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睚眦始乱终弃以后
方坤将茶盏握在手中,抬头专注的看着庄柏眼底的神色,不错过分毫:“你真的不介意我给了你一刀。”
屋内的壮汉一二三四号们怒目而视。
方坤身后的小厮不自在的则将头垂得更低:我滴大爷啊,这事咱自家知道、含含糊糊抹平不就好了吗?干嘛还单独挑出来,这不纯粹找不自在吗?
人庄参将现在有救驾之功、升迁在即、青云之势唾手可得,这个时候咱不放低姿态好好巴结巴结,还来主动揭什么伤疤啊。
庄柏笑意略敛,温柔似水的眸子直直看向方坤,眼中万般情绪汹涌:“当时,确实是有些伤心。”
“那现在?”
“现在也伤心。所以,为什么?你当时为什么要对我下手?”庄柏抬头,面色郑重。
方坤亦肃色坦诚:“当时想着,我们毕竟是对手,战场如杀场,只有你死了我才有翻盘的可能。”
此话一语落,他身后的小厮们几乎要把头垂到地上,壮汉一二三四号更是气的脸色青红。
【捂脸!殿柏明显就是想要一个理由而已,石老大随便敷衍一下也就过去了,他竟然直接说了真话!】
【捂脸!石老大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此方面情商低到发指,我们应该理解……然而并不!】
【捂脸!我都不忍心看殿柏此时的反应,丢人丢到白淀粉面前了,我的脸已经不见了,它已经化成烟灰飞走了。】
庄柏一愣,他仔细看着方坤的神情,许久之后哭笑不得的摆首:“你就连句安慰我的话,都不愿意说吗?”
“我是不想敷衍你。”方坤认真道。
此时的他,不同于他平常所塑造的假面,严肃、正经、认真,自带一股凛然正气,与平时的虚伪完全不一,这让庄柏面上哭笑不得的表情愈浓。
他捂住胸口低笑。他这身体的恢复能力虽说不错,但是毕竟是那么一大长道子的伤口,且有老圣人每日两遍的派御医会诊,不能好的太快,所以现下一笑得用力就会导致伤口崩裂。
许久,他抹了下眼角,认命叹息:“不过既然你能来看我,那我就把这一幕揭过去好了。”
方坤不动声色转移视线,右手虚握成拳,在小几上轻扣了扣。
这人的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说,真是有点小烦。
他抬手打了个手势,示意身后的小厮出去,庄柏眼神一亮,心扑通扑通跳的雀跃,极力压住上扬的唇角,一起示意身后壮汉们离开。
【石老大主动把人打发出去了,他要开始说话了!】
【不!以石老大的情商,我似乎有不好的预感!】
【能先暂停吗?让我再自我挣扎一会。】
“虽然你很喜欢我,这次也确实算救了我,但我还是要与你说清楚,我们是对手,我的下一步目标是,让你身败名裂、庄府毁于一旦。”
庄柏眨了眨眼:“……啊?”
“因为你这次救了我,所以,我将我对你的算计明明白白告诉你,权当报了你的救命之恩。”
【……开口跪,这情商,绝了!】
【这就是我石老大这么多年来,一直泡不到一个妹子或汉子的根本原因。】
【殿柏为了石老大,毒也吃了,水也跳了,刀也挨了,结果到最后只得到了如此耿直的我要干掉你全家的誓言,我滴妈呀!】
【捂脸!活该石老大一辈子找不到伴侣!】
【倒地!纵使石老大是我饭的爱豆,我现在也没办法为他说出什么好话。】
庄柏上扬的嘴角一僵,只觉得心中酸的、苦的、涩的混在一团,情绪复杂至极,让他仿佛丧失了反应能力。他勉力勾出一抹笑:“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方坤眯眸,忽略掉心底的那丝不知名酸涩,秉持着开诚布公的心思坦诚道:“你是一个好人。”
【……】
庄柏直勾勾的看着方坤,慵懒的瑞凤眼难得多抬起几个弧度,认真的黝黑眸子莫名有种让人心折的魅力。
“我喜欢你。”庄柏认真道。
疏逸的雅致墨眸中,第一次赤.裸.裸的向他表述着悲伤与恳求。
他执着的眼神中,透露出他炙热且真挚的感情,一如他那晚印在他额头上的吻一般。
方坤第一次发现,这人的眼睛出奇的迷人,内里好似有会说话的耀目星光。
他不自在的微微别开脸庞,耳垂上缓缓爬上一抹隐秘的浅红。心中第一次开始思考,接受庄柏的可能性。
他连续救过他两次,想要害他的可能性不大;
他对自己的感情真挚且百折不挠,中途忍受不了自己坏脾气放弃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他这些年中遇到的,第一个让他认真考虑两人是否可以在一起的人。
只是……“只要你能赢我。”
庄柏:“……怎样赢?”
