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忍住不哭
但秦政信了。
他一惊“真的?大师,你会算命???”
然后左右手全伸出来,掌心向上“给我算个命?”
魏寅庄连看都没看秦政掌心一眼,讥道“命里欠操。”
“……”
秦政低下头碾了碾脚底的瓦片,忽然道“那你现在是同意了吗?”
魏寅庄盯着秦政。
秦政抿了抿唇,又笑了“没拒绝我当你默认,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拒绝的机会。我数三个数……”
“一,二……”
魏寅庄没说话。
秦政没数三,上去亲了亲他,笑嘻嘻道“大师,你以后得跟我在一起了。”
魏寅庄蹙眉,像要说什么。
最后语气寻常道“别乱叫我。”
“那叫你什么?”秦政眨眨眼,“小老弟?”
“魏寅庄。”
秦政跟着读了一遍,小心翼翼道“我记住你名字了,但以后我真的不能再叫你别的了吗?”
“别再,”魏寅庄咬了秦政嘴唇一下,“叫我林墨羽或者凤倾月。”
“哦。”秦政点点头,又想起别的,“你知道你是怎么穿越的吗?”
“知道一点。”
秦政犹豫了一下。
他与魏寅庄两个世界里,身份都是固定的,他是男主角,魏寅庄是女二号——
“你有没有……”
章节目录 第61章 暴戾的司马王爷(22)
秦政没说完, 忽地听见数十声弓弦震颤声, 伴随利器破风声。
魏寅庄比他反应快得多, 秦政将将听见声音时,腰上便一紧,脚下一空,转瞬间旁出了十数丈,箭支慢了数拍,噌噌噌地成片射进两人方才立脚的瓦片之间。
瓦片碎裂,顺着屋脊哗啦啦向下滑动。
秦政回头看, 看见连绵数十丈乌沉沉的重铠。
今日天阴,云天深晦,罩在兵卒铁铠上,压得人心惴惴, 不住下沉。
那是镇北王的镇北军。
上百张长弓拉紧, 上百支羽箭伺令而出,千把长枪长刀直直指向上, 要镇北军曾经的将军性命。
秦政都没注意檐下上千人何时来的, 他一心压在魏寅庄身上,竟丝毫不察。
他很不敢相信——
宣文帝的诏令分明还没传到陇州,怎么会有人来捉他?
但秦政向下仔细看了两眼,便猜出来了。
他瞧见一个熟人, 从前见过一面, 在朝堂上。
那人一身磨光的铠甲, 在镇北军中极其显目, 纵天光不强,胸口嵌金护心镜仍一晃一晃,射得秦政眼疼。
他一拉缰绳,黑马长嘶,红缨银枪斜横向上,直指秦政咽喉,喝道
“罪臣司马天擎速速束手就擒,赴京领罪,万勿不自量力、负隅反抗!”
此人正是之前在朝堂之上弹劾他玩忽职守、请宣文帝赐军权抵御北乱丘狄的、镇北王曾经的副将,那位姓武的副将。
现在武副将显然不再是区区一名副将。
皇令未到陇州,武副将却在陇州。
凤倾离也在陇州。
凤倾离不知何时醒了,脖子上还缠着布条,骑在马上,一名小兵替她牵马,自兵卒长列中慢腾腾过来,狠狠地瞪着秦政。
凤倾离没武功,隔得远了秦政听不见她说的话,只看得见她神色间的深恶痛疾。
秦政叹了口气“我又连累你了……几个小时前,我该杀了凤倾离的。”
他没想到那时的一时犹豫,竟会放凤倾离到军营去和早看他不顺眼的宣文帝走狗通风报信。
他凡事不会想太多。
旁人却总想得比他多许多。
可他无论遇见什么。
都不会花太多心思。
武副将真恨司马天擎,也真想讨好宣文帝,竟疯了一样,带军入城来逮他。
秦政高高站着,低目去看那至今未记得他全名的武副将,笑道“你这么恨我?驱镇北军捉我,你真狠。”
“公事公办……”武副将威风了那一句话,其后不过色厉内荏,甚至掩饰不住对镇北王长久、深刻、难以因身份转变而消磨的恐惧,“已、已再无你二人勾结反抗的余地了!”
