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一和沈弘同时在电脑屏幕前保持着沉默。
　　陆泽才不到20岁，比沈弘还要小上一岁。
　　王十一回过神来时，眼前是翩翩的白衣衣袂。
　　杜医生弯腰，蹲下来，问：“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了吗？”
　　“别紧张，”杜医生拿回他的笔记本电脑，道：“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了，你那位同伙竟然用如此拙劣的借口。我表弟就是黑社会头子，他又怎么会被他自己的人绑架？”
　　王十一:“沈弘你竟然用绑架这么劣质的借口。”
　　沈弘:“不然我卖保险啊？”
　　杜医生的目光投向屏幕，若有所思道：“陆泽？我记得他，在我办公室哭了一下午，不同意住院。你们是谁？”
　　王十一道：“对他自杀的原因有所质疑的人。”
　　杜医生轻声说：“那孩子离开的时候状态好多了，同意报警，申请艾滋病紧急阻断药，可警察一直没有来取证。他怎么会自杀呢？”
　　“这样，我的电话号码你们也有，”杜医生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来，“这件事情暂不追究，有什么需要证明的可以联系我。”
　　

　　☆、非法入室

　　“沈弘。”王十一轻轻唤他。
　　沈弘反手接过王十一送来的咖啡，道：“快了。我在做一个密码字典。”
　　“字典？”
　　沈弘解释：“为帕卡量身定制的。密码字典里会包括一切他可能会使用的密码，到时候一个一个试，就能破开他的社交账号。太子有给新的提示吗？”
　　“有。”王十一点头。
　　人的意念在死后并不会立即消失，如果在身体死亡后，意念消失前的那段时间有什么能量支持着死者的意念继续存在下去，那么意念就会一直存在，直到自愿消失。
　　“心愿未了？”沈弘停下敲键盘的手，“听起来有点神话。”
　　王十一道：“连重生都可以是现实，还有什么难以相信的？”
　　沈弘看着屏幕上帕卡社交账号的头像，道：“这个人，就是他不愿离开的原因吧。”
　　沈弘轻声道：“他这样的人，都应该下地狱。”
　　王十一的指尖颤抖了一下。刚才，沈弘说话的那一瞬间，王十一又感觉到了那种极其诡异的邪气，尽管沈弘的声音很轻很柔，说出来的字句却分外骇人。
　　无论如何，让帕卡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陆泽不甘的意念才会消失。
　　一顿饭的功夫，密码字典就跑出了帕卡的密码。
　　王十一正在收拾碗筷，余光瞥见电脑屏幕前，沈弘那张清秀瘦削的脸突然变得苍白，奈何他没戴眼睛，也看不清沈弘到底在屏幕里看到了什么，不由走过去问：“有什么发现吗？”
　　“没什么，”沈弘眼疾手快地合上笔记本，抿了抿唇，道：“他今晚约了个同校女孩。”
　　直觉告诉王十一，沈弘方才脸色乍变定然是有别的原因，他问：“还有吗？”
　　“吸毒。他还是本地外国人贩毒团体的一个小头目，根据记录，组织过几次吸毒、滥-交的派对。”
　　忽然，沈弘转过头问王十一：“我对量刑没有概念，王先生，贩毒加上强-奸，他会死吗？”
　　“数量大吗？”
　　“不大。”
　　“牢底坐穿都不能，”王十一摇头，“顶多15年，但国内没有把强-奸男性纳入强-奸罪，实际上量刑可能会轻很多。”
　　沈弘若有所思地转过头。
　　王十一最怕沈弘若有所思的神情。
　　沈弘这个人就像冰山一般，浮现出来的只有一小个尖角，水下的磅礴心思谁也摸不透。
　　以防万一，王十一问道：“你不会今晚去他寝室吧？”
　　沈弘垂下眼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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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弘回家后立马找到了留学生宿舍楼的设计图纸，摸清了每一个监控布置点，每一道门锁的类型以及值班门卫最后的巡查时间。
　　不去。
　　不去是假的。
　　沈弘靠在花园角落的墙上，在他合上笔记本电脑的那一瞬间，5个位于不同楼层的监控摄像头暂时停止捕捉图像。
　　等巡查结束，大部分宿舍楼的灯熄灭后，沈弘轻声上楼，撬开帕卡宿舍的门锁，再用同一套工具撬开了帕卡的抽屉。
　　拉开抽屉之前，沈弘忽然停下动作，想了想，打开背包取出笔记本电脑，将关掉的监控悉数打开，防止有什么人发现监控坏掉了，更重要的是，沈弘也可以通过这个监控观察外面的情况。
　　他取出一个沉重朴素的不锈钢盒子，打开，在月光下端详着一粒粒金属闪过的光辉。
　　窗外传来轻微的摩擦声。
　　沈弘忽略了一件事情。王十一根本不会撬锁，如果他想上来，百分之百是爬下水管道。
　　五层楼，这个人竟然这么快就爬上来了。
　　沈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尽快离开。
　　王十一爬到窗边时，刚好听到有人“砰”的一声从外面把门拉上了。
　　“沈弘！”
　　沈弘在外面听到王十一叫他时，犹豫了一下，跑到楼道口，然后飞快地往楼上跑。
　　王十一打开门冲到楼道处，经过转角时，王十一直接翻身从一节扶梯翻到下面一节扶梯，沈弘身手不如他灵活，一定会被追上。
　　王十一记得，沈弘的化学功底远远比他的金融财务等等强多了。
　　他担心沈弘一冲动就不顾后果地往帕卡的东西里放入致命的毒-药，沈弘还小，王十一绝不允许沈弘手上染上鲜血。
　　违法犯罪的事情应该交给法律来解决，沈弘根本没有意识到杀人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可能他还以为自己在轻而易举地替天行道。
　　可王十一处宿舍楼时，周围空无一人，而楼里也没动静。
　　难道沈弘又会去爬下水管道？
　　王十一刚想走到宿舍楼背面去看看，突然想到，万一沈弘等的就是他离开的契机，然后趁他不在的时候从宿舍楼溜出来。
　　王十一从花园里抓了把枯草放在宿舍大门缝隙里，如果沈弘从里面出来，枯草也一定会被推离原来的位置。
　　然后王十一跑去宿舍楼背后，墙上只有陈旧的下水管道。再跑回大门口，仍旧空无一人，连杂草也没有动过。
　　没办法。王十一只能寄希望于最经典原始的找人方式——打电话。
　　王十一解开锁屏，打开电话簿，选择沈弘，拨号。
　　微弱的乐器声响起。
　　王十一循着微弱的音源跑到宿舍楼的另一侧，那一侧的墙面干净，没有下水管道也没有凹凸不平的落脚点，要下来只有一个方式——跳楼。
　　王十一仰起头，神情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老天。不会吧。
　　沈弘背着巨大的降落伞，从天上缓缓飘下来，牛仔裤包里的手机屏幕闪着亮光。
　　“......”沈弘看见王十一后，回头看了一眼楼顶天台，自知回去无望，于是面无表情地准备落地。
　　沈弘落地的时候差点没站稳，被王十一扶了一下，他本能地抽身，拔腿就跑——然后被降落伞缠缠绕绕的线绊倒，幸好王十一及时揽住他的腰，才没让他摔个狗啃泥。
　　王十一黑着脸给沈弘解开降落伞，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线卷成一团塞进沈弘的背包里。沈弘挣扎着想把手腕从王十一手里抽不来，王十一命令他：“不许动。”
　　董事长说得没错，沈弘这种任性且动手能力强的小孩子就应该关起来每天教训一顿，不然迟早上房揭瓦。
　　沈弘皱着眉反瞪他一眼，眼眸清澈无辜。
　　沈弘用眼神指了指被攥住的手腕，说：“痛。放开我。”
　　

