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染倚在门上，神情不咸不淡。
　　“你确实该对我道歉。”
　　提起那天的事，竺染依旧会生气。
　　任谁在家待得好好的，却突然被人闯入肆意破坏弄得满屋狼藉，甚至还被对方弄伤了脖子。
　　如果不是竺染打不过泽法尔，他可能当场会用藤蔓将泽法尔绞死。
　　竺染因为怒意板着个脸，漂亮的绿色眸底似乎有一小簇火苗在闪动，一改其温和的形象。
　　给气的。
　　屋内的氛围逐渐变得凝重。
　　泽法尔注意到了竺染的情绪。
　　总归是他的问题，他不会为自己脱罪。
　　泽法尔张了张因为干涸而起皮的嘴唇：“私闯民宅，伤害普通公民，按照星际军事刑法第六章第一百四十一条，在对您做出金钱赔偿的同时，我将被永远剥夺军籍，在限制精神力的状态下被处以电刑一个月，关入重刑牢狱服刑5年。”
　　泽法尔一条条罗列着自己的罪行，语气平静。
　　他抬头，异色瞳望着竺染片刻后，又移开了视线。
　　“竺染，对不起。”
　　一室静默。
　　“等你伤好了再说。我先去给你倒杯水。”
　　竺染刚想转身离去，却又在原地停住了脚步。
　　“不过……军事刑法？剥夺军籍？”
　　竺染的视线打量着泽法尔，将他上上下下扫了一个遍。
　　虽然脸不同，不过……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体型，还有差不多的气势……
　　休奈用着变装器，那说不定……某位面冷心热的军官也用着变装器。
　　再结合休奈的态度……
　　答案呼之欲出。
　　竺染出声询问：“维尔长官？”
　　“是我。”
　　泽法尔坦然承认道。
　　“因为任务，我秘密扮演了配送员Z的角色。也因为需要保密的原因，没能和你坦白。”
　　“对不起。”
　　这已经是泽法尔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说对不起了。
　　要是让其他人知道，星际冷酷的掌权者泽法尔·索耶对某人在一日之内连说几次对不起，恐怕没人会相信。
　　然而，泽法尔确实诚心道着歉。
　　竺染张了张嘴，最终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我明白了。”
　　他离开房间前往客厅去倒水。
　　温水倒入杯子，发出轻微的水声。
　　竺染出神，直到水溢出了杯子落到他手上，他才回过神来。
　　Z……竟然就是面冷心热的维尔军官……
　　竺染说不清他现在是什么情绪。
　　他对Z的感官很一般，不过对维尔军官的印象却很不错。
　　维尔长得是他喜欢的模样。虽然人有点冷，但无论是那天用精神力网为他挡风沙，收留了他一晚，替他找房子，还请他吃昂贵的食物……
　　竺染都能感觉得到对方人很好。
　　但到了今天，当维尔军官和‘凶神恶煞’的Z突然变为了一个人……
　　那温和又威风凛凛的挪威猫形象变为了……高贵冷傲的异色瞳狮子猫。
　　竺染的感官十分复杂，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对方。
　　两者虽然不完全相似，不过仔细想一想相似处也不少。
　　比如寡言，比如气势强大，又比如……眼睛很好看。
　　“算了不想了，等下让休奈先把Z接走治病吧！”
　　如此想着，竺染就拿着温水进入房间。
　　竺染将水递给泽法尔。
　　然而泽法尔尝试抬了抬手，却只是抬高了2cm左右又落到了松软的被褥上。
　　竺染看出了对方的身体状态还虚弱着，于是便将杯子递到泽法尔的唇边。
　　泽法尔看了竺染一眼，便就着竺染的手喝完了一杯水。
　　原本苍白干燥的唇被水色浸润后，逐渐转为了浅粉。
