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小雨了，不打伞吗。”
　　冯毓珞眨了眨眼。
　　杨乘风轻声说：“我知道你在躲我。”
　　“你之前的话都在骗人。”
　　“为什么, 因为我是杨家的人，还是因为你讨厌我？”
　　冯毓珞想了想，说：“你不是我喜欢的款。”
　　杨乘风毫无退缩的意思, 迎难而上：“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刺激。”冯毓珞看着他笑：“既然你非要黏着我, 不如我们去赛个车，你赢了我们就去约会。”
　　杨乘风心头一喜, 暗道冯毓珞果然对自己毫无了解。
　　富二代来来回回便是那么几个爱好，他虽然在家中地位不高, 但也少不了各种闲钱挥霍, 自诩是半职业赛车手。
　　杨乘风跟城里富家子弟都一向玩得很开, 对城外各种山道和急速弯道了如指掌，问：“你想跑哪条线路？什么时候？”
　　“就现在。”冯毓珞说：“从大学西门, 开到人民公园正门口，一共八公里。”
　　杨乘风怔了下, 笑道：“你管这叫飙车？”
　　冯毓珞问：“不敢吗？”
　　“敢，你那辆车在这边吗，还是换别的？”
　　“就那辆。”
　　杨乘风本来都做好了雨天抗压的准备，哪想到对方会白送一个便宜。
　　八公里，还是城内，在他眼里冯毓珞几乎是半推半就，表面看着拒人千里之外，其实只是矜持而已。
　　他很快开着自己的跑车出现在西门外，亲眼看见冯毓珞吹了一声哨便唤来那辆无人驾驶的奇异跑车，更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
　　“三，二，一！”
　　瞬秒之内，那辆车几乎是疾风般向前驶去，引擎声都听不见。
　　杨乘风愣了下，很快跟上，势必要把这场赌注拿下。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雨天，晚高峰，还是从偏郊区的地方开向市中心，路完全是越来越堵，前面还能开足马力，后面几乎开几分钟就要停一会儿。
　　偏偏在眨眼功夫里，那辆车如鬼魅般在拥挤车道里腾挪辗转，然后彻底消失在杨乘风的视线里。
　　杨乘风恨不得闯红灯去追，前面十几辆车塞得严严实实，压根没有这个机会。
　　“操！”他猛锤一下方向盘：“怎么搞得，这不可能！”
　　青年本人在畅享限时车神卡。
　　八十点车神套餐，主打一个人车合一无我无车，开车变道抢位置都好似游鱼般矫健轻盈。
　　晚高峰又怎么样！下大雨又怎么样！有小摊贩推着烤红薯车慢吞吞过马路又怎么样！
　　他！车神！全程畅行无阻！
　　从大学西门到公园正门，直线距离八公里，行驶距离十公里，堵车后约要一个半小时才能抵达。
　　但他只需要十五分钟。
　　柯丁沉浸其中，甚至想办个终身套餐。
　　他的操作有专人代打，以至于能踩着油门精准变道，所有极限距离和极限速度都是电竞般的顶尖水平，最终连停车都是行云流水的飘移入位！
　　专业！非常专业！
　　一看时间，花了十四分钟五十秒，比预计的还要快一点。
　　柯丁意犹未尽，仍拜托系统用匿名卡给杨乘风发了条带实时拍照的消息。
　　[你，不行。以后不要来烦我。]
　　杨乘风这会儿还堵在第八个红绿灯那里，看到短信时猛骂一声，暴躁地直按喇叭。
　　不可能。他急得额头冒汗，怎么都想不通。
　　现在可是晚高峰，再好的车都得堵在路上，凭什么冯毓珞就能一路直通般跑过去，难不成他跟红绿灯约好了？交管所是他家开的？
　　青年玩得很是尽兴，特意开着车在拥堵路段又晃了半个多小时，把城市的雨天风景逛了个遍，不急不慢地回了学校。
　　他的这番操作，同一时间被录像转给了另一个人。
　　朝汽集团的柴总。
　　中年男人坐在摩天大楼的最高层里，点了根雪茄把行车路线看了一遍又一遍。
