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忍住不哭
秦政原本想象得很好
小老弟在床角瑟瑟发抖,因为各种原因,譬如下药,譬如下药,譬如下药,导致无力反抗在他床前排队的四十名大汉,以致已经被逼进绝路,只能以嘤嘤哭泣来抒发内心的恐惧,或者还在内心暗暗许愿一个英俊又强大的大哥,天降宿命一般,出现在他眼前,将他带出绝境——
所以。
就在那箭在弦上的紧急时刻。
他。
镇北王。
一个英俊又强大的大哥,会像天降宿命一般,出现在小老弟眼前,干翻那四十名大汉,将小老弟拯救出绝境。
秦政甚至已经在系统界面的文档编辑模式中写好了英雄救美式的长篇演讲台词。
但。
现在秦政没等到那宿命中的时刻。
倒等来了他的镇北王王妃,在楼下振臂高呼,反复横窜。
狠辣地喝下一壶奶茶,秦政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无辜的琵琶乐娘吓得一哆嗦,弦调走音。
奶茶让秦政稍稍冷静下来一点
按理来说,凤倾离不会无缘无故到凝香阁中——
从剧情上看,凤倾离在凝香阁和凤倾月有关。
凤倾月上个世界也常常因为各种原因恰好在剧情线上,那这个世界如果同理,既然凤倾离已经出现了,凤倾月又恰好在剧情线上、在凝香阁的概率会很大。
所以。
不急。
秦政自我安慰。
然而——
“啊啊啊啊!!!贱民放肆!!你可知本王妃是谁?!本王妃乃镇北王妃,镇北王的心尖宠,镇北王夜夜离不开本王妃!你敢动本王妃,本王妃的夫君不会轻饶你!!!”
秦政枯了。
他想,那四十位排队上床的兄弟,如果上凤倾月的床每次平均七分钟,换成凤倾离的床,可能还到不了七分钟。
凤倾离双眼几乎要滴血,可她的心却冰封一片,将所有生动活气的血液尽数冰封进无尽的深崖!
凤倾月,你当真是好狠毒的心肠,竟引我来凝香阁这般肮脏的地方,我原本以为你不仁我便不义,可原来你竟是想彻彻底底毁掉我!
嗓子已嘶喊到沙哑,凤倾离终于颓然倒在地上,像枯萎却靡丽到极致的曼陀沙罗。
尖尖的指甲抠进皮肉,疼痛让凤倾离维持住最后一丝理智!
“呵,”凤倾离冷笑,“随君处置,只希望你们承担得起毁掉本王妃的代价!”
凝香阁的管事秋荷“……”
秋荷身后的四十名壮丁“……”
一刻钟前,有小厮连滚带爬哭喊着来找秋荷,说凝香阁中来了个比风还快、比山崩还有力的疯子将凝香阁冲撞得人仰马翻、鸡犬不宁,满层楼的仆役都捉拿他不住,凝香阁的姑娘都被吓破了胆。
秋荷闻言警惕十分,当即从凝香阁门前到柴火房,搜集齐了四十个年轻汉子,提着棍棒前来会一会这敢到凝香阁闹事的刺儿头。
但一行人气势汹汹冲将进来,还没到刺儿头面前。
刺儿头倒了。
刺儿头躺在地上,恨声道“你们是凤倾月那个贱蹄子找来的是不是?!本王妃告诉你们,你们今日做的一切,本王妃来日必将百倍奉还!”
秋荷耳朵嗡嗡作响,木了半天才找到话“你是哪家……”
刺儿头一声厉喝,骤地斥断秋荷话头,猝不及防吓得秋荷一哆嗦“贱民尔等敢动本王妃一毫,本王妃来日定将尔等剥皮抽骨、千刀万剐!这小小凝香阁,也开到了头!”
秋荷又缓了半天,重新找话“你说你是镇北王……”
刺儿头一昂头,震声道“尔等贱民若是还没瞎掉狗眼,就速速将本王妃送回府,再把那支使你们来的贱蹄子给本王妃送到镇北王府上!”
秦政听着声音,又尴尬又忍不住探头向下看。
一看,果然就停不下来了。
也更尴尬了。
隔了许远,秦政听不太清领了一溜汉子的那个姑娘在说什么,只能听见凤倾离字字铿锵,回响凝香阁,哪怕趴倒在地都能以一敌四十一。
女主角还是强。
但这边秦政正探过头一边喝奶茶一边看凤倾离如何舌战四十壮汉,忽然瞧见趴在地上的凤倾离猛地一转头,脸正冲向秦政。
秦政一愣。
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
“王爷,王爷!!救命,救救臣妾!这群用心险恶的贼人要害臣妾,救救臣妾!王爷,请王爷为臣妾做主!!”
