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算命,不好惹[穿书]
但是这话终究没有说出来,二儿子刚才愤怒的指责重新涌上心头,再看看谢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窝囊样子,谢泰飞咬了咬牙,挣脱了傅敏,说道:“来人,将夫人扶下去。”
他想起新婚的时候曾经发过誓,说自己一定会保护她,待她好,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努力做到这一点。可是现在这些事,谢泰飞已经说了不算了。
他终究是老了,能力有限,不再像以前那样受皇上看重,也没有能力撑起一片天空,所以谢樊,必须狠狠管教。这已经不是他们自己家里关起门来就能解决的事情。
当这样说的时候,谢泰飞自己心里也不好受,白亦陵的轻蔑,谢玺的愤怒交错在眼前闪现,这种英雄迟暮无能为力的感觉忽然涌上,让他感到难堪。
当以往谢泰飞产生这种情绪的时候,都是他的妻子最能够体察到他的心意,并且加以温柔地抚慰,但这一次,傅敏也忍无可忍了。
她简直就是前前后后受不完的气,淮王羞辱他,儿子责怪他,现在连丈夫都不肯听从她的话,明明她都已经这样哀求了!
耳畔传来儿子的惨叫声,傅敏心中的怨气瞬间爆发。
她霍然从地上站起来,冲上去推开打谢樊板子的两个家丁,尖声道:“我让你们别打了,听不见吗?住手,都给我住手!”
她向来温婉贤淑,还是头一次露出这种神情,谢泰飞震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难道将儿子宠成这个样子,你就没有半点责任吗?你凭什么责罚他!”
傅敏恶狠狠地说道:“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吗?过了这么多年一直好好的,娇惯孩子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为何如今你才这样生气,三天两头喊打喊杀的?因为你看到了你家大儿子!你觉得他文武双全,又受皇上器重,可是他不认你,你心里面不痛快!”
最懂他的人,在想要伤害他的时候也最明白什么话能说到点子上。傅敏字字戳心,谢泰飞一时无言,只感到一阵难堪。
傅敏却还没有说完,在这种时候提到白亦陵,也同样让她自己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但是谢泰飞,你自己心里不痛快,不能把气都撒在别人身上。夫妻二十多年,表面上你对我百依百顺,可哪一次不是我顺着你,把所有的不是都担下来?我认错,你不会真的就认为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吧?就算是为了给我解毒,亲自送白亦陵走的人可是你!”
自从嫁进这个家,这还是她头一次失态至此,声嘶力竭地说完这番话之后,周围的人都惊呆了,谢泰飞却意料之外的没有恼怒,而是凝视着傅敏,久久不语。
初春的寒风依旧料峭,划过庭院的时候,傅敏打了一个寒颤,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都已经被汗浸湿了,此时贴在身上,凉冰冰的。
她明明可以忍住的,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忍。人人都说谢泰飞疼爱妻子,其实他只是个懦弱的男人。
不纳妾,他说的好听,可是外界的闲言碎语、婆婆的责难,身为丈夫的谢泰飞都没有为她挡住,反倒将她变成了众矢之的。还说什么他包容自己的错误,怎么错就都在自己身上了!
人人都觉得永定侯深情,永定侯夫人不懂事。然而需要想尽办法喝下各种药物怀孩子的是她,需要伺候婆婆赔笑脸的人也是她,这个男人,却从始至终都缩在自己的身后,不曾分担半点风雨。
这些也就罢了,她忍受了这么多的委屈,现在已经在侯府站稳了脚跟,也有了儿子傍身,本来日子已经越来越好,可是为什么今天忽然不能忍了?
——傅敏自己心里清楚,是因为找上门来的人,是盛家。是那个女人嫁进去的地方。
她的儿子凭什么要这样趾高气扬地派人来责难自己的孩子!
傅敏哭的妆都花了,不复以往精致的模样。她的歇斯底里暴露在阳光之下,将岁月的痕迹展露无遗。
谢泰飞之前从来都不知道,妻子的心中还有这么多怨气,傅敏在他面前,一直表现出一副幸福自足的模样,仿佛视自己为天。
是她变了,还是她一直都在伪装?如果是装的,能装了这么久,装的这么像?
谢泰飞心里突然觉得有点发寒,明明前一刻还温婉柔顺,怎么一下子就能委屈成这样?女人的小心思可真多!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这样,一个身影在他脑海中闪过,又很快被压了下去。
板子好歹是停了,谢樊半死不活地趴在凳子上,他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实在是太疼了,疼的他连分心去想母亲究竟为了什么而哭泣的余地都没有。
好在刚才被傅敏歇斯底里的闹了这么一场,也没人敢继续打他,腿倒是侥幸没断,但是他觉得自己离残废也差不多了。
谢泰飞沉默良久,终究没有发怒,他算是发现了,身为一家之主,结果自己到头来拿儿子没办法,拿妻子也没办法,人人都在埋怨他。
怎么就活成这样了?
他索然无味地说:“把三公子抬下去,放到轿子上,不要给他处理伤势。去叫二公子过来,让他陪我一起出去,先备了礼物到镇国公府道歉。”
底下伺候的人巴不得离这里远远的,连忙答应着下去了,谢泰飞看了地上的妻子一眼,深深地叹息一声,转身也要走。
眼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傅敏的头脑中激灵一下,突然间又清醒过来了——她怎么能跟谢泰飞撕破脸呢?这日子又不是不想过了!
