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上
凌湙冷脸望着痛苦的杜曜坚,感受着身上力量的流失,同时从身下幺鸡颤抖的肩背上,也估算出了他的极限,两人这波开大,是耗不起太多时的。
“杜将军,我这车阵你可满意?是你赢,还是我赢?”杜曜坚握刀的手在抖,他实在不能相信自己会败在一个小儿手里,心理不能接受,颜面不能接受,尊严更不能接受。
他是想一鼓作气杀掉凌湙的,可他的兵,他的儿子,大半都卡进了山鞘的窄壁里,左右望望还能聚拢的兵将,发现只余寥寥二三十骑。
凌湙将仅剩的一根松针亮出来,威胁他,“刚刚射马时没叫你看清,杜将军,你要不要看看这松针是怎么射中杜猗的?”
说着招手对不远处的左姬燐道,“师傅,麻烦您进去将那小子拖出来。”
左姬燐自从放了虫囊,左右就没人敢过去了,都忌惮的盯着他身侧的虫子,听凌湙招呼,就点了头,领着两个手下跳进一线天,拨拨拉拉将埋在最底下的杜猗给拖手拖脚的拽了出来。
杜猗昏沉的被家中府卫护在身下,拖出人堆时,也已经因为缺痒憋紫了脸,左腿骨外翻,显见着是被压折了,叫左姬燐丢到凌湙面前时,才因为疼痛醒了过来,一睁眼,就对上了凌湙冷然望过来的目光。
杜曜坚紧走两步要来救子,却叫凌湙亮出手的松针止了脚步,凌湙问,“杜将军怎么说?是要面子,还是要儿子?”
杜猗艰难的扭头转向父亲所在的方向,泪流满面,“爹,都跟你说了他很厉害,你要信我,怎么能搞成这样?哎哟,我腿断了,好疼。”
打到这地步,杜曜坚怎不知道自己轻敌了?只是多年主帅颜面,他有苦难言,现叫儿子戳破了自己的失策指挥,面上又黑又怒,生生气的又吐了一口血。
杜猗大惊,恐慌的往他方向爬了两步,嘶声叫他,“爹,你受伤了?”
尔后又想起什么般的,扭头望向凌湙,“五爷,不打了,不打了,我替我爹认输,他输了,钱粮都归你,兆县粮仓你想拉多少拉多少,我保证他之后不会找你麻烦,五爷,看在我之前一个月的陪练情分上,你不要记恨他,我错了,我该拦着他来试你的。”
“住口,为将者宁死不退,区区小儿,有胆来杀,你怎能向他祈求乞生?猗儿,你太叫我失望了。”杜曜坚被程辉扶着,抚着胸口怒斥,脸色也是青紫交加。
就算主帅指挥错误,临阵也是不能长他人志气的,他心里早就后悔分兵击敌的策略了,若当时就重兵压阵,利用骑兵的冲击力,一举绞掉阵腰,此刻局势该正好相反。
可惜,世上最缺的就是后悔药,哪怕他极度懊恼,也不能表现在脸上,一把挥开扶着他的程辉,提刀逼前两步,对着凌湙道,“你但有虎胆,就提了我的人头离开,从此杜宁两家两不相欠,永为世敌。”
凌湙扶着幺鸡的脑袋,昂着小脸冷嗤,“从你刀尖对准我时,宁杜两家就没了世交,为敌只是时机问题,杜将军,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一看便知,今天,我就要告诉你,哪怕我在此地杀了你,我也不会有任何麻烦,因为你……”
鞭头直指向杜家剩余的兵丁,然后点到杜曜坚脸上,道,“因为你们杜家,从三辈前算起,一直没有脱离我家的部曲册,按军中从属规划,你们杜家上下,都是我家兵奴,杜曜坚,你以下犯上,意图噬主,我要杀你,正理该当,就是闹到皇帝面前,他也袒护不了你,姓杜的,你能奈我何?”
