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讲的，今天也打算讲一些高考真题。”他沉吟片刻说，“嗯，也可以晚上直播。”
　　视线落到那条早八的弹幕上，他头脑中疑惑了一下，疑问顿时出口：“已经这个时间了，大学难道还没放假吗？”
　　瞬间引起弹幕里还没放假的大学生的一阵哀嚎和公愤。
　　【煮波你一定是故意的吧我服了啊啊啊啊啊】
　　【我要和你们这些放假早的拼了】
　　【强烈建议把初高中生假期缩短，改成在学校学习，因为高考只有一次，假期需要弯道超车——爱来自一个在校大二医学生】
　　……
　　李霁笑了笑，然后翻开复印好的今年某地高考数学真题开始讲解，这些题他在讲之前都会做好几遍，并且想出几种不同的解题思路。
　　他刻意放慢速度，声音也轻柔和缓，字迹清晰工整。
　　此时正值冬季，李霁的声音萦绕在观众的耳侧，就像是在大风大雪中晒晒太阳，躲在刚拍打过有好闻气味的被子里，十分的温暖而清亮。
　　观众一开始还是嘻嘻哈哈的，后来他一道压轴题做到一半，已经开始有讨论题目的声音了。
　　【我就说这道题用图形结合更容易理解吧，上次在那个什么王老师直播间听，完全是生搬硬套啊。】
　　【啊，我漏了一个负号整道题错了要死啊啊啊啊，十几分无了，怎么办考不上大学了家里蹲家人们明年高考再见Orz】
　　【只有我关注到了煮波令人毫无欲望的小学生字体吗，宇宙无敌小学生体】
　　【方方正正的很可爱啊……我们老师说就要这么写才能得高分……】
　　“没事，只是到这里漏掉负号，前面还是有一些步骤分的……”他看到那个“小学生字体”的评价，手中的黑笔微微顿了顿，洇出墨痕。
　　纸上的字确实圆圆方方的，没有连笔，也没有变形，看着的确十分中规中矩，也十分小学生，高中时数学老师还因为这一点表扬过他“单纯质朴、勤奋务实”。
　　李霁：“。”
　　和谐的弹幕环境只维持了一段时间。
　　按照绿江寻常情况而言，这类的学习直播一直是比较和谐的，一来内容都是学习学术的东西没什么特别敏感的，二来受众普遍接受过义务教育，有基本学历，误会而导致的撕逼吵架会少很多。
　　然而这情况放到李霁的直播间却不适用，刚开播没一会儿，弹幕的和谐又再一次被打破。
　　【这个都是有答案的，都不知道背了多少次了吧？有一说一，这种题目让小学生看几遍答案记住了也能讲啊】
　　【只有我还是更喜欢王老师这种资历深的吗？】
　　【这个男主播不是考不上大学的那个吗？现在在绿江支教都这么容易了？感觉我也可以了】
　　【呕吐，楼上普信男滚】
　　【呵呵，你的主播不露脸不知道长得有多丑呢，但凡长得有个人样加上美颜滤镜都不会来学习直播好吧？而且数学好的人长什么样大家懂得都懂。】
　　李霁叹了口气，他诧异，不明白做个题而已怎么又吵起来了。
　　可能网络环境就是如此，就算只是拍张食物照片上传，有了流量也一样能吵起来。
　　“这样吧，以后我来做你们提供的题目，只要是高中教科书范围内的知识都可以。”他放下笔说，“另外，我不认为学任何一门学科的好坏会和长相相挂钩，请相信科学。”
　　听到回复，发弹幕那人像是迫不及待了似的，继续疯狂输出。
　　网络之外，阴暗无光的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手机屏幕泛出亮光，反射出手机主人油腻腻的脸和几天没洗的头发，短胖的手指在键盘上头疯狂敲打，嘴角越咧越大。
　　【那你是承认自己长得很丑咯？花痴女们看看，你们可以散了，你们喜欢的主播是个丑逼。】
　　饶是再好脾气的人，遇上这种完全蛮不讲理恶意揣测的也要生气，李霁心里却没什么感觉，毕竟他又不是真的丑，只觉有一丝可笑。
