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上
他们一路上并不全吃白食的, 帮着推粮车,帮着归置一路打下来的战备物资,帮着蛇爷一起做后勤工作,帮着刘婶为凌湙招募的兵丁缝衣补裳,甚至后来每到扎营休整日, 连幺鸡他们训练所需的场地器械, 都是他们跟着忙前忙后, 用最快的速度归整好的。
那种怕因为没用, 会被丢弃或驱赶的恐慌, 让他们不敢闲,总要试图做点什么,好证明自己有用,是觑着凌湙和他周边人的脸色,讨好般的, 惴惴不安的吃着到口的每一粒米。
他们太想安定了,逃荒的日子每天都发愁下一顿要去哪里找,后来跟了凌湙, 一路颠沛流离,每天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路上赶,虽生活也没个安定,可不知怎的,心却定了,惶惶不可终日的心里,在看到前方铮铮傲骨的少年时,突然就像是有了主心骨。
年少的主子他不说话,甚至不亲和,沉着脸时让人望而生畏,就是偶尔高兴了,也让人有高不可攀之感,可就是这样的人,会给他们发粮,会给出相应的劳动报酬,会承诺带他们找个好地方安家,会为他们的生存做打算。
施恩从不挂在嘴上说,也不像佃给他们田地的富贵老爷爱画饼,空口白牙哄他们出力的人多了,没有一个像这位爷似的,真正的把他们当个人。
一路过来几遇危险,他都没有嫌麻烦的丢弃他们,做到了曾承诺过的话,这样的主子叫人怎么离?哪怕他们全是自由身,也愿意为了拥有这样的主子入奴籍,只要能继续跟着他。
在哪不是为了讨一口饭吃呢?有这样一个主子在,他们相信自己不会比从前更悲惨。
凌湙从他们中间走过,眼睛哪怕不刻意扫,随便都能看到一个熟悉的脸,赶路间隙他从不让自己与这些人过度亲近,不接触,不刻意显仁善,更不让自己显得过于好说话,幺鸡说他拒人千里,实际是他不愿放纵自己沉溺被人拥戴,受人期许的重任里。
在前有狼后有虎的生存间隙,这些灾民于他而言是个负累,他能保证护一时,却无法在自己都安定不下来的时刻,做下护持他们一辈子的承诺,这责任太重了,他怕自己承担不起。
凌湙闷着头一言不发,眼看就要将这些人甩在身后,却听其中一个孩子起了调,“为了碎银几两,为了三餐有汤,为了有屋为了有床,无奈糊口他乡……山很高路很长,人生本来就满目沧桑……”
小孩子的声音本当是清澈的,然而这一路世道艰难,纵然声音仍细嫩,却在本身悲凉的调子里,愣是唱出了成年人的无奈和哀伤。
幺鸡跟在身后一言不发,歌是他教的,因为太应景,导致传唱度贼高,他只当给大家消遣解闷了,没料会引来这样的后果,竟学会了用歌表心意之举。
一人唱而百人和,凌湙背对着众人,无法言语的升起了苦笑,幺鸡这家伙总是爱给自己找麻烦,明明他都努力避免会叫人难以决择的场面,克制自己不与他们当中任何人深交,甚至他连许多人的名字都不问不记,为的就是减轻分离时可能会有的怅然或失落。
人习惯了热闹,受惯了拥戴,就会想陷在那样的氛围里,再难接受身侧零星几个伴的凄凉现实。
凌湙明明就不是个爱热闹的人,连性格都属冷酷一挂的,他一但平易近人了,别问,那一定带着目的,就如要拉齐葙和殷子霁入伙一样,透着的就是招摇易接近。
歌词引起的共鸣,招出了原登城百姓来围观,连走不远的齐殷二人,都停了步子,愕然的看着城门处黑压压的人头,那上方凝聚了一种叫人心的东西,正直冲着他们刚应承下来的少年公子。
凌湙叫这股声势拽的迈不动脚,在所有人声都止了后,才叹息的转了身,与眼巴巴盯着他的灾民们对望,一个个巡视而过后,点了头,“山高路远,人生很长,以后……望大家互相勉励,记住今天的情分,我们……来日方长。”
轰一声,最先蹦起的是孩子,他们与凌湙最熟,跳着脚的到了凌湙身前一丈处,高兴的满脸灿烂,仰着脸问凌湙,“五爷什么时候再招人?鸡哥说只要进了五爷的编制后,管生老病死,人生大事都能给全部解决,他说我们年纪可以进候补队,我们要报名。”
跟他们身后的成年人也眼巴巴的期待着,那些预备队里的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后,已经与他们拉开了差距,精气神看着都不一样了,他们不求能有那样的待遇,可至少,得有个正经工种,让他们能找准位置,彻底安心。
