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上
杜猗看着背上血肉模糊的幺鸡,一时悲从中来,在凌湙将视线对准他时,伏在地上小声抽泣,老大的身躯,哭的跟个孩子,是边抽边冲着凌湙说,“哥哥不要打叔叔,是我偷偷跟来的,叔叔没有错,错的是我,哥哥要生气,打我就好了,呜哇~……”
凌湙手一顿,挑眉看着他,心道这家伙倒是个脸皮厚的,居然现在还能装傻,要知道周围围观的人里,有半数以上都被他的少爷脾气冲过,那是相当的高高在上,这杜猗为了逃离家门,也是豁出去了。
幺鸡张嘴想戳破他装疯卖傻的事实,却叫凌湙抢先一步开了口,“你一个神志不清的傻子,跟着我们有什么用?来人,找匹马来给他送回去。”
既然要装,那就装到底,他不让幺鸡点破杜猗,后面才好安排他的位置。
杜猗一听果然急了,扒着幺鸡的腿打滚,那腿上本来就淌的血糊糊的,这一滚更撒的到处都是,再有他几日没打理的肮脏面貌,那模样不比乞丐好多少,幺鸡叫他连累的跪不住,两人一左一右的并排扑倒在了凌湙脚下。
幺鸡气的想打人,背上火辣辣的疼,揪着杜猗的胳膊就要将人甩开,却叫他更用力的死命抱着哭,“叔叔,不要,我不要离开叔叔,哇!叔啊,你跟哥哥说,说我会打架,等我腿好了,我能一个打俩,呜~不要赶我走,我不走。”
这闹剧闹的不知情的人心生不忍,好好的一个人居然吓傻了,可是再仔细回忆一下凌湙摆的惊魂阵,青天白日,愣生生起了一身毛,代入自己处于杜猗的位置,很难说会不会也吓疯。
如此,同情者剧增。
穷人落魄会被认为习以为常,因为穷人本来就穷,贵人落魄就会有锦缎入了泥,非一般滋味上心头,无论是叹息的,还是瞧热闹的,总之有让人唏嘘之感。
落日黄花为何令人愁?就因为黄花曾美极胜极过。
杜猗这模样,总归是击中了一些人的恻隐之心,望向凌湙欲言又止。
而幺鸡从来处于需求者,哪怕凌湙待他如手足,但被需求一方的心理满足从未体验过,杜猗这么毫无保留的依赖,哪怕知道他是装的,仍叫幺鸡瞬间起了保护欲,也突然懂了凌湙为什么在不赞同,他为天子渡只有一面之缘的晴姐报仇时,仍答应了帮他在夹道林设障报仇的事。
那妥妥的就是保护欲,是自己人受了欺负,要找回场子的主上颜面。
凌湙将鞭子卷了拿在手里,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另一手心,眼神在杜猗脸上划了一圈,最后停在幺鸡脸上,“你要收他么?”
杜猗陪着幺鸡训练了一月余,他不似梁鳅那样毫无基础,虽顶不上袁来运,可就目前能收用的人里,他是优选。
凌湙本来打算收他在身边听用的,毕竟是个小将军,让他居在幺鸡手下,幺鸡不一定能辖制住他,可自兆县一役,情势斗转,杜猗在如此巨大落差里,心魂失守,再有他故意在幺鸡面前表露对杜猗的不满,说出曾有收用之意的惋惜,引得幺鸡也记起了两人夜训的友谊,最终勾动的幺鸡对杜猗伸了手,送吃送喝,还偷偷领了个苗人小哥去给他看腿。
幺鸡这顿鞭子,就是他故意打给杜猗看的,他要替幺鸡收了杜猗。
假如杜猗没有跟上来,那他算计自然落空,日后再找合适的人给幺鸡当副手,可以说,一线天里与杜曜坚说的话,有一小半是顺带手的说给杜猗听的,无论当时他是真疯还是假痴,只要话入了耳,父子离心早早晚晚。
幺鸡要掌刀营,武力值是够了,但大局观,以及缺失的处事眼界,需要有人从旁协助,纵观他目前手里的人,杜猗无疑是出挑的,世家公子从小的知识储备,非一般平民可比,幺鸡身边需要有这样一个人辅助。
刀营会壮大,幺鸡手里的人会增多,他得有足够的能力统御这些人,凌湙不可能时时看着他,总有一天,他自己得有独挡一面的能力。
副手,是他目前急需的,哪怕杜猗性格有点小缺陷,又急又躁又骄傲,但经过兆县一击后,他身上的那种颐指气使的少爷气,也散光了,取而代之的是惶惶,是急于扒着幺鸡救命的低姿态,是想融入他们队的急迫。
只要给他希望,他必定对幺鸡顺耳贴从。
凌湙昂着下巴与蛇爷对上了眼,本来还焦急幺鸡犯什么错的蛇爷瞬间定了心,他从凌湙的眼里,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狡诘,以及淡淡的笑意。
幺鸡硬着头皮爬起来重新跪好,这次他拉了杜猗一起跪着,之后埋头冲凌湙道,“是,我要收他,爷说刀营以后都是我作主,那我现在就收他,请爷允许!”