魏寅庄盯着镇北王。
镇北王到了这个时候,却还在向下面拿刀枪对着他的人笑,像舒了口气一样神色渐渐轻松起来。
魏寅庄竟猜不透那个傻子现在在想什么。
但他可以护他周全。
魏寅庄拔出腰间佩剑,像他们从京城到陇州无数次遇险时那样,冷淡、寻常地和那个傻子道“到我身后。”
和他一路来,镇北王并非一人未杀。
可镇北王仍厌惧血、厌惧死亡。
所以镇北王怕他。
旁人怕他,魏寅庄从不以为意。
所以镇北王怕他,魏寅庄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镇北王路上一日比一日更畏惧他,更不自觉地远离他。
到如今,这个傻子将自己强行拧过来去迎合他——
魏寅庄却看不见多深的情谊,更像因为时日长久积累下的依赖,而哪怕仅仅是依赖,其下还藏匿着难以消减的恐惧。
像薄冰一样脆弱。
不会长久,或许会持续到那个傻子经历完所有世界,回到他原本中的生活为止。
像从前那样,镇北王听话地向后退了一步。
但只有一步。
只退在魏寅庄背后。
镇北王在背后,伸出手,勾在魏寅庄两边肩膀上,从一边凑过脸亲了亲他脸颊,亲昵道“小老弟,你等我一下。”
“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我之前想做的一件事还没做完。”
秦政从脚底瓦片间拾起两支箭。
他余光瞧见对面二楼上一间房开了一间窗,杜明仪立在窗前,蹙眉看着楼下冬风入关一般的镇北军。
细细硬硬的箭矢贴合在秦政指缝之间。
秦政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两支箭,认真道“我记得你去宣文帝那儿救我的时候,用的就是弓箭。可惜今天我没弓……”
“只有箭。”
两支箭骤地破风而出,与引弓射箭截然不同,箭矢近乎笔直,如同出手的暗刀,锋利迅疾到眼前不过瞬时两道虚影。
下一瞬。
一支箭穿透了凤倾离颈骨,一支箭穿透武副将那匹马的眼睛。
03显然也没反应过来。
几秒后,音量放到最大“秦先生,女主角凤倾离遭遇生命危险,女主角凤倾离遭遇生命危险!!!”
‘死透了,别喊了。’
箭矢全然刺透了那匹马的颅首,马立时嘶鸣不断,发狂一样昂首抬蹄。
武副将大骇,一时未抓紧缰绳,竟生生被马匹甩下马鞍,“哐”地落地,擦出数丈距离。
至于凤倾离,连惊叫都未出一声,脸上嫉恶如仇的神色彻底凝滞。
直直从一侧掉下马去。
秦政笑了,拔剑跃下楼,闪身至落马的武副将身旁。
一剑枭首。
他的手在发抖,心跳得很快。
但他清楚,那不是全然的恐惧。
心跳得越快,他头脑便越清晰。
地上的血,是因为他流的。
不是因为魏寅庄。
秦政一脚把武副将的头向镇北军踢过去,开口时嗓音也在抖,但他在笑,所以伪装的很好,只有他一个人清楚他在发抖“你们要杀我吗?”
他鼻音很重。
秦政想倘若是真正的镇北王到这种境地,被曾经的部下,被曾经的兵卒刀枪相对,应当很悲哀。
可他装不出那一份设身处地的悲哀。
他只露得出镇北王的轻蔑“纵我不再是镇北王,镇北军也不是蝇营狗苟之流的狗!你们手里的枪,原来是我训来杀我、杀大周百姓的!”
武副将领军进城,路中百姓受兵马冲撞死者不知几数。
秦政猜镇北王与镇北军间感情应当很深厚。
可究竟如何,他也不清楚。
他只是,很真实地被武副将恶心到了。
如今进城兵卒大抵千余人,倘若剩余部下执意抓他回京,秦政估摸司马天擎的武功和魏寅庄的水平,破出一条死人路出陇州出大周,问题不大。
秦政斜向上看了一眼魏寅庄,眨了眨眼。
魏寅庄瞬时移至他身侧,蹙眉,欲说什么。
可他还没开口——
为首几名将领的马匹上几乎滚下来了一人,三十上下年纪,刀“哐”地掉在地上。
他单膝跪地,把头压得很低。
秦政看见他浑身都在颤抖,把头死死压着不肯稍稍向上抬——
“末将……”男人声音洪亮,却竟在呜咽,“恭迎将军回北!”
秦政愣了一下“我……”
03已经自闭。
然后自动看开,给秦政解释“为首几名骑马者为镇北王昔日部下……”
话未收音。
为首将领纷纷下马,跪在秦政前。
“末将恭迎将军回北!”
03没停顿“镇北王不识得镇北军每一人,然镇北王训领镇北军十数载,镇北军无人不识镇北王面目。”
像呼应03言语。
刀枪落地声响起一声,两三声,一片。
兵卒矮下一个,两三个,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