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脸女人站在边上，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还是庄国志站起来，把礼盒接过来递给女人：“去给乐乐泡杯茶。”
　　宁乐意跟米永寿他们说道：“姑父，我跟我庄姑父聊聊。”
　　米永寿就笑着说了一句：“好。一会儿回来吃饭。”
　　“嗯。”
　　等米永寿走了，庄国志才奇怪地问道：“乐乐，你怎么叫永寿姑父？”
　　宁乐意笑了笑，没回答他的问题，接过玻璃茶杯，对瓜子脸女人道了声谢，轻轻抿了一口，把茶杯放在一旁的凳子上，自己在庄国志身边的藤椅上坐下：“听说姑父看中了我给欣欣买的房子？”
　　他这话说的很不客气，一下让庄国志给尬住了。
　　庄国志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瞧他在家都把自己收拾体面，出门也特别讲究派头，在外面说起宁欣这个女儿，绝口不提女儿已经改姓，只说欣欣读书好，像他。
　　他感觉在小辈面前丢了脸，但到底还是摆出长辈的架子，说道：“那不是翠芬给欣欣买的房子吗？我生意周转不开，想着欣欣现在还在读书用不上，就想先把房子卖了，凑点钱出来周转。”
　　哦，直接周转到他自己口袋里了是吧？
　　宁乐意也不挑破，还是面带微笑：“姑父说笑了。姑姑一个给人做保姆的，哪儿来的钱买房子？”
　　“你们不是动迁分了很多钱？”
　　宁乐意一听就笑了：“姑姑一个人的人头，加上一间老房子，总共就分了十几万，买什么房子？欣欣吃饭学习买参考书的钱都紧梆梆的，等下学期欣欣要出国留学，生活费学费一年70万，少说得三五年。博士毕业比较难，说不定得念八年。姑父生意做这么大，不如把欣欣的留学费用给出了。”
　　嗯，钱是他往多了说的。
　　欣欣是公派留学，费用要低得多。
　　当然想要花钱的方法大把，至少在宁乐意的预算里，给宁欣留学的花销一年70万打不住。
　　这个姑父养娃是真简单，一分钱不出，一分精力不花，白得一个出色的人人夸的女儿。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庄国志一听就变了脸色：“这么贵！”
　　发出这样感慨的，不仅是庄国志，还有附近围过来看热闹的其他庄家人。
　　“不贵。70万还是省吃俭用着来的。”
　　村里不是没人出国留学，大概知道这费用不算离谱。
　　宁乐意看庄国志不说话：“要不姑父出一半？欣欣从小到大的生活费学费你一分不出，现在留学的钱你多少该出点吧？欣欣读书那么好，她那个专业不读研将来不好找工作。”
　　庄家人一听，顿时对自家这个兄弟“刮目相看”。
　　“不会吧。老四你真的没给过你女儿生活费？”
　　“欣欣每年寒暑假还来看你的。”
　　“欣欣每回来，还给爷爷奶奶买东西呢。”
　　“你可就欣欣一个女儿，想清楚了！”
　　农村的思想比较保守，对庄国志明明没离婚，却带着个女人这么不清不楚住一起十分看不上，尤其是家里有适婚年纪子女的，更是不满。
　　家里有这么一个亲戚，给子女说亲都要矮一头。
　　谁家愿意和这么个家风不正的家庭结亲的？
　　庄国志的父母被人叫了过来，看到一个贵气的年轻人坐在家门口，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还是宁乐意先站起来说道：“爷爷奶奶新年好。”
　　宁乐意今天是刻意端出了宁总的样子，身上穿着的早就不是早上的熊猫装，没有西装革履那么正式，也是精心打理过的从头到脚的低调奢华。
　　庄家爷爷奶奶身为庄家的大家长，面对这样的宁总都倍感压力，更别说是庄家其他人了。
　　宁乐意看了看：“要不我们进去谈？”
　　庄国志和庄家爷爷奶奶同时松了一口气，忙不迭说：“对，进去坐。”
　　客厅里摆着黑色皮沙发，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保养得不算好，和这栋房子一样，显示出曾经阔过的面貌。