“挺过我的围追堵截,彻底赢了我。”方坤强作镇定,眼神有些许躲闪,并未说的清楚,含糊不明。
然而庄柏却已郑重点头,“好,我会赢给你看。”
他的话接的迅速,言语铿锵有力,眼神真挚坚定,让经历过大风大浪、却仍是感情初哥的方坤一个恍惚,耳垂上的淡粉继续加深。
敏锐的察觉到方坤情绪上的变化,庄柏眼神一亮,噌的一下站起,俊逸的脸庞近至方坤鼻尖:“所以,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方坤抿紧唇角,恍惚间,那晚他额上被吻的地方开始发烫,他转身就待离开,却被庄柏一把拽住袖口,“若我赢了,那我们就大婚可好。我已向圣人奏请过,绝对不会影响你的仕途。”
方坤眸子颤了颤,更冷嗤笑:“等你赢了我再议。”
言罢,他将庄柏抓住他袖口的手撕撸下来,大踏步离开。
一路之上,方坤的情绪有些激荡,一方面是有些激动,他感觉自己终于要踏入一个他从未踏入过的感情世界,一方面是为了两人之间即将展开的对决的兴奋,还有最后一点,便是他当机立断拒绝了庄柏提议的复杂。
正文 36.爱你吐血的憋屈样(36)
“妈叽, 拒绝都拒绝了,你还在那里复杂什么。这世上难得出现一块不嫌弃你的狗屁膏药, 他不是都向你求婚了吗?你这个时候不抓紧, 为什么非要拖到下一世。”大岚从他手腕上窜出,嘶嘶的吐着蛇信。
方坤唇角绷直, 连一眼角的余光都未分给它,这要他怎样说。
说因为怕自己这副没有肌肉、没有肱二头肌的白斩鸡排骨身材被嫌弃?
还是说, 因为他怕自己情绪太过激动,新婚当日就心脏停摆、嗝屁?
或者说,因为他现在这副身板太弱,怕他满足不了他的床上需求,一不小心死于马上风和情.欲膨胀?
真是太难以启齿。
他这一世的破身子根本承受不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打不得、碰不得,高兴不得、生气不得,如果他当真要开启一段新感情,那么必须得是他身体康健、状态完美、气力爆棚时。
这样才算得上完美。
所以这一世,他绝对不可以松口!
大岚接收到了方坤的所思所想, 无语的翘了翘尾巴尖, “你就是想得多, 都已经考虑的这么远了,明显就是要接受的节奏!你就不怕他被拖到最后, 直接放弃?!反正我认为, 这世上除了我, 已经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容忍的了你的阴阳怪气的暴躁脾气了, 啧啧。”
方坤的回答是一把掐住它的七寸左右摇晃,直晃的大岚眼冒金星。
他的动作纵使是粗暴的,眸底是幽深的,唇角却是上扬的。
随着他人影的远去,夜风中隐隐传来三个字:“他不会。”
那样炙热的,连他这种心房紧闭的人都无法抗拒的灼热爱意,又怎会因为他短短一世的考验而熄灭,那不合常理。
“那如果他真的放弃了呢?”大岚的声音在夜风中断断续续、垂死挣扎。
“那如此不成大器、欠缺调.教之辈,我就将他倒吊着绑到我每天锻炼身体的庭院里,好好教育教育他,持之以恒是一种多么珍贵的美好品质。”
“啧!所以你还是准备接受了是吧!不过你以为追伴侣是调.教手下吗?所以说你这种人活该单身!嗷嗷嗷……疼,砚砚,人家错了、人家错了嗷啊啊啊!”
【药丸!我石老大好像真的动心了肿么破!】
【嗷,我也想捂头惨叫啦!好方!】
【如果殿柏那货敢劈腿,以我石老大一脉相承的睚眦血脉,那简直就是世纪灾难。】
【问题是殿柏那个浪荡子,你确定他真的不是一时热度吗?】
【就是因为不确定,所以才好烦啊。】
【允许我默默开个双镜头……】
调试好自己心情的方坤斗志昂扬,开始在心中算计着与庄柏间的最终对决,而被留在屋内的庄柏,却在让壮汉们买完十几坛子美酒后,独自一人坐在美酒坛子环绕的院中石桌旁,定定的看着头顶翠绿的老树枝桠,陷入空茫深思。
日落月升。
从圆月满盘,银辉遍地,到朝阳初初跃起,东方朝霞半天。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
许久,树下的男子才若有所感的僵硬抬眼。突然接受到强烈的光线,他不适的眨了眨眼,严肃的神情在见到朝阳跃出地平线后渐渐变得柔和。
昨日方坤离开的最后时刻,他敏锐的发现了对方的纠结,以及其眼眸深处隐藏的很深的欣喜。
他的爱意或许懵懂,或许稚嫩,但是却已萌芽。
他到底是心动了。
这样已然足够。
刺眼的光线直直闯入毫无防备的眼帘,庄柏怔怔的坐在石桌前,挺直脊背,垂首间,他的睫羽下,一滴泪水怔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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