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霊神国的霊者“大人”们有着云泥之别。
　　身后同样沧桑的老者拍拍他的肩膀，提醒他收敛眼中的仇恨，已经快轮到他们出城，不能横生事端。
　　“都老实把身上行李打开，交出一半钱财！”
　　“大人已经足够仁慈，允许你们出城，谁要是敢私藏，直接拉去当奴隶！”
　　刀剑胁迫，长鞭呼啸。
　　百姓乖乖排队将自己的行李上缴，然而依旧逃不开被搜身的命运，不论男女老幼在这滴水成冰的大雪天里，通通被扒得只剩下中衣。
　　相貌姣好的女人不堪受辱，然而哭泣只引来守卫们加倍地嬉闹调笑，其中一人更是直接伸手将人拦下拖进一旁小屋，哭闹跪地哀求都无法换来怜悯。
　　排队的人神情麻木地看着这一切，耳边是女人痛苦地哀嚎和绝望地怒骂。
　　没有人帮忙，就连她的丈夫也只是抱着年幼的孩子，低着头默默流泪。
　　老叔爷是中阶霊者，可他已经老了，他自己可以不用和普通人一样待遇，却无法保护季书，最后把包裹里的两颗低等血丹都塞进守卫头领手里，爷孙两人这才顺利离开。
　　季书在这两个月里瘦得如同麻杆，面色青黄头发凌乱干枯，眼中满是血丝，老叔爷找到他时都不敢相信这是往日里那个温文尔雅骄傲内敛的侯府世子。
　　对比城墙上那些悬赏，更不可能认出现在的季书。
　　离开怀城，爷孙俩赶往早已打探好的海船所在地。
　　一路行来所过城池都是炼狱，霊者的残酷和普通人的冷漠让季书更加颓废沉默。
　　半个月后老叔爷带着他躲进去往海外的船舱中，他不想季书变得像那些人一样冷漠，握紧他干瘦的手把干粮放在他手心。
　　“要振作起来，你想报仇就不能沉湎在过去。叔爷带你去海外，四海城、安都国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的才学远比你父亲要强，总有一天你能带着自己的势力给你父母弟弟报仇。”
　　季书没有回应，只是靠着船舱闭上眼睛，他吃不下东西。
　　睁眼闭眼都是那日他从密室里看到的场景，父母和仆人鲜血淋淋倒在地上，大火将在往日一家四口团聚的小院付之一炬。
　　只因为一双紫色的眼睛弟弟被认为是狞鬼，从小躲在家中从未出现在人前，那日却被父亲的战友亲手抓住带上锁链，跟其他狞鬼绑在一起拖走。六岁的孩子脖子被勒出鲜血，在雪地上染出一条血痕。
　　仇恨占据灵魂，怒火困在躯壳，季书根本吃不下东西。
　　船在海上飘荡，顺着西北季风一路飘过沧朝最南的天方海角，彻底远离霊神国。
　　朗越带领的海船也在这天追上了青涛战船的尾巴。
　　何水跟着老村长来到后山寒洞，见到了藏在这里的三个狞鬼。


第二十四章 探秘
　　面前的狞鬼比何水在海城中见到的整体状态好上很多，只有耳朵附近有细小的鳞片，但稍微遮掩就和普通人无异。
　　神态平和，两个年幼的小孩还对第一次见到何水露出好奇、喜欢的笑容。
　　“他们都是在村里出生的，会哭会闹，抱着会笑，怎么可能是恶鬼。”
　　老村长拉着何水，他们何家村终于有了一个霊者，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祖上传下来的那些隐秘消息告诉他。
　　何家村一直以来除了不提鲛人、善待狞鬼，还有一条规矩是，想要在岛上定居必须在寒洞中间居住三日能无伤活下来。
　　“寒洞入口温度不论冬夏从未变过，夏日避暑、冬日避寒。但是寒洞越往深处走越是狭窄也越冷，最后一个考验地就在深处，也是狞鬼们平常生活的地方。”
　　“何家村这么多年来一直按照规矩行事，平平安安到了现在。只可惜世道越来越难，这一回躲在岛上也避不开了。”
　　老村长活得年岁长，虽不曾读书但也从来往海城的那些商人口中大致了解到时局艰难。
　　“村长......”何水正要开口又被老村长打断。
　　“对了，我隐约还记得长辈们玩笑时说过，说是寒洞深处有异宝，所以才有这么奇怪的一个地方。”
