来了,一早就被文定侯送出去的那个小儿子。”雍帝感慨,“这相貌,肖似其母啊。他怎么会来你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