杜家那些仅存的兵将们面面相觑,一脸不可置信,他们当中不少人的父辈就是杜府部曲,基本都知道杜家曾隶属的高门是京畿宁府,但那也是老早以前的旧年历了,已经渐渐叫人遗忘,不再有人刻意去提。
凌湙深吸口气,小手遮掩着替幺鸡松解后颈上的穴位,声音不高不低,“你太忘形了,人之劣根性,是见不得旧主有兴家之势的,你想杀我,敢说不是怕有一日会走回头路,重叫我捏着你家的曲册,胁你归从?杜曜坚,你该怪谁?怪我太有能力,
还是该怪你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家祖?他当年要是坦荡的接了散曲册,不要在那惺惺作态的表忠义名声,你至少不会这样烦闷,可惜祖上有错,子孙无纠,你想,却又不敢上门讨曲册,就干脆压着我家门楣,使我父祖怯于你手中的权力,从不提杜家过往,我虽厌于家中父祖辈无能,却非常庆幸他们愚笨的人情交往,没主动将部曲册还给你,
杜曜坚,想必你也很郁闷吧?郁闷他们这么多年不懂眼色,提都不提部曲册的事,呵,我告诉你,因为那本册子,是我姑祖母遗旨里明确不准送出去的东西,所以,这些年来,哪怕你荣宠有加,陛下也没有替你讨要部曲册的想法,能让你正当得到散曲册的门迳,只可能是从我那败家的祖父手里得,他心计玩不过凌太师,惜命养生从不练功,你只要套他一个麻袋,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可惜,后头我出生了。”所以,你将永远不能如意。
凌湙从不吝啬能气人的能力,长长的一段话,直把杜府老底揭的砸地上都兜不出两个响,前后对峙的两列兵木然的在他和杜曜坚脸上来回看,却只看清了凌湙脸上的小得意,以及杜曜坚黑如锅底的急赤色。
从杜曜坚领了西云线统帅令后,已经好几十年没被人把脸扒在地上这样踩了,他缓缓推开了身边的程辉,架刀指向凌湙,粗声宣战,“那你就来拿我的命,我杜曜坚,身为一军统帅,绝不会对你摇尾乞怜,也绝不会罔顾了祖辈的努力,重归宁家部曲,就你们家如今一群酒囊饭袋之辈,根本不配我等效忠,早早死了拿捏我家的心,但有机会,我定要让你满门入罪,永无翻身之日。”
凌湙冷了脸看他,点头,“是了,反向理解,这也是我的意思,只要杀了你,杜府不足惧。”
说时迟那时快,两边箭射般朝对方冲去,幺鸡将枪直直递出,凌湙踏其肩飞身扑上,足尖点枪,比杜曜坚更快的到达战阵当中,兜着他脑袋俯冲而下,幺鸡紧跟其后,枪指地上趴卧不能动的杜猗,眼看就要一枪挑了他脑袋。
杜曜坚险险避过自上而下的凌湙,劈声直冲杜猗方向狂吼,“猗儿……”
杜猗瞪的眼眶都要脱了,勉力翻了半个身体要躲,然而幺鸡的枪,他从陪练时起,就知道躲不开,一时认命的嘴巴直抖,“你、你,你……我、我……”
程辉欲挥刀来救,却见一物飞射直袭面门,忙翻身避过,再定晴一看,冷汗兜头冒出,却是一根指粗的松针,直直插在地上,发出烈烈铮鸣音。
这要是被扎实了,下场如同那些马儿一样,非死即伤。
主将与副将都进了战斗圈,余下的骑兵也立即跟上,然而酉一领着郑高达一起压阵,又有左姬燐联同左右族人一起放虫,凌湙拢住的战斗圈,根本无人来扰,就这,他也不放过刺激杜曜坚,“今天你们父子同归,也算是全了这一世的情分,来生,可别生孩子了,就你这样的阴暗小人,坑爹是讨债,坑子就是缺德了。”
杜曜坚本来就急,眼看爱子要亡于枪下,手中大刀胡乱挥开直冲心窝的鞭子,直直露出后背空隙,扑着往杜猗方向冲,险险将他拉出了幺鸡的枪尖范围,而凌湙可没半点客气,鞭尖直接破开了他后背上的护甲,抽裂的后背心上一道深入骨的血痕,瞬间打跪杜曜坚,叫他下意识的闷哼出声。
幺鸡上前枪影环绕,在凌湙落地瞬间,挑飞了杜曜坚手中长刀,一枪抵住了他的咽喉,“都别动,不然我的枪尖可不客气了。”
凌湙捂嘴噗的吐出一口血,幺鸡的嘴角也开始往外淌血,两人都已经到了开大的极限,身体各处都叫嚣着疼痛,力气已经从身体里一点点抽离,片刻间就要倒。
左姬燐知道两人这种情况,忙控着虫子到了凌湙身边,“怎么样?能撑得住么?”
凌湙咽了嘴里的血腥,冲他龇出一嘴沾了血的牙,“已经不能动了,师傅,把你的宝贝借我用用。”
季二赶到幺鸡身边,觑着他惨白的脸色,小声问他,“要我扶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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