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下
这种硬刚的阵战,别说敌骑骇的腿软,便是所有紧张注视着的旁观者们,也都揪心的互相搀扶,倚墙靠梯。
太刺激了,刺激的战后心脏都攫着疼。
这浑身胆的少年郎到底是怎么长的,太生猛了。
怪不得他要铸造出那样的长刀,斩马刀,配上他这生猛的打法,就是有着战争经验的齐葙和韩崝,也不敢说自己有能与他一撞之力。
刀过之处,人马分离,这是怎样的威慑力?
边城的历史要改写了。
所有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人,统统将眼神聚集到了昂然挺立的少年身上,从今往后,他将成为边城实至归名的主上。
边城威武!
欢庆声渐渐止息,声潮涌向一直都面容平静的少年身上,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等着他说点什么。
凌湙视线从一个个人脸上划过,望着他们激动到通红流泪的眼睛,声线并无太强烈的波动,反而是很平和的,话家常般的开口道,“愿有一日,兵戈止歇,我们可以卸甲归田,愿人人衣食不愁,安心度日,愿我们……能一直守护好此地,给无归依的流民百姓,落下心中的归属地,而我、凌湙愿与你们共勉。”
老弱妇孺呜的一声泪湿衣襟,捂着脸小声饮泣,便是刚刚浴血过的铮铮男儿,也悠然红了眼眶。
卸甲归田,衣食不愁,多么美好的愿望啊!
正此时,笃笃笃的马蹄奔腾声,从远处传来,让刚经历过大战的边城将士立马攥紧了手中长刀,齐齐将百姓护在身后,眼睛紧盯着大地震动的方向,警戒线瞬间拉起。
难道又来了敌骑?
却是郑高达得到季二的烽火传信,连夜抽调兵力,又往奇林卫燃了狼烟,堪堪纠集了两千兵力,马不停蹄的赶往边城,然后在二里地处,骤然被边城方向传来的刀兵相击声,惊的心跳如鼓,踩着刀击的浪潮催马狂奔,跟赵奔洪左右分兵,欲将进犯的敌骑合围起来。
可随着疾奔的马儿越靠越近,身首异处的尸体横陈,堆了山高的异族服饰,以及一群群无主的马儿来回嘶鸣,他瞪着眼睛从马上直起身,看见了尸山血海里的主子,正抬了手漫声说话。
吁~!
赵奔洪震惊的勒马急停,与正赶到他对面的郑高达对上了眼,两人沉默的注视着被火把照的灯火通明处,满城百姓几乎尽出,围拢的正中心处,是肃然而立的边城之主。
震动的马蹄惊醒了沉浸在欢乐里的边城百姓,所有人齐刷刷扭头,警惕的看向携兵而来的郑、赵两人,飞起的尘烟显出他们急迫的心情,但瞪圆的眼睛,却又透出了他们心中的震撼。
发生了什么?来犯的敌骑呢?战事竟然结束了,这么快的么?
直到凌湙声音响起,他们才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战事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凌湙,“伤兵进医署救治养伤,亡者入抚恤名单,齐先生,打扫战场,清点战利品,所有尸体剪了头后,拉到城东五里外,挖坑洞焚烧掩埋,边城水少,容不得尸污,切记,一定要焚烧干净了。”
没有人对凌湙的吩咐有疑异,赶出城的百姓开始自发的组织成队,收缴断兵械,扒出尸体身上的盔甲,顺带手的再摸一把荷包看有没有钱,死去的马搬到一边,伤马挪去另一边,无伤无损的战马直接交去骑兵营,而己方死亡的将士,则被好好的整理干净仪容,稍后会统一入敛,深埋于城外二十里处的英雄冢。
这是凌湙听了殷子霁的建议修改的丧葬方式,要按凌湙一掼的做法,当然是一把火烧干净,再砌个护城英雄碑留做纪念,让后来人有个缅怀的地方,然而,火化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对敌无所谓,若对己方的牺牲者也这样用,那些牺牲者的家人太难以接受,如此,凌湙也只能入乡随俗,同意了殷子霁的意见。
郑高达和赵奔洪默默的从马上下来,带着两千骑上前,张着嘴硬挤出一声,“就、打完了?”
凌湙望了他身后的人马一眼,点头道,“打完了。”
一地的尸体骗不了人,郑高达知道凌湙能打,却没料他是这般能打,尽管内心震惊,却不会质疑他,但赵奔洪却是不敢置信,来来回回的在满地血泊里走了一圈,回头大嗓门道,“不是说有五千?”
