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将恺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光着脚回的家。
　　他只记得他一直在哭，像个被精神强行侵犯的受害者，像是从头到尾被扒干净被所有人看了一遍。
　　他回家以后用燃气灶把这一身衣服都彻底烧成灰烬，在浴室里洗了又洗，恨不得把皮肤都一缕缕刷出血来。
　　再睡觉时，噩梦源源不断，做得让他发疯。
　　他白天如无头苍蝇般在六个展馆里疯狂乱跑，身体累到能一口气睡十五个小时，可噩梦能让他一次又一次在尖叫里醒来。
　　他梦见自己被那些摄影师堵在暗巷里，梦见自己遍体鳞伤，梦见家里的门又打不开了，标书要一口气做八千页。
　　没有手机，只有白开水，只有白米饭。
　　他不要做标书，不要对格式，他宁可去局子里坐牢，坐牢！！！
　　再醒来时，陈将恺像是老了十岁。
　　他一声不吭地换了身衣服，开车去了警察局。
　　自首吧，与其再这样被折磨下去，还不如去监狱里好好睡一觉，过早起早睡的规律生活。
　　他开车去派出所的路上，系统把情报快速转播给了柯丁。
　　“你知道经过昨天一战，他破防值到了多少吗？”
　　柯丁立刻精神起来：“多少！”
　　“三千二百一十七点！”系统狂喜：“又是超超超额完成任务！虽然比不上周光赫，但也快了！”
　　“没事，他还有很大的发挥空间。”柯丁说：“我出五十点，咱们把他残留的犯罪痕迹都清理掉。”
　　系统：“……啊？”
　　柯丁问：“五十不够吗？”
　　“不是，呃，啊？”系统摸不着头脑：“你想帮他脱罪？咱们前面不是一直想让他自首吗？”
　　“按他现在这么点残留的证据，判不了啥。”柯丁说：“听我的，这是投资。”
　　当下哪怕证据确凿，陈将恺只能判三年以下，还可能因为牢中积极接受改造不断减刑。
　　系统没想清楚还有什么后手，很快便把事情办了，跟智脑讨价还价后只象征性扣除了三十点破防值。
　　恰好到了这个时候，陈将恺走进派出所里，满脸解脱地说：“我来自首。”
　　警方将信将疑地调查了一番，把他请了出去。
　　“同志！别影响我们的正常办公！”
　　陈将恺很是恍惚，又觉得无比庆幸。
　　他把尾巴擦得干干净净，人家根本查不出来！
　　正要欢呼一声，他心灵感应般转过身，看见熟悉的六个小矮人在盯着自己。
　　叶一息很快收到了电话。
　　“你是不是知道我去了派出所！”陈将恺破口大骂：“要自首我也自首了！警察都说我没有罪吗，我没有罪！！！”
　　“我们不是谈好条件了吗？”叶一息说：“你完成剩下两个任务，我们就一刀两断了。”
　　“现在你想提前结束，快速找个解脱，那肯定不能这么玩。”
　　“你还想要我做什么？你想逼我去死？！”陈将恺在马路口对着手机嘶吼：“我不就是跟踪了六个人，人家都没有要追究我的法律责任，你算什么东西要缠着我不放？你以为你是谁，判官？正义斗士！你抓六个精神病天天跟着我难道就是正常人了吗？！”
　　“你这种人不会自己寻死。”叶一息说：“我太了解你了。”
　　陈将恺猛然冷静下来，竟然觉得叶一息说得对。
　　他转头再次看向织毛衣待机的拾荒老太太，以绝望的口吻说：“我现在只想要自由。”
　　再被这些人跟着，他会分不清幻觉和现实，迟早得上精神分裂症。
　　“叶一息，我只想要自由。”
　　“你告诉我，第二个任务是什么？”
　　叶一息说：“你查收一下邮件。”
　　“我给你发了一份电子试卷，但题目都只是模拟题，正式题仅是类型相同，题干内容会全部换掉。”
　　陈将恺点开手机，已经不想问叶一息怎么知道自己的邮箱。
　　他骨子里发冷，清楚自己又将面对一场折磨。
　　邮件名：小测验的模拟题
　　附件：我最喜欢听相声啦.PDF
　　一、单选题，每题4分，共40分。
　　1.于谦之父，姓孙名叫李秀珍，号欧阳青松，人送绰号：____。
　　A.赵百灵 B.腰果鸡丁 C.郭德纲 D.驴得水
　　2.过年去庙会接活儿，就应该吃：____。
