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但是发疯文学
顾心清前世的许多遗恨,完全是出自顾家的作为。
前世里,他的母亲被当作人质扣在顾府,大夫人还拟传其病危的消息,加倍拿捏顾心清的一举一动。
也因此在入宫之后,顾心清的百般求死之心都会被硬生生克制,不得不为了顾家的荣辱献媚讨好。
也更是因为如此,顾家在他的母亲病逝时刻意隐瞒不报,宁可制造生母仍在的假像,着人模仿那歪歪扭扭的盲人书信,也一定要蒙骗顾心清在鼓里。
若不是有忠仆拼死相告,此事恐怕会一直拖到顾心清在宫里活活熬死,永远被隐而不发。
至于丧葬、哀仪、祭奠等事,也都会应付了事,不多细心。
工具人的一生太悲凉了。
柯丁坐在轿子里,再回顾顾心清的前世种种时,身体一直在不受控制地流眼泪。
他静静地任由这副躯壳发泄着痛苦,轻声哄道:“我明白,我都明白。”
“你妈妈现在过得很好,姜医生给她看过眼睛,身子也在调理。”
“往后你会有很多自由,也可以用很长的一辈子去陪她爱她。”
“我这次回去是为了给你出气,你放心。”
他其实想过,这副身体在面对皇帝时会不由自主地发抖,会有生理性的恐慌状态,需要花额外的心思去干预自己的表现。
但并没有。
有些韧性,隐忍,克制,早已被原主刻在了骨子里。
只有在面对最在意的亲情,以及面对人间最真实的爱时,这副身体才会簌簌落泪。
柯丁没有与顾心清本人有过直接的交流,对这般无声的配合也会暗暗心惊。
谢谢你。他在心里说。
我们一起把该有的尊严都找回来。
凤君归府之事,自谕旨赐下时便传遍了京城。
皇帝不仅赏赐千金用于顾府上下修葺打点,更表示凤君可以随时归府,住多久都随心意。
人们都知道当朝皇帝极重孝道,但没想到他对心爱之人也这般慷慨,一时间都纷纷称赞。
顾府每一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若是顾心清的生母还留在府里,他们兴许还能献媚讨好一二,有点对话的凭据。
但是……这小子在入宫之前就已经把他亲娘藏得严严实实,谁还有什么办法!
顾心清——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顾心清了!!
当年那个吃不饱穿不暖,好几场大病里瘦得像个病鸡秧子的庶子,他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宫里最红的瑞凤君!
凤君!听听这个品阶!与副后毫无区别!
顾父得知消息时,恨不得这个亲儿子早点死在宫里。
他怕这庶子太不得宠,败坏龙兴连累了自家。
可庶子要是太过得宠,官阶品级都遥遥在自己之上,他这个当爹的还哪里有立足之地!
这下好了,不光位同副后权势在手,还得到春秋以来从未有过的恩典,可以回府小住。
顾父和苗夫人都恨不得跑到皇帝面前哭着求情。
皇上!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哪里有让儿子回娘家的道理!
您让他在宫里好端端地呆着不行吗!这还回来干什么!
外人眼里乍一看,顾家上下简直是鸡犬升天荣华过人,好些人还羡慕得不行,恨不得自家儿女也能在后宫有这样的恩宠待遇。
可是顾父清清楚楚的知道,这瘪犊子一回来,那是随时可以直接要了他们的命啊!
——那就不是庶子归来,是凤君归来了!
台阶不是琉璃的,惹恼了凤君不开心,做主母的是不是得跪着砰砰磕头?
餐点里没有熊掌鲜鲍,不符合凤君的胃口,做主父的是不是得跪着拼命道歉?
虽然父为子纲,可这么大的官位死死压着他们全家,还有谁抬得起头!
凤君五月三日回府,顾章山的头发在五月二号一夜变白。
他们这几个月天天心惊胆战着,生怕再被皇帝威胁要诛九族,现在顾心清骤然要回府探亲,那首死光光之歌还历历在目。
说要全家死光光,搞不好真的就会全家死光光!!
儿子疯成这样居然还能被皇上拼命宠到凤君之位,皇上啊,您能不能长点心!!!
