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策划
陆久安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本杂话来:“挺有意思的, 你先看着,等我一会儿。”
吾乡居内落针可闻。
陆久安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慢慢变得正襟危坐。
孟亦台题写的答案让他非常满意, 不,何止是满意, 孟亦台这样一个出身章台的女人,居然能有这样的见地和才情。
就如有这么一道题:两个学生对同一个问题有不同的看法,并且各执其言,做为老师的,该如何对待这类事情。
孟亦台的回答是: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事情应该求同存异。有些问题,不是非得只有一个答案,有些冲突,也不是非黑即白的。
这正是陆久安想要的!
一个老师,如果能辩证地看待事物的两面性,不仅可以引导学生们的系统性逻辑思维,还可以鼓励孩子的创新性。
一通看完试卷,陆久安只觉自己真是捡了个宝贝,孟亦台最终得了80分的高分,被安排着和陆起一起排了张每日课表,由她教语文皆书画,由陆起教导数学。
一个简单基础的学前班就这样成立了。
一开始,陆久安少不得会转悠到课堂上去看两位老师的课堂效果,见做老师的温柔耐心侃侃而谈,做学生的求学若渴聚精会神,便彻底放下心来。
有一天,阿多在上完识字课程后,没有单独离开,而是跟着孟亦台一起找到了书房。
陆久安正在吾乡居看书。
这些时日他忙得脚不沾地,钱谷,给纳,平决狱讼等民政,下面的人也不知道是拿捏不定还是慵懒怠政,无论大小件件都要问到陆久安这儿来,让他心里积了不少火,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转身一头扑进书海里。
他书房里已经汗牛充栋,有些书边角残缺不齐,页面发黄字迹模糊,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出来的,全摆在后面那一排书架上,挤得满满当当。
陆久安发现一个有趣的东西。
这个世界的发展与华夏的历史非常相似,有些佳作和名人都与他那个时代有部分重合,这一点让他不得不怀疑,他现在所处的大周与之前待的地球是两个平行世界。
他沉浸在书海里,直到阿多和孟亦台已经行到案桌前才有所察觉。陆久安看得意犹未尽,他把书放下,按在一本札记旁,指着案桌前的椅子示意两人坐下。
“老师和学生一道来,是教学上有什么变动吗?”
阿多坐下了,抬着小脑袋在书房内左顾右盼,目光渐渐停在陆久安手上。
他右手指尖捏着一只黑色的圆柱体,那圆柱体不知是什么金属做成的,表面打磨得光滑如玉,在阳光照射下散发着炫目的光泽。
真正吸引他的并非这做工精巧的物什,而是陆久安炫技一般的表演。
县令大人的手指仿佛一块磁石,那圆柱体被牢牢吸附其上,在手指间灵活地翻转,每当他以为会掉下去时,圆柱体又会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固定住。
阿多看得差点呆住,直到被一声轻笑打断。
“是不是很酷?”
“啊?”阿多大张着嘴巴,显得傻不愣登的。
陆久安露出一个恶趣味的笑容,用钢笔轻轻敲了敲他额头:“以后教你转笔。说吧,莫非是上课打瞌睡,被孟夫子给抓住了?”
小皮猴被晒黑的皮肤经过秋冬两季的养护,已经慢慢褪色了,他咧了咧嘴角,露出两排黑白分明的牙齿,不满道:“才不是,大人,不要把阿多想得这么不堪,圣人言:君子不蔽人之美,不言人之恶,况且阿多也没有在课堂上睡觉,大人此番非君子所为。”
陆久安哈哈大笑:“不错嘛,学了两周,已经会之乎者也了。”
阿多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阿多找大人有其他事。五谷已经基本训练成了,不出一个月,便能跟着衙役外出巡逻。”
“真的?”陆久安大喜,随即想到当初杨苗苗带来的两只狗:“苗苗的狗狗呢?三只狗一起训练的,结果怎么样?”