幺鸡跟身后对上凌湙瞟过来的眼神,本能的玩赖,头摇的拨浪鼓,“我没给他们说这条件是五爷的招人标准,我只是告诉他们,这是五爷给我的待遇,他们自己瞎想,以为能和我一样得五爷青眼,哼,是他们想太美,不是我给他们画的饼,我没有瞎替五爷你承诺过,没有。”
凌湙就拿手点了点他,一副事后再找他算账的样子,尔后才对着围上来的人道,“十六岁,到了边城后,满十六者进候补营,其他人等我理出头绪后再安排,现在我要去将军府收东西,跟之前一样,去倒腾空车,不够的找城里采买,唔,郑高达,蛇爷抽不出空来管这些,这次就由你主理,管好这些人,左师傅协同调集车马事宜,有忙不过来的,去找杜猗,他腿应该养的差不多了,等备齐了车马,你们带着人和车,到将军府门外等着。”
灾民得偿所愿,欢呼着目送凌湙和幺鸡离开,又一窝蜂的冲到郑高达面前等吩咐,郑高达带着被托付了重任的惊喜,乐呵呵的将人分队安排,有左姬燐和杜猗协助,凭着他身上的差职,找登城内的车马店,或租或买的,很快就拉出了一队新的镖队。
跟凌湙走了一路,这几人都有了经验,照猫画葫芦的就整好了车马,只待拉到将军府门口去装东西,这种收获的喜悦,哪怕都经过了两三轮,仍让人有心跳急促之感,就眩晕的感觉好不真实。
人家是越走越穷,他们倒好,越走人越多,越走财越厚,边城还没进,那种要占山为王的底气就已经有了。
问,就是凌湙给他们的信心。
蛇爷在将军府里已经累觉不爱了,他从未想到有一日,面对着成山的金银珠宝,能心如止水,面无表情,打了标号的金砖箱子装了二十几个,银宝都叫他摒在一边没来得及装,什么古玩玉器的更连看都没看,只将秘室里成色大小最好的东珠和宝石装了几箱,看凌湙当时流连在上面的眼神,约莫是想好了这些东西的去处。
就在他头疼从哪里继续搜寻时,凌湙带着幺鸡回来了。
将军府里的女眷都被圈在一处小院内,仆从关在另一处,诺大的将军府里,除了西厢院那块不叫动,其他地方基本都是他们的人,凌湙根本不避嫌,看着蛇爷装好的珠宝箱子,抓了把颠在手心里,笑着吩咐,“给我娘送去,告诉她随便赏人玩。”
接着,拿手指向花园假山处,“蛇爷,你带酉一他们,把那片假山搜一遍,如果有另外的秘密储藏地,那里最有可能。”
蛇爷叼着烟袋子,扶着腿从圈椅中起身,摇头自嘲,“以后我也能对外吹嘘,自己视金钱如粪土了,五爷,我都麻了,晕钱你知道么?害,谁能想到呢?老叫花子为钱奔忙一辈子,老了老了居然会晕钱,哎哟好造孽啊!”
他一说,周围人就跟着笑,个个眉眼灿烂的抢着附和,“我们也晕,这辈子没见过这多钱,以前觉得一块银角子好难挣,都十文几十文的攒,谁知道有一天,竟然就满地金银,看着一点不稀罕了呢?害,这钱怎么突然就变的容易得了?太叫人不敢置信了。”
凌湙叫他们说的高兴,拍着箱子一个个看过去,末了才道,“怎么能不稀罕呢?多好看啊!我反正是永远不嫌多的,你们也不准膨胀,装,把能装的都装走,要是有可能,我连整座府都搬走,省得我到了边城还要愁住处。”
他这副钱不嫌多的财迷样子,叫蛇爷喷笑,点了头使劲道,“行,那小老儿定刮地三尺,争取把能带的都带走,叫咱们五爷到了边城就能有个舒适的地方住。”
凌湙叫他挤兑的哈哈笑,领着幺鸡,叫上袁来运往西厢院走,只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了头对蛇爷道,“一会儿城外会将秦寿的账房孙四同送来,你绑了他对账,看看他账面上到底有多少钱,点出数后,将银箱子归拢到府门外,招原衙房的剩余差人,点城内百姓领钱,一户三到五十两,人头多的可增至八十两,你自己看着放,多招些人手一起放,我们只会在这停留四天,说好给武景同的那份也留出来,回头交给他的亲兵就行,郑高达那边我说过了,他会安排车马来拉东西,你与他接上头后具体怎么安排可以商量着来,哦,找箱子装两车古玩玉器什么的送到穿水桥赌坊去,剩余的捡品相好的跟珠宝箱一道送回京,嗯,就先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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