　　被老村长一双眼睛期待地盯着，本就想探索一下寒洞的何水开口说道：“那我进去看看。”
　　由年长的狞鬼主动帮忙引路。
　　1008先深入了解情况，何水一边往里走，一边看着系统面板监测环境温度。
　　洞口三度，外界已经是零下四五度。
　　寒洞入口是一个经过人工修改的葫芦形开阔平地，随着越发深入，洞穴缓缓向下延伸，石壁上出现冰晶，温度降到零下六度时，他们来到了狞鬼们平时生活的地方。
　　“冰块放在这里不会融化，食物可以保存很久。”
　　中年狞鬼名叫何言，三十多岁，看起来有些瘦弱但力气很大，脸上神情略有拘谨，似乎是因为对何水不够了解，但也能看出他在努力释放善意。
　　何水体内的魔力脉络时刻运转，这里温度对他的影响很小，就算穿着薄衫也不会感到寒冷。
　　现在穿着冬衣搬着两袋粗粮，身体感觉微微出汗。
　　跟何言一起将送来的食物堆在入口不远的木架上，呼出一口白气，站起身打量面前一个篮球场大小的洞穴。
　　里侧用布帘隔开，应该是那两个少年狞鬼住的地方，外间的床铺上只有薄被和薄毯。
　　“你们住在这里不冷吗？”
　　“我们都是水属冰属的并不怕冷，这里的温度是最适合我们。”说着何言挽起衣袖，让何水看自己手腕上的鳞片。
　　灰蓝色的鳞片很薄呈现半透明质感，在何水的注视下覆盖上一层冰霜。
　　何水想要摸一摸，何言点头，看着何水的眼神十分温柔。
　　轻轻拂上冰霜，它们就在何水手指的温度中很快融化消失。
　　“你们也能修炼吗？”这次何水是真的好奇了。
　　他一开始时以为霊者和狞鬼本质上都属于人类，应该是同一体系的修炼者。
　　但在黑市和狞鬼战斗过后他发现两者不光外表不同，能力展现方式也不同。霊者可驱使类似魔法的御物，比如水、火、植物、雷等，狞鬼战斗比拼的是强悍的身体素质。
　　可何言刚刚在他面前展露的能力，让他意识到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是对的，换成更容易解释的说法。
　　那就是霊者是法师，狞鬼是斗气战士。
　　何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狞鬼有没有修炼方法，我的这些小技巧都是在深入寒洞时慢慢领悟的。”
　　说到这里何言扒开堆积在另一侧的杂物，让何水看墙壁上的石刻。
　　“这是寒洞中原本就有的，我曾经猜测这是狞鬼修炼的方法，可不管怎么看都只是几幅模糊不清的图画。”
　　岁月流逝，墙上的石刻很多地方模糊不清，勉强可以分辨出是一个人形生物跟一群狰狞巨兽厮杀的场面，一共三幅画，一时半刻真看不出什么。
　　叫回1008让它帮忙拍照记录，等有时间再仔细看。
　　观赏过石刻，何言分给何水一捆绳索，这才带着何水继续深入寒洞。
　　1008跟何言同时在耳边讲述洞穴深处的情况，何水总结了一下。
　　寒洞越深入越冷，一千多米后寒冰非常坚硬并且会发光，而且洞穴内没有活物。
　　“我最多深入两千步，深处不止寒冷还有深不见底的裂谷，我那次冻得快成冰块也根本没有看到洞穴的终点。”何言从小不能外出，于是将所有好奇心都放在了寒洞深处。
　　1008继续在前方探路。
　　何水跟着何言往前走，现在已经看不到石壁，入眼都是光滑的冰面，火把掠过时会升起一层薄薄的寒雾。
　　何言走在前方时不时带着何水搓手搓膝盖，教他如何在寒冷的环境中保持身体温度防止冻伤。
　　走了大概七百米，道路变得崎岖，会出现垂直的大转弯，每到这样的地方何言会检查之前绑的绳子是否还能用，不能使用就换上新的。
　　温度达到零下二十度时，火把熄灭。
　　两人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前进，小心翼翼走了两三百米。
　　通过脚下用力部位和身体前倾的角度，何水估算寒洞斜度角从一开始的六十度，逐渐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