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战神掳走后
站在高处的士兵,一张脸被火光映得通红,盛弘新却从他脸上看到死一样苍白,士兵年纪不过十七八岁,惊惧地转头,“将……将军……渠校尉的船被投石机砸中了!”
“什么!?”盛弘新呼吸骤停,声调几欲破音。
霍琚拧眉快速回忆,“难怪有几艘船吃水深度不对。”
盛弘新听到他的低语,陡然记起那几艘船,“可……可是那个吃水深度也不对啊,船上如果藏有投石机,吃水深度应该更……”
后面的话,兀的卡在喉咙口,他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脖子,眼神渐渐失焦。
“他……他们换了更先进的船……”
别人家的船已经改良过一二三四次,他们家的船仍停留在最初版本,这样大的落差,拿什么和人家拼,拿命吗?
盛弘新眼眶通红,死死咬住后槽牙,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将他笼罩。
“将军!”尖锐的喊声陡然拽回盛弘新出走的神魂,他应声掀起眼皮,瞳孔剧烈震颤。
漆黑的天幕下,火光冲天,烈焰熊熊燃烧,将风平浪静的大海染成橘红色,随着时间推移海面一点点变成刺眼的血色,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葬送于此。
“不……不!”盛弘新不愿相信眼前这一幕,通身力气瞬间被抽走,幸好被霍琚一把扶住。
“全速前进,快走!叫后面的队伍跟上!”霍琚厉声呵道。
他的气势过于强盛,神情威严,无人敢反抗,几乎下意识地按照他的指令行事。
“不行,我得去救他们,我的兄弟还在船上!”盛弘新一个激灵回过神,转身就要跑去叫舵手换方向。
霍琚紧紧拽住他的手臂,阻止他乱来,“大量鲜血会招来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盛弘新,你是头儿,你不能乱。”
盛弘新仿佛被人使劲儿打了一拳,混沌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他是一个将领,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他必须时刻保持冷静镇定,他得对得起把命交给他的将士。
“霍兄,谢谢。”盛弘新深深看了霍琚一眼,大跨步走上甲板。
“将火把点得更亮些。”
夜里本就是大型猛兽出没的时间,那样大量的血腥味势必会引来它们,无论盛弘新多难受,多想回头救人,他都不能去,他得保证剩下人的安全。
船只即将驶到岸边,众人悬着的心稍稍松下,船尾毫无预兆被撞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猛烈的撞击,船上的人根本无法站住,一个年纪稍小的士兵脚下不稳跌跌撞撞倒下,身体朝着船尾快速滚去,他惊恐地瞪大眼睛。
完了!
突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伸出来,一把将他拽住,“抓稳了。”
士兵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喘息,感受着生的喜悦,他抬起头,望见一张冷峻的脸,惊惧慌乱的情绪抽离,内心莫名感到安定。
男人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人在望向他时,忽略掉一切外在条件,甚至连男人格外英俊的容貌也注意不到,只觉一阵心安。
拥有这样能力的,大抵只有神明吧。
“上岸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忍不住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
然而,下一秒,火光照映中,巨鲨锋利的牙齿一口咬碎船身,木料飞溅,巨鲨好似感受不到丝毫疼痛,于它而言不过挠痒痒。
火把熄灭一半,周围环境蓦地昏暗下来,即使如此众人依然可以看清巨鲨齿缝间卡着的人类胳膊与其它残肢,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呕——”
许多人承受不住这样强烈的冲击,弯腰呕吐,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怪物!怪物啊!”
人群四散逃窜,盛弘新手握长刀与巨鲨抗衡,抹了把脸上的血高声嘶吼:“弓箭手准备!”
虽然情况紧急,但往日的训练已经浸入骨血里,伴随盛弘新一声令下,弓箭手纷纷拿起武器。
“听我命令——”盛弘新高高举起刀,“放箭!”