她连忙在侍女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提着裙子急匆匆追上谢泰飞,含泪说道:“夫君,是我不对,我说错话了。刚才实在是太担心樊儿……你不要怪我。”
谢泰飞脚步稍微停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傅敏的脸上妆容凌乱,狼狈不堪,不由又想起了她方才歇斯底里的样子,心中说不出的烦闷。
他扯开妻子的手,头一次不冷不热地说道:“你累了,去休息吧。”
傅敏怔怔地松开了他的手臂,谢泰飞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过了老半天,侍女姜绣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说道:“夫人,咱们先回去吧。”
傅敏木然看了她一眼,姜绣被她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傅敏却已经搭着她的手,向房间里走去了。
在另一头的北巡检司,白亦陵则正在忙到飞起。
“六哥!”
他刚刚从大理寺折回北巡检司的大门,卢宏就抱着一大摞卷宗匆匆地跑过来,见到白亦陵之后眼睛一亮,立刻喊起来:“找了你半天了!”
白亦陵道:“怎么?”
卢宏凑到他耳边,声音中带着兴奋,低声说道:“你让我私下里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就是当年惠贵妃生孩子时候的卷宗,我全都抄了回来!”
他满脸都是求表扬的表情,白亦陵自然得配合,于是到:“天呐,你真是太能干了,这事了了,请你吃饭。”
卢宏扭扭捏捏地笑起来,小声道:“吃饭就不用了。六哥,我听说你跟月老的关系不错,等有空了能不能陪我去上柱香,求段姻缘呀。”
白亦陵:“……”
卢宏不提,他都快把月老那茬子事给忘了,闻言还没有说话,常彦博从另一头大步走过来,摩拳擦掌:“六哥,你不是说要搜什么地方来着吗?去不去去不去?我一定要把残害幼童的混球抓出来剐成肉馅!”
白亦陵翻着卢宏手里的东西,心中有几分了然也有几分震惊:“你先等一下,我看一眼卷宗……”
门口传来守卫行礼的声音,盛二公子盛知一身便服翩翩而入,向着白亦陵走过来:“白老弟,你在太好了,二哥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不过离开了一小阵,仿佛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寻找白亦陵,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把亢奋的常彦博轰走,又对旁边星星眼等姻缘的卢宏承诺道:“没问题没问题,实在不行我嫁你。先一边去吧。”
“……啊?”
卢宏张大嘴,刚要说什么,盛知已经一把揽住白亦陵的肩膀,将他扯到一边去了。
白亦陵道:“盛二哥,这是刑部有什么急事吗?”
这回北巡检司和刑部联合办案,来往甚密,白亦陵猜想盛知身为刑部侍郎,说不定也要跟他说点案子相关的线索。
盛知道:“今天来有两件事,也可说为公,也可说为私。不管怎么说都得扰你片刻,实在不好意思。”
他也知道白亦陵忙,所以并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
原来这次盛知来找白亦陵,是觉得这件案子,或许跟当年他弟弟的死亡有些关系。毕竟当年那位小公子也是刚刚出生就被人判为了不祥。
盛知低声道:“其实这件事情我并不愿意提起,虽然从来没有真正见过小弟的模样,但我很期待他的出生。”
那个时候,盛季和盛栎兄妹两人还没有被收养,盛知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后来娘的肚子突然变大了,他很奇怪,以为娘病了,爹却将盛知的小手放在娘的肚子上,跟他说“阿知要当哥哥了”。
母亲肚子里面小宝宝回应似的踹了他一下,把盛知给吓跑了。
后来他问哥哥,刚出生的小宝宝会是什么样的,大哥画了幅画给他,上面有个憨态可掬的胖娃娃。
大哥跟他说,应该就是这样,因为他出生的时候就长这个样子的。
盛知忍不住笑了,说盛铎骗人——他刚出生的时候,盛铎也才只有两岁,根本不可能记得住自己的样子。母亲这一次怀孕,却已经足足隔了七年,盛知和盛铎都懂事了,因为全家人都各位期待着新成员的到来。
盛铎被弟弟说是骗子也不生气,只是狡猾地笑,把画收进了抽屉里,兄弟两个人约好了,等弟弟或者妹妹出生,一定要拿着画比对比对,看看是不是真的像盛铎画出来那样。
可是自从那个孩子没有了之后,家中的欢笑也随之消失。他们永远也忘不了无数个日夜母亲的痛苦与父亲的自责,忘不了自己对于弟弟期待的心情。
想起这些事情,盛知的心头骤然一酸,他非常希望自己的家人都能幸福快乐,但总是有道伤疤横亘在心上。
白亦陵试探着叫了盛知一声:“盛二哥,你没事吧?”
盛知回过神来,叹气道:“唉,没事,只是有些走神了,抱歉。我要说的是,我以前听娘说起过一些往事,总觉得易王脖子上戴的长命锁上的那八个字,跟当初在村子里阴阳先生说小弟的批语大同小异,再加上聂家那件事,都跟婴儿有关系,都被批为不祥,这是不是巧的有些过分了。”
白亦陵思索片刻,说道:“其实……还有一桩我不知道算不算的巧合。”
盛知抬头看他,白亦陵说道:“前朝乱军。当年公主会流落到村子里,就是乱军的奸细潜入宫中起事,这回袭击梅园的沣水邪渡,同样也是前朝遗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