那一刻。
所有视线从镇北王的心尖宠,转移到了镇北王本人身上。
秦政沉默地关上了窗户。
但刚关上窗户。
倏地。
秦政腰间抱上一双手,一只手自然地弯曲在秦政腹前,另一只捉住秦政的手,把手指细致缠绵地交叠在一起。
右肩顶上一个下颏。
男人在他耳边轻声问“来这里做什么?”
秦政僵硬地握着茶杯,吸了吸鼻子。
“小老……大哥,你来了。什么时候进来的?”
男人咬了咬秦政耳朵。
秦政不回头看不见凤倾月的脸,也不知晓他的神情。
“在你向下看的时候。”
语调一如既往的冷淡,听不出隐秘处一点点烧灼起来的欲火。
凤倾月咬着秦政的耳朵,嗓音听上去模糊起来,他重复问“来这里做什么?”
秦政慌张地又喝了一大口奶茶,没回答。
他总不能说,因为猜测凤倾月会来凝香阁,所以他才过来的吧?
楼下还听得到凤倾离撕心裂肺一遍遍喊着镇北王的哭喊,凤倾月贴在秦政耳边,声音不大,但比凤倾离在他耳边嘶吼还让人脑子嗡嗡响成一片。
“不能说吗?”
此前,秦政专心看一楼凤倾离反复横窜,也不晓得屋里弹琵琶的姑娘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凤倾月的声音和两人很轻的呼吸声。
凤倾月收紧了手,将秦政抱到他腿上,指尖摩挲过秦政的嘴角,秦政嘴角残余着一点点奶茶留下的湿痕,在冰凉的指尖底下一点点干燥、发烫起来。
那一刻。
秦政感觉,他的辈分,从儿子,又退到了孙子。
于是,秦政自觉道“爷爷,我可以站起来吗?”
凤倾月手指一顿,沉默了半晌,才淡淡道“不回答我,不可以。”
秦政坐在凤倾月腿上,腰努力挺直让自己不至于依偎在爷爷怀里,不一会儿就在这个可怕的姿势下腰背发僵。
于是秦政又不自然,又垂头丧气地想了好久,才踌躇着回答“我……”
魏寅庄等了许久,没等到镇北王“我”一个字下面的内容。
蹭了蹭镇北王的颈窝,像是纵容“我?”
镇北王被蹭得缩起脖子,像只冬天团成一团准备过冬的仓鼠。
然后“我说了,你不许打我。”
“嗯,不打你。”
镇北王艰难地扭过脸来偷偷瞄了魏寅庄一眼。
两个人原本姿势便极近,镇北王回头时嘴唇堪堪掠过魏寅庄的嘴角,但也就这一眼,发现当前距离的镇北王当机立断又把头扭了回去,留给魏寅庄一个后脑勺。
魏寅庄恍若未见,垂下眼睑等待镇北王的回答。
“我是来救人的。”镇北王第一句话听上去还算理直气壮。
“救谁?”
“救你。”第二句萎了一点。
“救我?”
“……”第三句没有了。
“继续。”
镇北王不肯继续。
魏寅庄有些恶意地顶了他一下“说吗?”
镇北王吓得一哆嗦,当即一闭眼竹筒倒豆子似的“我听说有人想设计陷害你到凝香阁被四十名大汉轮流犯罪,所以我来凝香阁看看你有没有惨遭毒手。”
魏寅庄沉默了一会儿。
他来凝香阁,因为他猜测如果这个傻子如果知晓剧情,或许也会来凝香阁。
或许想凑个热闹,或许想把无关自己的剧情搅得乱七八糟,也有可能想在那个将凤倾离从凝香阁救出去的角色之前,先把凤倾离救下来——
好让自己日后的剧情好过一些。
但现在,这个傻子说,来看看他。
魏寅庄一直以为他和这个傻子永远是他在主动、在强迫他接受,或许因为“镇北王”的性格原因,抵抗、反感没那么强烈。
可总归是避之不及的。
魏寅庄说不清什么感受,他沉默了许久,只是笑了一声“所以,来救我?”
镇北王忸怩了一会儿,犹犹豫豫道“你把我当大哥,我救你出青楼。”
“……”
一会儿后。
镇北王捂着脑门,勃然大怒“你他妈不是说好的不打我吗?!”
魏寅庄下颏靠在镇北王颈窝,凉凉问“我打了,然后呢?”
镇北王气急败坏“你!”
忽然——
“笃笃笃”
有人敲门。
镇北王吓了一跳,脚尖连忙去够地面要站起来。
魏寅庄将人捞回来抱在怀里,远远道“进来。”
镇北王一惊,转过腰抵在魏寅庄胸前,不可置信“小老弟你疯了……”
话没说完,门外人听见屋内的声音,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