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地捡来的媳妇
可是沈夷光眼下已经吃饱了。今天的饺子管够,光他一个人就足足吃了六十多个,真不怪乔溪骂他饭桶。
听说还有面,沈夷光面上一怔,心说怪哉。乔溪今日竟不骂他饭桶,还给加餐了,莫非天要下雨?
“傻站着干嘛!?”乔溪脸上笑容装不过三秒,放下碗不耐的说:“赶紧过来!等下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沈夷光早习惯了乔溪对他呼三喝四,也不生气,顺从的坐下。
他不懂为什么明明吃过饭了,还非要吃面,但乔溪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非常没有原则。
沈重新坐回餐桌,沈夷新拿起筷子,从碗里挑起一根细面送进嘴嘴里。才吃第一口,脑中忽然某个灵光一闪而过,全明白了。
“今日……是我生辰?”
乔溪一脸“你才想起来”的表情在他对面坐下:“你自己的生日还要问我?”
沈夷光愣了许久,笃定的说:“是岑儿告诉你的。”
乔溪叹气:“你这人也真是,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记。”
“看在你生日的份上,碗也不用你洗了,等下歇着就行。”
沈夷光顿时受宠若惊:“那岂不是要很辛苦你?”
“为什么辛苦我?”乔溪奇怪的看他一眼,“你不干的活自然有人替你干。”
沈夷光眼皮一跳,猛然回头,果然看到岑儿小小的身影蹲在水盆前忙活。
“……!!!”沈夷光吓得碗都拿不住,几乎要晕厥。
那那可是大邺朝未来储君!何等尊荣高贵的小皇帝陛下!
乔溪居然不仅让他喂鸡,现在还让他在寒冬除夕夜洗碗!
沈夷光头昏脑胀,连忙起身要拉岑儿起来,却被乔溪一把拦住。
“你慌什么?盆里都是热水,不会冻着你大外甥的!”乔溪懒洋洋的说,“而且他干得开心着呢,哪有一点不情愿的样子?等下不给我碎两个碗就不错了。”
沈夷光半信半疑,默默观察。。
果然岑儿蹲在盆边正玩得不亦乐乎,压根不觉得被奴役,还以为洗碗是什么好玩的事。
然而沈夷光还没来得及放心,就听“哗啦”一声,果然碎了两个盘子。
“我说什么来着?”乔溪耸肩,淡定的说:“清汤大老爷,这可是你亲眼所见。这笔账记你头上,记得还钱。”
无缘无故又多了笔债务,沈夷光垂头吃面,不敢出声。
可能和乔溪一起混久了,沈夷光渐渐学了点他的脾性,脸皮愈厚。
反正民间常说“债多不压身”,又说“欠钱的才是大爷”,无所谓了。
碗里只是很普通的清水面,乔溪甚至没怎么放盐,汤水透亮泛着点点油光,配上绿油油的几颗葱花,十分清爽。
而后沈夷光嚼着面条,居然从碗底掏出个鸡蛋。
乔溪见状,若无其事道:“我知道是你生辰的时候已经晚了,来不及给你提前准备大餐,勉强给你补个鸡蛋吧。”
他看起来云淡风轻,好像区区一个鸡蛋不算什么,给就给了。
可沈夷光知道家里鸡蛋所剩不多,乔溪养的那群小鸡还不成气候,去镇上的路又被大雪封死,所以每天都是数着蛋计算着过日子。
他们两天才能吃上一碗带着蛋花味的萝卜汤,极尽节俭。
这么精打细算的乔溪,今天却如此大方的给他一整个鸡蛋
是一整个!
乔溪甚至没有抠门的把蛋黄挖走。
沈夷光百感交集,不知不觉也学起乔溪,扣扣搜搜过日子,一个鸡蛋也要感恩戴德。
他抬起头,目光温柔看着乔溪,道:“我一个人吃不完,不如咱们三个分吃了吧?”
