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上
俩人自陪练时起,渐渐的有了交情,幺鸡这人简单,除了不涉及凌湙的秘密,其他都很好说话,杜猗觑着他喜好,用了十天左右,就能跟他有来有往的说笑玩闹了。
杜曜坚此时已经靠近了他们两个马身的位置,惊讶的瞪着儿子给人作小伏低,根本没注意听那群富贵老爷朝他喊的话,倒是无意里听全了幺鸡的回怼。
正当此时,那紧闭的南城门开了一条缝,从中狂奔出三个灰头土脸的人,泪迹占着血污,一脚扑到杜曜坚马前,跪着叩头哭诉,“将军,杜将军,求您为本官以及全城百姓作主,让这些冲撞杀害百姓们的老爷给我等一个交待,呜呜,将军,百姓何辜?没死在饥寒交迫的灾情里,却叫这些人如屠猪宰牛般,给生生压死了,将军,我城中百姓冤啊!太冤了。”
陆仓哭天抢地一股脑说完,他身后扶着他的李田良也跟着抹泪,声音悲呛,“将军,这些人实当该杀,只我等人少兵弱无力阻拦,只能请了凌小爷相助,您切莫听信他们片面之词,误与凌小爷为敌,叫他们趁机脱身。”
王越之在旁拱手,面容悲痛,“杜将军不防派些兵将进城查看,我城百姓前日为护这些人自发组建卫队抗击灾民潮,没料却在家门口惨遭曾尽心守护之人杀害,街头巷尾哀声戚戚,满城白帆血迹未干,杜将军,我城百姓实不能这般含冤过奈何桥,望将军能替他们伸张正义,替我城百姓讨还公道,替我家大人以正视听。”
三人以陆仓为首,一前两后齐唰唰跪地请命,杜曜坚这才将眼神放置于远处的那队人马身上,嘴里道,“若尔等所述属实,本将军自当为枉死的百姓们作主。”之后招手将程辉叫近前来,“程副将,你亲自带队人进城查看,若属实,速来报。”
程辉领了命,瞪着幺鸡指了指,他还在耿耿于怀着幺鸡之前的挑衅,若非看杜猗的态度,怕是早提了刀打过来了,这会儿都憋着气没下去,带着人绕过那群富贵老爷车马时,一招人,将身后百余骑叫了一半过去,“围上,一个不许走脱,等本将军回来。”
那群富贵员外爷们直接傻了眼,纷纷走下车马朝着临近的军爷塞银两,又对着杜曜坚这边求道,“杜将军,我等也是情非得已才犯了错,但绝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尸横满街,只是打杀了几个欲趁乱抢劫金银,与美妾侍婢的混子而已,良民可能误伤了几个,我等本待安全之后,再回来稍作弥补,绝不是如陆大人他们说的那样,视人命如草芥般狠心之人,将军,我等家小俱都在此,优先护持妻子儿女乃人之常情,我们……”
杜猗守着东门,南门长街上起骚乱的时候他远远的听见了哀嚎,只当时他要维持着灾民们的秩序,没能进去仔细查看,此时见这些老爷竟一副睁眼说瞎话的模样,终于和幺鸡先前一般的怒了,直接打马到了那些老爷面前,长刀一指,“你放屁,你们杀人的时候老子听见了,是谁大叫着阻路者死的话?还敢狡辩,妄图欺骗我父亲,看我拍死你。”
杜曜坚额头直跳,只一月余未见,他那懂礼识矩的小儿子,尽然满嘴粗鄙之言,且行为更半点没有世家子的风度,他自己被称为雅将,当然也希望后继能有人继承这种雅号,对底下几个儿子的教养从来不许走兵痞的路数,可杜猗现在这副模样,显然,他似挺得意这种直白的叫骂行为。
这从他乱跳的眉峰上不难看出,他半点没意识到自己现在这种出格的行为,且已经习以为常,杜曜坚将眼神往幺鸡身上转,发现他正一脸赞同的看着杜猗,并蠢蠢欲动的想要上前助阵。
凌湙却调转了马头,看向一群急速往这边靠的人群,领头的居然是郑高达,他身后还跟着袁来运和几个孔武有力的犯囚,一群接近小二十人的队伍,迅速拜在凌湙马前,“五爷,我等前来相助。”
袁来运更膝前两步,埋头道,“酉五抵了属下的班,说五爷这边需要人手,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就回去请了郑大人帮忙,队里其他兄弟也要跟来,最后我们就点了些身强力壮的来,望五爷看在他们心诚的份上,莫要怪我等抗令违规。”
凌湙垂眼看向跪了一地的人,小鞭子挥了挥,声音清浅,“归队吧!”