　　宁乐意坐定，脸上笑容稍微淡了点：“本来大过年的，我不该过来谈扫兴的事情。不过姑父前阵子做事有些不地道啊，也不知道上哪儿打听到了我给欣欣买的房子？”
　　庄国志下意识看向给父母倒茶的女人。
　　瓜子脸女人的手抖了一下，不敢抬头去看宁乐意。
　　她感觉自己待在这里，不像个女主人，反倒像个保姆。
　　有些人啊，不管做出多么没脸没皮的事情，但还是特别要面子。
　　宁乐意看其他人都不说话，也无所谓：“我也不管你们从哪儿听来的。虽说没有女儿的财产划给爸爸的，不过为了避免麻烦，我多走点手续，让欣欣把房子还给我，等你们都百年之后，我再把房子给欣欣，免得纠纷。”
　　这话说得相当难听。
　　但他一口咬定房子是他给的，以庄国志对自己女儿的性格了解，只要宁乐意开口，她肯定会还。而且一套房子而已，比起留学的费用九牛一毛。
　　宁欣再怎么样都是他的女儿，他是不养女儿，但也没盼着女儿过苦日子的道理。
　　庄国志算账还是算得清楚的。
　　他不知道宁乐意靠的什么，反正现在宁乐意有钱，很有钱。
　　宁乐意愿意给欣欣花钱，给买房子，给花钱出国留学。
　　这花出去的钱就是花出去了，肯定不需要还，跟白捡来的一样。
　　宁乐意多给他女儿身上多花一分钱，那他这个当爸爸的就少花一分钱。
　　不然一年几十万的留学费用，难道真的让他出？
　　别说是一半，就是一半里的一半他也出不起。
　　这么一算，他就转过弯来，脸上堆笑：“乐乐你说这话见外了不是？也不知道是谁乱传的，我本来也只是想着拿房款周转一下，没想着卖房子，就是去银行抵押，到时候我把钱还上，房子还是欣欣的。现在既然你说清楚了，房子是你给欣欣的，那我做姑父的肯定不会再打这个主意。资金的事情，我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宁乐意一听，爽快道：“行。既然姑父这么说了，我就信你。”他的手指敲了敲桌子，“那接下来我们谈谈你和我姑姑离婚的事情。我看你也找了个新……阿姨，还是不耽误你。”
　　在边上坐着装不存在的女人听得脸皮子一抽，猛地抬头瞪视宁乐意，被他一眼看过来，立马脸色一白重新低下头去。
　　庄国志和他老婆不是早就已经分居很多年了？
　　而且他那个老婆就是一个给人当保姆的，哪来这么有钱的亲戚？
　　庄国志倒是没多说什么，就是尬笑。
　　庄家爷爷奶奶对宁翠芬肯定是不满意的。
　　他们觉得自己儿子出息，在外面做那么大生意，逢场作戏是难免的。
　　夫妻俩过日子吵过闹过就完了，哪有人气性那么大，一点点小事，直接回娘家十几年不回来，情愿去给人做保姆也不愿意当老板娘的？还把他们孙女的姓给改了。
　　但是对眼前这个儿子领回来的女人，他们压根就不认为是自己儿媳妇。
　　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明知道人家有老婆孩子还贴上来，面上看着不声不响，背地里挑事让老四去跟宁翠芬闹。
　　房子是欣欣的，是他们孙女的，跟这个女人有半毛钱关系？
　　宁乐意先说要跟庄国志谈婚后财产一人一半，当然养女儿的钱也是一人一半。
　　现在宁欣面临着巨额的留学费用，庄国志肯定是不愿意出，也确实出不起。
　　宁乐意显然没这么容易让步，经过了一番拉扯，最后才退一步，约定庄国志补偿宁欣抚养费五万，以后每个月给宁欣500元生活费，一直到宁欣结束学业为止，剩下的他和宁翠芬名下的财产和债务各自归各自所有。
　　宁乐意拿着写好的离婚协议书，起身：“等初八民政局开门，我就让我姑去跟你办理协议离婚手续。”
　　庄国志点点头，送宁乐意离开。
　　宁乐意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早知道这玩意儿这么好搞定，他应该换个日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