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弯圣母龙傲天
谢轻逢只能一五一十,将公冶辨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又将摇光公主舍命保护季则声的实情告知。
季钦静静听着,面上不显,洞外大雨却越来越盛,几乎要将整座海岛掀翻过去一般。
他握着和田玉,眼底生出一段说不出的苍凉来:“她从未与我说过这些。”
季钦与季则声长得是很像,修真之人有驻颜之术,季钦必定早早问道,故而面容年轻,一直未变,旁人见了这二人也只会以为是兄弟而非父子。
渡劫期失忆大能,常年隐居在海岛,和一堆连话都说不清的鲛人待在一起,心性甚至比儿子还单纯。
一个眉清目秀的原始人入世初尝情果,情根深种不可自拔,最后却落得这样下场,实在令人唏嘘,即便谢轻逢自诩刻薄冷情,此刻也说不出什么重话了。
现在不管说什么,都像是朝人心上捅刀子,谢轻逢不想作孽。
“岛上虽有禁制,不过你们可以随意出入,”他看着季则声的眼睛,不知又想起什么,半晌又道:“……待天晴一些,我会治好你的眼睛。”
语罢再不说话,转身往外走,季则声似有所觉,出声叫住他:“等等。”
季钦转过身来,目光温和了些:“何事?”
季则声犹豫片刻,忽然道:“我虽不知她是否真对你无情无义,可她当年给我取名,又拼死救下我,最后才溺海而亡……”
“她死的时候,手里还握着你留下的密信。”
最后密信被公冶辨夺走,玉佩随着季则声流落到了中原,若摇光公主真对季钦无意,公冶辨又怎么会丧心病狂到将亲妹妹的孩子投海祭祀,又将密信放在天机匣内二十年。
她当年不愿意和季钦走,是真不愿意,还是走不了?
可逝者已矣,他们已什么都问不出,更无从查证。
季则声看不清季钦的脸色,却猜得出此刻一定难看极了,他将那张染血的密信交到他手上,动了动喉咙:“……你走以后,她想来找你的。”
接信的手骤然握紧,一垂眼,灼热的泪珠落在信封上,缓缓晕开。
季钦走的时候,暴雨已经将芭蕉树冲倒了,小鲛人从没见过那么大的雨,他虽然害怕,却还是追着季钦的背影而去,说哄好了哥哥再来找爹爹。
谢轻逢和季则声挨着坐在树洞里,听着外面的暴雨声,沉默了好一阵。
少顷,谢轻逢挥手落下结界,将风雨之声隔在洞外:“我以为你还在生他的气。”说的是季钦。
季则声顿了顿,忽然伸手揽住谢轻逢的脖颈:“我确实在生气。”
他把脑袋抵在谢轻逢的胸口,小声道:“可是他没有了心爱的人……他也不是不喜欢我,他只是不认识我。”
“师兄,倘若当年在百丈凌峭你真的身陨,今日之我或许更难过百倍……”他熬了整整三年,他把暗河里的尸体都翻了个遍,他睡在谢轻逢曾经睡过的床上,却只觉得冰冷刺骨。
即便此时此刻,他也不敢想,要是谢轻逢真的不在,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
他或许会浑浑噩噩,了无生机;又或许性情大变,再无欢愉可言。
“师兄你知道吗,你不在的时候,我总是做一个梦,梦里有很多人,有薛兄,曲师妹,花护法,家主,甚至还有公冶焱,他们恭维我,顺从我,拥我坐上高座……我杀了很多人,他们的血全都流到了我的脚边,我坐得那么高,却还是找不到你在哪里。”
他喃喃自语,眼神呆呆的,却好似亲身经历过一般,“师兄,没有你时,梦里都好暗。”
谢轻逢顿时僵住。
不,这不是梦,它或许曾经存在过,那个是被逼无奈,受尽凌辱,最后不堪心魔诱惑,最后踏上杀伐之路的无上邪尊季则声。
谢轻逢的心仿佛被人用手攥住,闷闷地疼,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些真相压迫着他,让人喘不过气,可他又怎么脱口而出,怎么可以告诉季则声?