杜曜坚接二连三打破认知,心情跟过山车般跌宕起伏,招了儿子往旁边说话,“怎么回事?你给老子把情况仔细说说,那小少爷有什么能耐突然就这么招人待见?他才多大?你们就一个个的……一个个的跪他?”
杜猗一脸复杂的望着他爹,道,“爹啊,你儿子要另投明主啦!回头您给我把军中现职给去了,我要去五爷身边讨前程。”
杜曜坚一个没绷住,刀鞘嗖嗖两下拍向儿子,“你个没用的东西,老子教了你这些年,遇见奇才想办法收入囊中,不是叫你转身跪到人家脚下称臣的,你既欣赏他,大可将他带回家里,左右有我助你□□,总有能教他归顺你,为你所用的时候,怎地反过来去投他?他连毛都没长齐,等建立功业到哪天?你快给我收住想法,不然老子打死你。”
杜猗沉默了半晌,对他爹道,“您当我没想过呢?可后来事实告诉我,要不想半夜叫人砍了脑袋,就莫动收降这位爷的念头,不然,哪天我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坑死我们全家,爹啊,除非我能有让他跪服的能力,否则强行收拢他,只会招他怨恨仇视,早早晚晚他能反杀我,所以,您看,您儿子有能统御他的能力么?”
杜曜坚叫他问住了,他的儿子他清楚,有勇无谋,虽善听人言,却不太会玩弄心计,真遇上个鬼才般的谋士,没外心还好,一但起了外心,那就是个死字。
杜猗接着道,“爹,您要不信儿子的眼光,所幸您也带了人来,就着五爷摆好的阵列,好好跟他练练,有没有实力,您一与他对上就知道了。”
这边话刚说完,程辉打马回来了,脸上颜色黑沉,指着围着车马的兵将道,“全都捆起来,回头交予刑部查问。”
他这态度一摆,杜曜坚就知道事情真相怕是与兆县县令说的一样了,果然,程辉近前就道,“妈的,百姓死了一列,各种惨状,哭声震天,老子听着都凄惨,实不忍多呆。”
第44章
杜曜坚并没理会那些, 叫嚣着京中有人的富甲老爷,他作为西云线主帅, 并不惧区区几个小京官, 哪怕京中一二品大员,也没几个能在陛下眼里给他上成功过眼药,作为已故奉肃贵妃的胞弟, 他在陛下眼里类比家人, 亲密度直逼皇家正牌小舅子,若非宫中无有与杜猗年纪相当的小皇子,依他的宠幸度, 是绝对能给自家小子捞着个皇子伴读当的。
裙带关系就是这么牛。
可也正因为有这样的荣宠, 养高了他估量人的姿态,从祖上脱离宁柱国公府部曲编后, 他家父祖就一直在为门楣争斗, 为使子孙能做人,免叫迫为豪门狗, 是以全族子弟都投军的代价, 慢慢累积到了现如今的地位。
蓄部曲, 养府卫,招谋臣,三五代轮转之后, 杜府才有了与那种资深百年世家平起平坐的资格, 每一代的传承里, 基本已经绝了子孙另投主的规划, 哪怕当个干吃米粮的闲人,也没送给人驱使的想法,家中不缺闲人一口粮, 却丢不起子孙再为从的脸,故此,晓是杜猗说的天花乱坠,吹的凌湙如神,也无法叫杜曜坚答应他择主的要求。
他的儿子,就算一辈子碌碌无为,他也能凭着家世背景,保他前途无量,推他步步高升,实无必要自降身份,主动跑去给人驱使,受苦受累,都不定能站到他将来推他坐上的位置,所以,他得让他亲眼看着自己选择的所谓明主,是怎么战败在他老子手里,又是怎么狼狈的滚去北境的。
这样的想法,让杜曜坚眼神变得锐利,从欣赏凌湙转变到,强烈的挫其自尊的迫切,哪怕知道他出自旧主家,在涉及杜府颜面,及儿子前程时,也勾动不了他准备挫掉其凛然傲骨的决心,如能将其一击打落尘埃,促使其永远也爬不起来,那是不是就代表着,能兵不血刃的解决掉远在京畿宁府的希望?
既然已经沦落成三流世家,那好好的守着现有的富贵不行么?做什么还要垂死挣扎,指望个小儿能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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