　　“不，这绝对不是人类可以完成的驾驶操作。”他按了暂停键，吩咐技术专家看自己刚才留意的好几个点：“这辆车完全是卡死了自己的车身长度闪进另一条道里，而且他凭什么能靠大脑算清楚前后三条路的红绿灯时间，他又怎么能预测前面有绿灯情况下的人群拥堵和乱穿马路，这不合理！”
　　专家忍不住擦汗，一边看了眼还在拼命敲键盘演算的同行，一边说：“这是不是哪个赛车手在炫耀技术？”
　　“根本不是！”柴总重声道：“这是卖芯片老冯家失而复得的儿子，以前被人拐走在农村养大，也不知道哪里弄来这么好的车，我都没开过！”
　　他馋这辆车馋的要死，更是狐疑怎么自己从来没见过这车上的标牌，现在看到这辆车有如神助的雨天表现，更是躁动不安。
　　难道老冯在秘密和国外合作，打算来抢他的市场份额了？
　　这么出神入化的无人驾驶技术，已经远超过现有的军用道路识别系统，冯家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表面来看，这是个富二代雨天开车出去乱晃，其实这都是耀武扬威，是毫无收敛的军备展示！
　　他！老柴！汽车帝国的神话缔造者，从小便被祖父母亲培养出来的资深车迷，决不允许自己有从未听闻的车，哪怕它是私人订制，但全球顶级定制工厂也全都是他的合作对象，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一帮专家又是开会又是增补外援，既说不清这车的材质和外壳设计原理，也没法盘清楚它在雨天晚高峰里如何做到这样丝滑的走位，像是能预知五公里范围内的所有人群活动轨迹。
　　——就算每个路口的红绿灯动态调控方式可以模拟，可是它做出的种种惊人操作根本无法解释。
　　暗线已经查明了，冯毓珞压根没有考过驾照，但是持有合法的无人驾驶技术。
　　寻常无人车只有固定路线可以搭在乘客，也根本做不到漂移过弯卡缝进道等一系列操作，哪怕是他们朝汽集团的在研最新款，也还在攻克状态！
　　“不行，我要找个机会跟冯家过过交情。”老柴总下了定论：“咱们不能被人不知不觉搞了技术壁垒，大不了我专利入股，被他狠狠宰一笔也要入局！”
　　有个外国专家已经把笔一扔放弃演算，看着电子屏幕墙上的诸多照片感叹。
　　“它是当之无愧的艺术品，不管是从美学还是科技，完美到毫无瑕疵。”
　　老柴胡子一竖：“别夸那些没用的！算！赶紧的继续算！”
　　因着江湖规矩，他们不能越过冯执国单独和冯毓珞联系，所以由老柴亲自打了电话，询问自己是否方便请冯毓珞单独吃个饭。
　　他故意含糊了来意，只说是家中女儿对冯毓珞很有好感，因此才想私下再见见。
　　老家伙都是精明狐狸，要套话肯定要从小的抓起。
　　后者刚好在国外出差，利落答应了，两人都没废话，就此挂了电话。
　　等电话挂断，冯执国躺回沙发，阴晴不定地盘着手中的狮子头核桃。
　　他心里已经警铃大作。
　　老柴，难道想跟他抢儿子？
　　他那个宝贝女儿今年才十五岁，而且根据秘书的回忆，全程都没跟冯毓珞碰着面，两个人晃悠的地方都不一样。
　　更可疑的是，他儿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车？
　　冯执国对无人车不算了解，知道这是最近二十年才出来的时髦东西，但是也知道它技术昂贵，用在私人轿跑上估计安全性和驾驶性都会有所限制。
　　根据秘书，以及其他几个懂行的人后来的估计，冯毓珞开走的那辆车保守三千万元以上，而且有价无市。
　　他们找了几款类似的，但那些都是概念车，压根没有实装，就算是外国那几个牌子也有技术限制，只能建模做些概念模拟图，不可能真的产出问世。
　　那么——其他答案全部被排除，就只剩下最不可能的答案。
　　这辆车是柴总，或者其他国内顶尖汽车品牌私下为冯毓珞定制的豪车。
　　正猜测着，柴总居然还主动打电话过来，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了些有的没的，让答案立刻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