注意到师兄的不寻常,季则声伸出手来碰他:“师兄,你的手好冷。”
谢轻逢一愣,回过神来,最后只哑声道:“不冷的。”
“笨师弟,梦都是相反的,师兄就活生生站在这里让你牵着,永远不会离开你。”
“不管你梦见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那都只是梦而已,师兄不会让它成真的。”
“小九,师兄说到做到。”
他的承诺那么郑重,不知是说给季则声还是说给自己,前者却听不出话里这些滞涩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只以为师兄被自己说伤心了,于是慢慢凑过来,亲了亲谢轻逢的眉心。
“师兄别难过,我相信你。”
他亲完犹嫌不足,于是摸索着凑过来,慢慢坐在谢轻逢腿上。
他这么坐着,人就比谢轻逢高出一截,他抱着谢轻逢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师兄难过的话可以抱着我……师兄安慰我,我也安慰师兄。”
季则声很执着于这种形式的互相安慰,虽然笨拙,但不失可爱,而且效果奇佳。
谢轻逢笑了笑,心情已经好了许多:“这么乖啊?”
季则声点点头:“喜欢师兄才乖的……换做别人我肯定不依,我那么喜欢你,你应该感到荣幸……”
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为了哄自己是已经使出浑身解数,绞尽脑汁了。
谢轻逢听着他说这种幼稚的话,觉得自己也变得幼稚起来,他伸手箍住季则声的腰背,把脸埋在他胸口狠狠蹭了好几下,跟吸小猫小狗似的。
季则声都被他蹭呆了,抱着谢轻逢的脑袋不说话,半晌才迟疑道:“师兄……你在和我撒娇吗?”
谢轻逢只是单纯地想吸一吸季则声,听他这么说,只笑笑:“如果师兄说是,你要怎么办?”
季则声没想到他会大方承认,眼睛眨了眨,心也砰砰跳起来,半晌才找回理智。
他学着师兄以前做过的,先亲了亲谢轻逢的嘴巴,然后蹭了蹭脸,最后笨拙地摸了摸谢轻逢的头发,又把下巴抵在谢轻逢头顶,抿着唇小声道:
“娇气鬼。”
第89章 除心魔
这场骤然来临的暴雨笼罩着鲛人岛, 昭示着翻腾的心绪,大雨淋在树梢,又顺着树干流下,最后汇成水流, 涌入江海。
在这场暴雨之中,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躲在无人的树洞中, 静静相拥,等待雨停。
季钦带着玉佩和密信不知所踪,他们也不好打扰, 这场大雨一直持续了三天, 第四天时,谢轻逢和季则声被洞外的天光唤醒, 外头暴雨已经停了,只是天气仍然阴沉潮湿,这种潮湿或许会持续很久, 甚至是季钦未来此生。
被暴雨冲毁的小岛已经恢复了原貌, 谢轻逢和季则声找到季钦的时候, 他正和小鲛人在水边钓扇贝。
钓上来的扇贝都进了小鲛人的肚子, 季钦仍穿着青衣, 似乎是故意等着他们起床。
听到脚步声,他慢慢转过身来,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你们来了。”
谢轻逢和季则声点点头, 却没说什么, 怕又挑起他的伤心事。
好在季钦并不在意, 只是来到季则声面前:“……我看看你的眼睛。”
这父子两还不相熟, 又都很拘谨,一个喊不出儿子一个喊不出爹, 只能客客气气地说话。
季则声站在原地,随他摆弄,季钦将他的眼睛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喃喃道:“眼睛和鼻子像我,下半张脸像她……”
季则声身体一僵,半天没说话,季钦似有所觉,突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愣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抱歉。”
季则声也有点不自在:“……不必抱歉。”
谢轻逢在一边看的牙酸,心说季则声还真是遗传了亲爹的性子,一个两个都跟蜗牛似的,碰一碰触角就缩回去,跟人说两句话像是要杀了他一样。
季钦又看了一会儿,终于得出了结论:“你的眼睛很好,看不见只是因为你肺腑受创,又被魔气侵体才这样的,将魔气排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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