别是谎报军情吧!
幺鸡杵着刀靠近,斜眼望着他,“你啥意思?有眼里的都能看出这里不止五千吧?”还有他们己方战死的将士呢!
赵围也杵着刀靠过来,拉着赵奔洪道,“叔,确实是五千。”
赵奔洪浑浑噩噩的被赵围拉进城,郑高达让两千人就近扎营,自己也跟了凌湙他们入城,战后清点和后勤工作,便一并交待给了殷子霁和齐葙他们。
城内百姓又恢复了井然有序的上工状态,城楼的墙体需要和草木灰黏泥加固,紧急封起的楼堡顶再检查一遍,另有就是加紧赶制箭矢弯弓。
一战之后,所有人都清楚了这种楼堡的防御力,只要内里弓箭充足,防御工事齐备,再强大的敌骑,也别想冲破这蚌壳似的碉楼,属于闭起门来,叫人无处下嘴的存在。
加固,完善,必须再建的更加叫人放心。
所有人举着火把连夜开干,根本无需监工,都自发的加快了手脚,力图在下一波敌骑来之前,将这碉楼建的如铁桶一般。
边城经过这一战后,定然会不断的有人来攻,殷子霁总算明白了,凌湙之前叫他用油坊的出息,大量采购粮食的用意了。
城内有水源,粮食又管够,完全能做到自给自足,就是大军压城,只要关了堡楼,据城御敌,守着一年半载耗也把敌军耗垮了。
这真真是个最安全不过的大后方。
刘氏正带着大厨房一群人,开始往外抬煎好的大饼,熬的浓稠的肉骨汤,豆腐圆子,以及用了万能调味料的大块烤肉,蛇爷也在一帮协助,指着留守的府卫搬桌椅,在垂拱堂和随意府之间的阔马道上,摆了一条街的美食。
幺鸡领着手下的刀营,人没到声先至,“爷爷,快,快上肉,你孙子要饿死了。”
蛇爷看着他染血的衣袍,提着的心才将放下,便抽手拍了他一下,“主子没喊饿,你饿个屁,不准动。”
接着又迎着凌湙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关切道,“伤着没?府里备了水,先去清洗一下,换个衣裳。”
凌湙被身上的血腥味熏的不行,便顺势点头,“成,那你先安排他们吃东西,不用等我,留点就行。”
他一向没什么架子,说的就是想的,没有什么虚套话,蛇爷知道他的性子,便跟着点头,“成,我给主子留一份出来,您先回房去梳洗吧!”
郑高达和赵奔洪与幺鸡他们都熟,见凌湙进了府,便也知趣的没跟去,留在了外面等吃食,幺鸡自己扒了沾血的外套,他队里的人也有样学样,个个只着内裳衣裤,怼着桌上刚端上来的煎饼,烤肉一顿猛吃。
甲一带着他的骑兵营,也捡着位置坐下来吃东西,大战过后,还能安然坐在桌上吃个热呼的,那种餍足和庆幸,叫人又兴又叹,个个望着身边熟悉的战友,露出欣喜飞扬的眉眼。
他们骑兵营,也得到了主子的夸讲呢!
酉一正坐在甲一对面,两人默不作声的吃着东西,忽然,对视双双发笑,那若有若无的隔阂,同出一府先来后到的梗塞,都在这一战中消弥退净。
甲一先伸了手,冲着酉一道,“恭喜你!”比在侯府时更受重用。
酉一也伸了手回握,笑的一脸感动,“也恭喜你,甲队。”用能力证明了自己非只能当个暗卫头领。
赵奔洪却在听了赵围对于战事的转述后,深深陷入了自我怀疑里。
他好歹也领兵打了十几年凉羌铁骑,怎么就从来没觉得那些蛮子好打呢?五千骑全歼,己方却只损了两千不到的兵将,这放谁手里都要大吹特吹吧?报功啊!中军帐那边怕是要惊掉下巴了吧!
然而,凌湙并不准备报功。
他又不指着这份军功升官受赏,报上去不是给武大帅添难么!
他吃着蛇爷单给他留的一份饭食,边吃边思索着道,“郑高达,你走的时候往齐先生那边去一趟,领四千人头回去,分季二两千,赵千总既然来了,也见者有份,且这些日子也多谢你鼎力相助,一会走的时候,去将剩下的一千人头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