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吃一口!
晏文斌没有这种对于危机的直觉,当车子从山底下路过,他还在继续搜查外逃患者的信息。直到听到两人对话,这才明白自己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他在常识方面比起立秋有些优势。
黑色细边镜框后的眼睛瞪得老大,阴郁青年有些不相信:“等离子炮?这不是军方才能持有的武器吗?”
“是啊,”逢何好笑地看着晏文斌隐隐畏惧的神色,说:“威力很大,但也是因为这样,他们摆在山上的等离子炮只能作为威慑,不然一炮下来他们自己的入口也埋了,多不划算。”
晏文斌沉默了会儿:“……入职之前你可没说过会遇到这些东西。”
立秋一手一半地分抓着逢何的右掌,心下慢慢安定。
他转向车后座的晏文斌,认真说道:“嗯,很危险,到时你离远一点。”
晏文斌一怔。
悬浮车兜兜转转,重新开回山城监管所。
*
石副所长回到监管所,见早上借出去的悬浮车已经重新归位,环绕四周,周边无人,便神情自若地走上前,朝车底摸了一把。
空的。
他微微叹气。
真谨慎。
他不慌不忙地把手移向另一处,打开悬浮车后座的盖子,向里一摸。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也是空的。
面无表情地将后座盖子重新合上,石副所长低声说:“他们很谨慎。”
耳麦中传出男子的声音。
“毕竟是那位所长派出来的人,也该有点真货色。催眠师的能力有些异常,跟他的关系好像很亲密,你多注意一下。五级监管者是他从外面带来的人,应该有三级甚至是二级的实力,不然不可能派出来跟催眠师一路。最后一名员工查不到信息,他有什么特别的吗?”
“只是个情报人员,问题不大。”
“他们只用一天时间就找到了实验室的位置和入口,大概是哪个逃出去的家伙泄露的情报,灭口晚了。”耳麦对面的声音有些可惜:“实验室里很多东西带不走,只能一起毁掉,可惜没能把那位所长一起引过来。”
石贺问:“他们行动效率很高,那边的布置来得及吗,需不需要多拖一拖?”
“不用,尽快让他们过来,入口这一路的欢迎仪式都准备好了……不过多拖一阵也没问题,可以想办法把那位所长一起引过来处理掉。”
“那算了,万一引来联邦星际武装军就糟了。”石贺说。
“前线都要开战了,谁还顾得上角落里的事。就算他有什么背景,也不可能影响到联邦星际武装军,否则哪会沦落到这种破地方当所长,留在他的中央星系不好吗?”对面嗤笑一声,“不过那个小催眠师的传闻很有趣,到时你跟他们一块儿行动,找机会活捉一下小催眠师。”
“他们发现悬浮车上动的手脚了,估计会怀疑我。”
“那就让他们怀疑去,又没有证据,总不能一上来就撕破脸皮吧。”男子笑了笑,担心对方觉得自己在给他挖坑,补充一句:“在入口第三道隔离门前找借口离开就行,以你的实力没问题。等山城的事情处理好,我帮你推荐到C2星系,G11这种边缘星系没有久待的必要。出发之前记得把光脑里的信息提前销毁,万一出了事,只要他们找不到证据,我就能想办法把你捞出来。”
光脑对面,背景漏出微弱声音。
那是飞艇落地的声音。
石副所长沉默了会儿,说:“嗯,都销毁了。”
*
回到监管所,逢何顶着季明伟的身份,向陈所长简单编造了一下任务进度。他当着监控的面回到自己房间,又借用反监控屏蔽器溜到立秋房门口。
这会儿小少年刚洗完头,微长的黑色卷发还带着氤氲水气,听到逢何敲门声,匆忙戴上耳罩给他开门。
逢何一挑眉,将他揽到床上,按着坐下,“头发都没吹。”
“我才刚洗完。”立秋说道:“是你来早了。”
逢所长从房间里找出吹风机,走到立秋身边,弯眉笑道:“不早不早,这会儿刚刚好。来,往旁边侧点。”
立秋听话地侧了侧身。
吹风机打开静音档,温和的热风自上而下吹着,五指穿插过黑发,动作轻柔地顺着发丝。
立秋盘起腿,享受地闭上眼睛。
“入口的那架等离子炮怎么办?”他问。
“入口?我们不从入口走。别动,我把耳罩下面压到的头发放出来,不然它们吹不到。”
连接着左右两个耳罩白团子的黑色细带压住了一部分头发。逢何将黑色细带上下的头发分别理顺,又轻轻抬起连接耳罩的黑色细带,勾出下面的头发。
立秋顺着他用力的方向微微仰头。
“不然我们怎么进去?”
“他们敢在入口放一架等离子炮,那我们就帮他们把入口炸掉算了。”逢何笑了笑说:“敢把基地设在地下,通道肯定不止一条。除去正式入口以外,至少还有一条应急逃生通道,以及数不尽的通风口。”
立秋眨了眨眼:“找到了?”
“一会儿会有人加班。”逢何说。
“噢……那他们基地里面会有这类武器吗?”立秋仰着脑袋想了想,“如果有的话,基地里的东西怎么办,很容易被毁掉吧?”
“当然会有。如果他们基地位置暴露,需要毁掉证据,自毁是最干脆的做法。”
立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不过——大多武器系统都能用光脑远程操控。”逢何眨眨眼睛,“这能方便他们自毁,消灭证据。所以解决方式也很直接,只要能够接替他们武器系统权限,那他们的准备就都会变成摆设。”
小少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光脑滴滴两声,逢何一手拿着吹风机,另一只手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光脑。
“吴九把所有患者的信息都挖出来了。”他把光脑递给立秋,“点出来看看?我先帮你把头发吹干。”
立秋捧过光脑,放在腿上,食指戳着光脑,点开信息。
晏文斌发来的文件里,多名患者依次排列,或简或详地记录着他们的姓名、编号、照片、治疗记录及过往。
立秋曾仔细看过海城患者们的记录报告,一般来说,患者记录都会包含他们第一次发病的时间以及发病能力等。但这份文件有些古怪,患者们第一次的发病时间大多模糊不详,甚至许多患者的记录中间还存在着很长的真空期。
晏文斌将患者们来到监管所之前的记录,都尽可能地扒了出来,包括他们在哪里上的学,在哪里工作过,都详细得一清二楚。
但他们的过往会在某个时刻戛然而止,而后便是一段真空期。再次拥有记录时,患者已经到了监管所。
立秋曾到一级病房区探测过,将监管所内的患者大致记了下来,包括他们的编号、相貌,以及是否为紫色情绪患者。
他在记录上找出仍留在基地里的那一部分,与他先前见过的患者一一对照,发现但凡是第一次发病时间模糊不详且记录存在真空期的患者,在他记忆里都是一片紫色。
他将这个发现告诉逢何。
“看来他们的真空期都在同样的地方待过。”
逢何的声音很冷。
立秋抬眼,这才发现逢何的脸色冰寒一片。
双眼相对,逢何全身上下散发的冷意在触碰到小少年的瞬间,化为清风拂散开来。
他垂下眼,收敛怒意,语气缓和下来,生怕吓到小少年。
“他们的过往记录不对。一般来说,天生患有精神异常病症的患者都是在8岁到15岁之间第一次发病。但你看他们的过往经历,不少能追溯到20来岁。”
立秋重新看了看文件记录,果然如此。
“他们……难道和A03号患者一样,都是从那里出来的?”立秋问。
逢何没有答话,他关了吹风机,用手扒拉了一下立秋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