箭如雨下,齐齐射向巨鲨,可这些箭矢的质量太差,压根儿无法真正伤害到它,反而将它激怒,庞大的身躯猛地把船掀翻,张开血盆大口等待迎接它的食物掉落。
身体猝不及防腾空,盛弘新感觉自己被抛上了天,剧烈的失重感令他头晕目眩,余光瞥见距离地面的高度,内心只剩下一个念头。
死定了。
可怜映雪年纪轻轻就要为自己守寡,希望她早日觅得良人。
王妃的闺名叫凌映雪,盛弘新依稀记得她还有个姐姐叫凌红梅,就很难听,没有映雪好听。
脑中想了很多,其实仅是一瞬,盛弘新做好赴死的准备,腰间突然传来一股力道把他拽住。
他疑惑地睁开眼睛,是凌息。
凌息左手提着他的腰带,右手揽着霍琚的腰,盛弘新偏头觑霍琚的表情,对方一脸习以为常的淡定模样,衬得他格外傻。
双脚落地,凌息随手把盛弘新扔到沙滩上,稳稳当当扶着霍琚站好,立即上手检查,“霍哥,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霍琚摇头,“我很好,没有受伤。”
凌息拉过他的手覆在自己侧脸,歪着脑袋道:“刚才突然被抛那么高,你一定吓坏了。”
霍琚眸色柔和下来,“没有,我相信你会来。”
凌息顿时心花怒放,钻进霍琚怀里腻腻歪歪,“嗯嗯,我肯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被无情抛到沙滩上的盛弘新,自立自强地撑着地面站起来,真是一点被救的喜悦都生不出呢。
“砰!”剩下半截船只彻底被巨鲨咬碎,偌大的木屑飞到凌息面前,他抬起手臂挡住,三块木板组装的木屑化作碎渣。
盛弘新对凌息的强悍有了新的认知。
凌息夺过盛弘新的长刀,“借我用一下。”
“哎!你拿……”盛弘新刚要说他的刀特意用玄铁制造,非常重,就见凌息单手拎起刀,随手挽了个剑花。
他怀疑凌息手上拿的不是自己那把刀。
到底是皇子用的东西,质量比其他人的刀精良多了,不必担心三两下报废。
少年身如修竹,手握长刀,海风吹得衣摆猎猎作响,通身气魄如霜雪,出刀快若闪电,落刃猛似雷霆。
肉眼几乎无法辨清他的动作,在场所有人好似被点了穴,木桩子般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凶猛的巨鲨在少年手中如砧板上的鱼儿,任他摆布,游刃有余到能够给现场观众秀个刀工,展示展示啥叫庖丁解牛,凌息解鲨。
“咚咚咚!!!”
一道接一道肉块掉落水的声音响起,盈盈月光下哪里还有吃人的巨鲨,仅余下一块块分切均匀的鲨鱼肉。
挥刀潇洒一甩,大量鲜血抖落,重新散发出银亮光泽。
“还你。”凌息把刀抛还给呆若木鸡的盛弘新。
盛弘新手忙脚乱接住,少年浑身染血,踏着月色而来,往日姣好的容貌在此时为他平添一份妖异,无端令人遍体生寒。
凌息他真的是人类吗?
“弄脏了。”霍琚拿出手帕为凌息擦干净脸上的血渍。
“没事,洗洗就好。”凌息不以为意,追问男人:“我刚才帅吗?”
霍琚唇角泄出笑意,拇指擦过少年因血色变得殷红的唇,“很帅。”
凌息满意地咧开嘴角,笑容明媚,“奖励你帮我搓背。”
长在薄情寡义帝王家的盛弘新,并不明白爱是什么,他的父皇拥有很多妃子,今日的心头好,明日就可能赐白绫,那些口口声声嚷着爱皇上的妃子,失去权势地位后爱立刻变成了恨。
话本里才子佳人的故事,到头来才子妻妾成群,佳人暗自垂泪。
盛弘新今年二十五岁,成婚数年,压根儿没开窍,他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宛如心智未成熟的小孩儿,考虑最多的是“我”想要干嘛。
所以他没有作为丈夫的自觉,没有思考过王妃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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