　　竺染将杯子放到一边，随口一问：“伤怎么样？”
　　泽法尔低垂着眉眼，声音有些低沉：“疼。”
　　听到如此回答，竺染倒是微微一愣。
　　他没想到Z会直接说‘疼’，毕竟……Z看上去是个很能忍的人。
　　“哪里疼？”
　　“身体，还有精神海。”
　　“我这就去通知休奈叫医生来。现在让我先看看你的伤口有没有裂开。”
　　给休奈发完了信息，竺染便拿着绷带和药膏来到Z的床边。
　　他将盖在Z身上的被子拉下，又解开了Z的睡衣扣子，露出了对方被绷带包了一圈又一圈的躯体。
　　竺染：“有力气抬手吗？”
　　泽法尔再尝试抬了抬手臂，摇了摇头。
　　他没有办法抬起手臂。
　　竺染见状便只好抓着Z的手腕，将Z手抬起帮Z脱衣服。
　　做完这些，竺染再为Z解开了缠绕着的绷带。
　　绷带一圈圈地解开落下，露出了Z不着一物的身躯，其肌肉线条饱满充满力量感，腹肌形状明显，人鱼线则随着精瘦有力的腰部曲线没入了雪白的被褥中。
　　皮肤上的伤口都已经结痂，有一半伤口上的痂已脱落，只留下一条浅粉色的伤痕。
　　痕迹交错在白皙的身躯上，有种异样的美感。
　　“伤口看起来没有感染，恢复得还不错。”
　　竺染仔细观察着泽法尔的伤口，并用手碰了碰较深的伤口边缘。
　　“疼吗？”
　　温软的指腹触碰着皮肤，泽法尔的肌肉瞬间紧绷，唇也抿起。
　　见状，竺染以为Z是不舒服了，于是动作变得愈发轻柔。
　　“有两道伤口比较深，还在长。我先给你涂药，绷带就不绑了，等医生来了再说。”
　　“好。”
　　微凉的膏体落在泽法尔的身体上，引得身体虚弱状态的他一阵战栗。
　　而这份微凉伴随着竺染涂抹的动作，变得暖和。
　　泽法尔一手抓着被子，苍白有力的指节时而紧扣着手下柔软，他又或者发出一两声轻微的气音。
　　看起来十分不舒适。
　　没想到军官也是会怕疼的……
　　竺染还以为这是Z不怎么耐疼的表现，于是手下的动作更轻柔了。
　　熏衣草的香味中混入了一丝其他的清甜气味，若即若离。
　　泽法尔的视线此刻被竺染毛茸茸的脑袋以及白皙柔软的后颈占据，因为距离离得有些近，泽法尔甚至能感受到竺染身上暖洋洋的气息。
　　那是被阳光晒过的温暖，令人留恋。
　　泽法尔眸色渐深，在竺染看不见的地方，眸底侵略气息呼之欲出，似乎想要将眼前的脆弱网住。
　　他却又在下一刻收起了全部的獠牙，从肆意的凶兽变为了一个只是长得威风了一些的纯良大猫。
　　他迫使自己挪开视线，深深地吸了口气，于是鼻尖萦绕着浅浅的香草糖的气息。
　　“好了。”
　　竺染将药膏涂抹好，又给Z披上了外套，扣了几颗扣子，再给Z盖上被子。
　　“谢谢。”
　　泽法尔的声音有些喑哑。
　　他转移注意力，将目光落在了房间中两盆紫色的自然植物上。
　　屋内弥漫的新的气息泽法尔早就注意到了，昨晚似乎也正是这个气味，再混入了丝丝竺染特有的味道，令泽法尔脱离了梦魇。
　　泽法尔询问道：“那是新培育的植物吗？很香。”
　　竺染听到这个评价后一瞬的不自然。
　　他抬眼，发现Z的视线落在了放在屋内的熏衣草上，也就放松了。
　　“这是熏衣草，它的香味有安神助眠的效果。”
　　“你昨天晚上好像不舒服，我就把熏衣草搬了进来，希望能让你舒服些。”
　　泽法尔看了熏衣草一眼，又转而将目光落在竺染脸上。
　　“我睡得很好。谢谢你这两天照顾我。”
　　泽法尔说这话时眼尾微微上扬，眉宇舒展。
　　几缕金色的发自然垂落，柔和了他的气场，配上他那双剔透的异色瞳，看上去有些莫名的……乖。
　　竺染的呼吸微微一顿：“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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