说完他把那颗白嫩嫩的鸡蛋一分为三,一份给乔溪,一份给自己,又给岑儿喂了一口。
这个家日子拮据,过得不算富裕,即便一颗鸡蛋也要分三人食,可沈夷光慢慢咀嚼却品了幸福的甜味。
往年他的生辰都在边关度过,有陛下连年不断的赏赐,有止玉遣人千里送去给他的生辰礼,还有各路好友的信件与殷切问候。
他总是慷慨的把陛下的赏赐和止玉送来的吃食大方分与底下的兄弟们。大家晚上生起火喝酒吃肉,既是除夕守岁,也是为他庆生。
今年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二十岁生辰,没有成堆的赏赐,没有亲友贺礼,也没有往昔出生入死的兄弟一起说笑。
只有一间小屋,三个相依为命的人,一碗清水面,以及一分为三的鸡蛋。
如此贫瘠,但沈夷光心里是暖的。
就算无人为他庆贺,也无人为他束冠,他也心满意足。
他无比庆幸当初带自己回来的人是乔溪。
能遇到他。该是自己上辈子不知积攒了多少德行才换来的缘分。
人的记忆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因为他们很多时候会下意识的美化某些过往。
就好比此刻的沈三郎,压根不提当初乔溪根本没想救他,是他自己急中生智死死抓着乔溪不放,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除夕当晚,乔溪让他们谁都不准睡,连岑儿都努力睁眼熬着数时辰。直到最后一刻,外面传来阵阵爆竹声响。
乔溪在心里数秒,大声喊道:“新年快乐!”
岑儿捂着耳朵听外面的鞭炮声,学他大喊:“新年快乐!”
沈夷光报以微笑,低声道:“新年快乐。”
为了更好的取暖,他们挤在一张床上,裹着同一条被子,就像真正的一家三口,谁也不敢信他们从认识到现在也不过两个多月。
外面炮仗声不断,岑儿虽然兴奋,可毕竟年纪小扛不住,很快沉沉睡去。没多久,沈夷光也和衣躺下。
只有乔溪盯着黑漆漆的屋顶还在发呆。
他在心里默默的说:
新年快乐,爷爷。
这是他在古代过的第一个新年,也是没有爷爷的第一个新年。
以以前在外读书,就算不能回去还可以打电话发视频,和爷爷一起守着时钟跨年,可是今年以后,再不会有爷爷了。
也许只有在这样阖家团圆的时刻,乔溪才能暂时停下脚步,空出时间思念自己唯一的亲人,他宁愿相信也许爷爷和他一样,也在另一个世界活得很好。
————
深夜。
外面的炮仗已经停止,桃叶村的所有人纷纷沉入梦乡,沈夷光却偏偏不合时宜的醒来。
这次不是因为噩梦。
他悄悄坐起,犹豫半晌,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把手伸进被子,过了会儿又拿出来。一时说不出到底是噩梦可怕,还是春|梦更可怕。
二八少年哪有不怀|春|的,沈夷光对情爱一事不开窍,却并非傻子。他对床笫之事所知不多,也没什么经验。但常年身处军营,一堆堆的糙汉子每晚聚在一起,听他们荤话聊多了,沈夷光多少跟着了解一点,知道人有七情六欲。
按说春|梦了无痕,不可太过在意,本就是虚幻。
但……
他实在不能不在意。
梦中与他颠鸾倒凤之人可是乔溪啊!
沈夷光不敢承认,也不敢想。
乔溪是他和岑儿的救命恩人,又心性坚韧,沈夷光敬佩欣赏他,也想过来日必定好好报答。
但不能是这种报答。
哪有人像他这样,对自己的恩人连吃带拿,都快鸠占鹊巢了。
更何况在梦里,他对乔溪的种种恶行属实不算报恩,他都哭成那样了。
虽然乔溪哭起来比往常也更漂亮,他都移不开眼。
沈夷光因此更加觉得自己不要脸。
身上还残留着阵阵燥热的余温,他却只以为那是春|梦后的遗症,不曾多想。
因为与其他天乾不同,这些年沈夷光从未经历过真正的雨露期,自然也不知道身上种种微妙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
翌日,大年初一。
乔溪已的身体已经形成了生物钟,每天定时醒来。就算昨天守夜睡得晚,可时间一到他自动就睁眼。
古代农村夜生活匮乏,乔溪平时不缺觉,躺着也无聊,干脆起身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