　　李霁淡淡地嗯了一声，毫无情绪地应和：“你说得对，但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当众恶意贬低，辱骂，有损他人名誉权的，除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按照现实操作可行性来讲，应该不至于。”他说着点进那人主页，点礼物界面，当场给他投了两个价值一块钱的地雷，还小小肉疼了一下。
　　——“不过，虽然缺少素质，但这种质疑精神值得鼓励，大家有不满的地方可以尽管说出来，能谤讥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


第16章
　　微博推送的消息声音叮咚地响起，词条#一键查询主播精神状态#空降热搜前十。
　　@疯了么情报局：我宣布绿江直播这个主播才是古希腊掌管超常精神状态的神！直播式邹忌讽齐王纳谏！
　　点进去赫然就是李霁的直播录屏，不知是哪个网友投稿到了营销号，还意外火了。
　　【大胆，我上网就是来当赛博皇帝的，任何人都不许忤逆我、反抗我！】
　　【这是哪个煮波，我要去关注一下，声音还挺好听嘿嘿嘿嘿嘿】
　　【是我新发现的学习主播里脊哦，一般都保存下来晚上睡觉之前当助眠视频看，梦里甜甜的很安心～】
　　【里脊：没事哒没事哒惹了我也是无事发生】
　　【害我莫名其妙笑了一下，可以说吗，对面那个键盘侠好像有那个超雄综合症一样。】
　　绿江平台主播里脊获得了一次小小的出圈曝光机会，吸引了大量人的关注，粉丝人数也在疯涨，达到了十几万人，虽然在直播界很常见，但这十几万基本都是活粉，就很难得了。
　　李霁登陆后台看到粉丝数，还吃惊了一下，以为是绿江又崩了。
　　为了后续的直播，他这两天一直在广泛收集高中的数学题，数学这门学科讲究方法，万变不离其宗，但同样需要大量的刷题来维持手感，否则也是纸上谈兵。
　　“明天我生日，会在俱乐部办生日宴，你会来吧，李霁哥哥？”
　　直到一通电话在他做题的时候响起，是陌生号码打来的，下意识接通了，手还在下意识地继续做题，没反应过来这是谁。
　　李霁：“额……对不起，请问你是哪位？”
　　语气温和礼貌。
　　对方似乎很惊讶于李霁不知道他是谁，清甜嗓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悦：“你在我面前不用装了吧，我哥哥和爸妈也不在，也没在录节目，有什么装傻的必要？”
　　没了伪装的那句刻意强调的“李霁哥哥”，这下李霁听出来了，这人分明是沈清度。
　　他明明把他微信屏蔽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得到了他的手机号，还拨过来了。
　　还有一种茫然，沈清度此时不应该还在他家那一块录节目吗？怎么就回来了？小说里也没有这段啊。
　　不过，这个声音……李霁突然想到小说里对沈清度声音的一段重点描写：他声音糯糯的，音调又是软绵绵的，听得人背后一酥，连着耳朵和半边身子都是酥麻，又不禁生出许多恶念来。
　　李霁没忍住，笑了一声，落在沈清度耳朵里便是答应了。
　　沈清度：“爸妈朋友早就在准备我的生日，生日肯定要回来庆祝呀，你会来我的生日宴吧？”
　　然而李霁的确没有去的意思。
　　李霁：“不会。”
　　沈清度声音一下子尖锐：“我都邀请你了，你敢不来？”
　　李霁就更觉莫名其妙。
　　“你想表达什么？”
　　“这样吧，你来我的生日宴，我给你十万块钱，如何？”沈清度语气里又显露出愉悦来，“十万块钱虽然对我、对沈家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你而言或许算得上一笔巨款？”
　　这话确实是说到了李霁心坎上。
　　他确实很需要钱，上大学需要，生活需要，有这笔钱意味着他可以不用花过多的时间打工，有更多时间花在学业生活上——这也是他知道小说剧情的前提下，仍然选择来参加这个节目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