阿多摇摇头:“册子上说,不是所有狗狗都适合做警犬,我训练的时候也发现了,苗苗的狗狗就没有五谷聪明。大人,接下来的狗狗我可以自己挑选吗?”
“原来还挑狗吗?”陆久安有些失望,作为门外汉,他是第一次听说:“成,你自己挑选吧,改天带你去狗市。不过你知道如何选品种吗?”
阿多道:“大人给的训练手册很有用,上面有详细教测试方法,可以测试幼犬的警用工作潜能及能力倾向,而且还写了繁育的方法,我第一次知道养狗狗还有这么多细节……”
一说起狗来阿多就滔滔不绝,陆久安想起初见他时性格乖张,平时也不怎么还说话,面对周围人竖起了全身的刺,像一个护食的狗崽子。如今经过这两周的开蒙,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野小孩,变成了一个知书达礼的小公子。
陆久安手掌盖了盖他脑袋:“阿多真乖,帮了大人大忙了。那军犬训练手册写得这么详尽么?假如其他人不像你这么于训狗一道上有天赋,单看手册的话,能成功驯养吗?”
阿多沉着脑袋思索片刻:“多试几次,没问题。”
“那太好了。”韩大哥对训犬感兴趣,即便到时候他没时间安排人旁观,也可以把手册抄录给他带回边疆单独使用。
阿多走后,孟亦台表明来意,她原是来作教学进度汇报的。
“苗苗一点就透,《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已经倒背如流了,写字也很快上手。若不是大人告诉我他是初学者,我都快以为他曾经学过,是个不可多得的读书好苗子。”
孟亦台话里话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
陆久安大吃一惊:“我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咱门应平县不会出个小神童吧。”
孟亦台故作不解:“应平不是已经有了一位神童了吗?”
陆久安捧着茶杯思索片刻,茫然抬头:“应平还有这等人才,我如何不知?”
孟亦台道:“听闻陆大人孩提之时就开始接触程朱理学,14岁摘得小解元,18岁又夺会元,若不是当今陛下看你还未弱冠,担心你恃才傲物,说不得大周又要出个三元及第了。这可不就是神童么。”
……
陆久安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这话说得也没错,原身长于阆东一带,确实是个颇为才名,拔乎其萃的人物。可惜的是天妒英才,被他接手了未来的人生。若不是半道被他占了芯子,说不得会开创出怎样精彩艳绝的人生。
陆久安只好敷衍两句带过话题,又问:“阿多呢?”
孟亦台斟酌着措辞:“阿多的话,就要差强人意一点,不过贵在持之以恒。大人,刚才我也在旁边听了一些,让阿多这孩子训狗,会不会太占用他时间了,兴许匀出一点时间来学习,说不定大有进步。”
“不用,我问过阿多,他志不在此。”陆久安道,“或许在别人看来他是不务正业,然而于我而言,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他学习后能做到简单地读书识字即可,不是人人都适合做状元的。”
孟亦台没有说话,垂着眸子若有所思。
“对了。”陆久安慢慢放下茶杯,探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孟老师,以后不只这两个学生,可能还有更多。每一学期考试后,我打算开这样一个家长会,届时你不仅要面对学生,还要面对无数的家长,你会怕吗?”
孟亦台已经能做到面对陆久安时不时冒出来的陌生词汇以及稀奇古怪的想法时面不改色了,然而等她走马观花看完策划案,倏地抬头,不可置信道:“陆大人要办官学?”
“等百姓富裕后,这是早晚的事儿。”说到此处,陆久安笑得不怀好意,“至少在百姓发生口角之争时,还能冒出那么一两个别的词,不比翻来覆去那几句骂娘来得更好听些?”
“……”孟亦台不知如何接话,索性静静听他讲。
陆久安继续道:“我打算以后聘请你为艺术老师,或许还会兼任班主任,你先适应一下女夫子的身份,熟能生巧,面对更多学生时,才能做到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