说完就给凌湙叩了一个头,然后伸手压着杜猗也叩,杜猗怔愣的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后脑勺上压着的手告诉他,他没听错,幺鸡真的帮他跟凌湙求情了,意外之喜瞬间占了心,他不用幺鸡再按着叩,而是咚咚咚的自己主动叩,叩的脑门泛青,但眼中的欣喜却叫他自己酸了鼻,一把眼泪突的淌了出来。
兜兜转转,他还是如愿的进了凌湙的队伍,虽然站的是幺鸡的部属,可幺鸡是凌湙的亲信,总归是比被拒之门外要好。
而周围刚刚还同情他的人,立马升成了羡慕,觉得傻人有傻福这话是真对,之前杜猗那样殷勤献媚,也没能叫凌湙松口,没料现在凄惨成这样,却意外达成了心愿。
真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解决了杜猗的归属,凌湙干脆将盘算了几日的,刀营扩增人选给一并宣了,“武阔,酉三酉四酉六,出列,给你们刀头行礼。”
加上之前的梁鳅,一行五人齐齐对着跪地的幺鸡单膝扶刀抱拳,“武阔,酉三酉四酉六,梁鳅,拜见刀头。”
幺鸡乍得此尊重,一时还不及反应,直愣愣的看着凌湙,张了嘴却觉得心口涨的慌,明明有话说,却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他一向唯凌湙命从,可以说除了凌湙,他基本独来独往,别人令不着他,他也不擅令别人,有事自己上,干得过必上,干不过硬上,从来身边除了凌湙没别人,而凌湙是主。
他没有应对这场面的经验,一时手足无措,尤其他现在还跪着,真是又尴尬又窘迫,脸都涨的通红,不知道怎么办。
凌湙提醒他,“我是怎么教你的?以后他们就是你的人,你要像我训你一样的训他们,你刀锋所指的地方,就是他们一往无前的斗场,刀营,只有折耗,没有退休。”
酉三四六本来就是暗卫出身,主修刀攻,擅打伏击,挑他们入刀营,就是给幺鸡框出刀营架子的,武阔马匪出身,兆县打杜家军时表现出色,意外得了一对流星锤,使的竟比大刀好,点他进刀营,有当先锋兵打头阵的实力,梁鳅是其中最弱的,但他强在有眼力,擅观察,于细微处有惊喜,给幺鸡做后勤查漏补缺正好,最后再加上杜猗的大局观,整个刀营基本框架也就成了,以后再添人,只管往几个主刀手的手底下添,一队队的自然成型。
几个光杆司令欣喜的对着他们的刀头参拜,哪怕幺鸡刚受过罚,也阻挡不了他们被点到名的激动,一个个期待的看着幺鸡,此后他们就是有正式名分的部属了。
幺鸡叫凌湙点的羞愧,他自己受训惯了,要他训人,反而欠了气场,但有凌湙开口,帮他提了一股气,正了刀营的规矩后,再轮到他说话时,声音总算不再阻滞,很清晰的传进了面前几人耳里,“刀营,是五爷的刀营,我是你们的刀头,而刀头以五爷为主,所以,你们此后,都要称五爷为主上,主上有令,刀必往之,我望你们记住,刀营里的每一把刀,只奉主令,旁人一概不必理。”
这话凌湙在他耳边唠叨了很多遍,他背都背会了,只那时候凌湙有自己当刀头的意思,他指望组建一支只属于自己的□□势力,而后随着事态变迁,凌湙又想找一个合格的人选,代替他掌握这股势力,只人选难寻,便打算着先组刀营,尔后在刀营里选拔优秀忠愚者驱使,直到幺鸡开了枪刃,做了选择,这刀头的人选再无别人。
蛇爷抖着胡须抹眼睛,虽然幺鸡跪着,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跪着的孙子浑身发光,年岁是小,可侵染了五爷的英贵气后,他似也跟着有了主领一营的魄力,不再是京畿城中街道旁,任人欺凌的小乞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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