　　☆、叛逆

　　王十一看见沈弘那无辜又带着点倔的眼神就头痛。
　　“痛？”王十一松开手，“你现在知道痛了？”
　　沈弘揉了揉发红的手腕，“我什么时候不知道了？又不是每时每刻都有你这个暴力分子在身边。”
　　“......”王十一问：“你刚刚去他房间里干什么？如果是投毒，立马回去把动过的手脚撤销掉。”
　　“投毒？”沈弘没忍住笑了，“王先生，我会用那么拙劣的手段吗？”
　　“听着，沈弘，”王十一按住沈弘的肩，四目相对，“那个人很坏，但我不想你因为他，让自己的手上沾染人命，好吗？”
　　沈弘的眼眸闪了闪，“我不会投毒，也不会让他的命交待在我手上。脏。”
　　王十一：“那你刚刚进去干了什么？”
　　沈弘把头扭向一边，“不想告诉你。”
　　“沈弘！”王十一掰过沈弘的肩，“你到底说不说？”
　　沈弘的手段层出不穷，剑走偏锋，指不定哪一次就出事儿。
　　沈弘仰起脸冷冷地看着王十一：“不说。有本事打死我。”
　　王十一：“......”
　　跟个叛逆的青春期小孩一样。
　　王十一威胁他：“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打你？”
　　沈弘心里一虚，但是他不会表现出来。于是他气势汹汹地：“你打死我算了。”
　　“......”王十一扬起手。
　　他无奈扶额。沈弘真是难教训。
　　王十一叹气：“回去吧。不许再有下次。”
　　沈弘露出[就算有下次你又能怎么样]的表情。
　　王十一还没有意识到，沈弘这个任性的毛病，不好好教训一次，会更加无法无天。
　　————
　　后来，王十一和沈弘仔细地商量了收集帕卡的犯罪证据报警的事情。
　　沈弘对可能的量刑结果不满意，对王十一说再等几天，看看能不能通过贩毒直接让这个人牢底坐穿有家难回。
　　王十一万般嘱咐：“做什么事要提前和我商量，千万别任性。隔着网线随便你怎么样，但是不许出门。”
　　沈弘现阶段的主要矛盾：沈弘日益增长的实践需求和他落后的战斗力之间的矛盾。
　　离开前，王十一发现沈弘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了一大堆。直觉告诉王十一沈弘一旦开始沉默地做事情，那一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王十一停下脚步，扫了一眼，全是他看不懂的符号，根据他粗浅的理科知识，判定这些符号应该是属于化学领域。
　　沈弘正在很连贯的写着一长串化学符号，有的还标上了温度和酸碱环境。王十一随手一指，问：“这个是？”
　　“乙酸酐。”
　　王十一并不知道这三个字到底怎么写，他习惯性问了一句，“有毒吗？”
　　沈弘仍在专心致志地写画：“低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