顾章山原本不抽烟袋的人,连着日夜没完没了地抽水烟,恨不得抽死了事。
苗夫人则是强逼着自己打起十二分的注意,从每一个台阶是否有青苔到每一处屋舍是否有落灰都一一确认过去,发了疯地装点门面,恨不得把那母子两先前住的破草屋盖成金砖玉墙。
做父母的不得安生,两个嫡子也惴惴不安。
姐姐出嫁的早,又一向待人宽和,想来那疯子不会多牵连到她。
可是他们两从小就把这便宜弟弟当小太监似得呼喝来去,明面上的算计奚落都不少,何况是暗面的?
单是关于他那瞎子妈,他们都没少说些风凉话。
完了,全完了。
官场本来就不好混,家里还突然有个不得宠的庶子弟弟飞升一变成了凤凰。
五月三日那天,不用想都是腥风血雨——
现在去求菩萨保佑还来不来得及!!
锣鼓丝竹声里,仪仗长队穿过宫闱,向顾府前去。
柯丁坐在轿辇上看着宫外的风景,难得地连呼吸都松快了许多。
“虽然不是赘婿文,”他忍不住笑:“但是龙王归来的感觉是有点爽。”
系统把顾府的情况实时转播给他看。
“瞧瞧。”
“嗯?”
柯丁一望,瞧见府里那几个人都穿着典礼仪服,涂着浓妆,就是脸色憔悴地吓人。
“很有自知之明啊。”青年笑着眨眨眼:“真是,我又不吃人。”
人家只是回来感受一下亲情的温暖嘛。
第121章 暴君x替嫁x小土狗(23)
还未落轿, 顾府门前便已是黑压压跪下成片的人,唯恐礼数伺候不周。
顾父一面因着官位压制不敢抬头看儿子如今的样子,一面心里又升起许多不甘恼怒, 仍是僭越地向高处看。
下一秒众人呼吸一滞, 亲眼看见彩绣辉煌的尊贵人物款款而出。
顾心清此次归府, 穿得乃是正一品凤君服制。
金红丝线绣出的九鸾朝凤补子乃是前朝从未有过的奢华气派,更不提额上南珠发间玉坠,以及周身以孔雀翎祖母绿缀出的雍容光华。
为了彰显出皇家威仪, 凤君服制半个月前才匆匆赶制完成,便是一侧袖子都用了数不清的金丝银线,让手腕款摆时好似仙光琳琅,整个人更是仪态尊高。
他缓步出轿时,像极了南海龙王与北天凤凰的光同时照临而下。
万千灯火映在如墨青丝上, 映在翡翠白玉上,映在繁复刺绣与云锦华缎上。
若是执意迎视,都几乎会被烧灼了眼睛。
青年其实无意穿得像个自带闪光滤镜的圣诞树, 但这次是为了回家撒气放威风, 当然是怎么豪奢就怎么打扮。
他任由小太监扶着自己的手,垂着长睫看上百位顾家宗室对自己行大礼叩拜, 未曾扬起笑容。
顾父本就年迈多病,整套礼数做完颇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被下人搀扶起来, 想要走近些跟顾心清搭话。
没等老头子完全站直, 又有个小太监嗷了一嗓子。
“御犬驾临,礼——”
众人懵了一阵子, 刚拜了半天还得再来一套。
御犬?就是那个闹得满宫风雨的御犬?
一百多号人似海潮般起起伏伏地再拜一遍,狗子被另一个太监用软垫小心抱着, 也纡尊降贵地叫了一声,十分配合。
“汪!”
瑞凤君神色倨傲,并不说话。
小太监往前一步,尖声尖气道:“此犬乃是皇帝心爱之物,因瑞凤君亲自求了恩典,今赐给顾府上下。”
“从今往后,此犬饮食用度应与御前行走时毫无区别,宫里也会随时派公公确认其是否被精心伺候着。”
“——还不谢恩?”
顾老爹已经做了两套广播体操般的繁复礼节,气还没喘匀,还得对着谕旨三拜九叩,全程提心吊胆不能出错,已经顾不上管那什么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