　　A.热汤 B.饺子 C.馄饨 D.混沌
　　3.孙越是____。
　　A.变性人 B.剑齿虎 C.臭捧哏的 D.大象饲养员
　　……
　　二、填空题，每题5分，共20分。
　　（1）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参。海参没有虾仁贵，___________。
　　（2）青罗伞盖撤下，只见张飞______，______。
　　……
　　三、 简答题，每题10分，共40分。
　　（1）请简述糖饼在钓鱼活动里的各项作用。
　　（2）请写出经典传统相声里出现的五样天津美食，糖饼不算。
　　……
　　【请答题者十日内准备好相关知识储备，如果正式考试成绩低于八十分，则难度全面升级。】
　　陈将恺关掉手机屏幕，勉强想笑，根本笑不出来。
　　好消息是，他不用去游街示众了。
　　坏消息是，这他妈都是什么题？？于谦他爸爸？？姓孙名叫李秀珍？？？
　　十天，十天他要准备这种神经病考试，考不过还要难度升级，这玩意还能升级？？？
　　电话挂断后，青年非常骄傲。
　　“也就五六百段相声评书，他脑子这么好，十天里肯定都能背下来吧！”
　　“文艺作品可以寓教于乐，完全没有问题！”
　　系统盯着模拟题看了半天，说：“请问……糖饼……跟钓鱼有什么关系？”
　　柯丁说：“大概是思乡之情吧，或者防止小孩误食。”
　　系统：“啊？”

第055章 变态x发癫x跟踪狂（14）
　　如果仅仅是叶一息一个人的苦难, 柯丁未必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他想了又想，最后写了一封信，打印数份寄给了其他五个人。
　　无论如何, 他希望能安抚那五个陌生人, 哪怕只有一点点。
　　陈将恺毁掉了五个人对这个世界的全部信任, 让他们噩梦缠身，寝食难安。
　　噩梦也该有结束的时候。
　　陌生的朋友：
　　你们好，我是叶一息, 一个最近被陈将恺纠缠骚扰的受害者。
　　我在他的电脑里看到了你们的信息，但是请放心，他已经因为他自己的原因，不断加重精神崩溃的状态，快要失去自主生活能力了。
　　以后这个恶棍是进疯人院还是进警察局, 不太好猜。
　　陈将恺作恶累累，但他已经叩开了报应的门，很快也会迎来最终的审判。
　　-社会新闻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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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愿你们相信, 我写出这封信绝没有要窥探你们生活的恶意。
　　我只是想说……终于要尘埃落定了。
　　天气好的时候, 也请放松痛快地出门走走，一切都在好起来。
　　叶一息。2023年10月27日。
　　五封信件发出去, 两封被拒收退回，两封没有回应。
　　只有一个匿名公共邮箱给予短暂的回应。
　　[谢谢你, 希望一切如愿, 祝你平安快乐。]
　　柯丁看到这行字, 轻轻叹了口气。
　　“说起来，我们那位老朋友的相声考研进度怎么样了？”
　　系统十分快乐地把相关视频切片发到他的眼前。
　　陈将恺回家以后, 第一时间就去搜索了相关词条。
　　天津相声？快板评书？西河大鼓？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有点绝望地看了下这些段音频视频的综合时长，得出结论。
　　单说相声, 随随便便就可以积累两三百个小时。
　　十天，十天里不光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都过一遍，还要记住所有包袱贯口唱词定场诗——
　　有这个功夫他已经可以上清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