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睚眦始乱终弃以后
又将目光移至方坤两字上,目光深沉难辨,低喃:“方坤啊……也不知他献出此计时,可否知晓奇峰镇的真实情况……”
若知晓,那这人竟能预测天文地理,实是鬼才。但同样的,他以这样的手段去对待一位真心待他的、与他有两次救命之恩的人,又太过让人齿冷。
若不知……庄王细细思忖这件事的前后经过,又总感觉不大可能。
半晌,庄王沉下眸子,将纸张轻递到烛火旁,叹息一声:“再观望一阵。”
只是话虽如此,他心中到底有根刺被种下。一枚忘恩负义的标签,被死死钉在了方坤身上。
对于上位者而言,他们麾下的人才可以才能略有不足,可以有些许怪癖,却不能在品德上有太大瑕疵。这是古位面中儒道思想熏陶下人们的通病,以孝治国,以德感人,德才兼备,方为大儒。
也因此,他们会对手下人的品德,有近乎于完美的苛刻要求。
曾经,他会因为因为方坤的救命之恩,为他扫平障碍;现在,他同样会因为方坤的忘恩负义,而对他的忠诚度产生了怀疑。
月色摇曳,树影森森,消不散其中一声叹息。
正文 42.爱你吐血的憋屈样(42)
这一夜, 各方势力皆在听闻庄柏在奇峰镇的所作所为后,感到震惊, 并在暂时抛弃立场后, 私下里对庄柏的一身才气和本领表示敬佩。
老圣人坐在御书房中,满意的听着庄柏的工作汇报, 不时颔首,面带笑意。
“……虽然奇峰镇中田地大部分皆被水淹, 今年将难有产出,但卑职已在奇峰镇上寻出一座银矿,在其他山体中寻到了可食用的植物,并在奇峰镇几个位置挖掘出了几座蓄水池,内有鱼虾无数, 总体上能够保证好今年的食用。
……再有缺口,圣人可在挖掘银矿时在附近招工,给百姓们一点银钱,再加上一些其他有效手段,相信不出两年, 奇峰镇将会恢复正常运转。”
老圣人满意点头, “此行辛苦庄爱卿了, 身体刚刚康复,就被派往东南救灾, 还能在各种天灾之下为我大周护住百姓、探得矿山, 当赏。”
于是, 庄柏抱着一堆堆赏赐、以及御口钦赐的半月假期回到庄府, 并受到了府内四位女眷和两位小崽子的一致欢迎。
“父亲,父亲。”小胖墩比他离开前更胖了,已经从小肉球,升级为大肉球。
“父亲。”虎视眈眈瞪着小胖墩抱着他双手的的小瘦子,防备的向庄柏打招呼。
从两人如今的口齿伶俐程度,不难看出这段时间四个女人对他们的语言有过针对性的教导,尤其是“父亲”两个字。
庄柏嘚瑟的感觉着体内的那丝残留怨气的全部消散,心道:三皇子,你有儿子又怎样,到最后这儿子还不是得乖乖的叫我爹?!
庄林氏激动的将庄柏翻过来覆过去的相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到底是瘦了。快快快,厨房已经给你做好四五桌好菜了,你先吃着,咱们边吃边说,别饿坏了。”
庄柏点头,欣然应允。吃了三个多月的鱼,他现在迫切的想吃点猪肉打打牙祭。
当三大桌饭菜入了肚,庄柏也将奇峰镇的经历挑着不是特别惊险的部分和庄林氏分说了一遍,正昏昏欲睡时,突听到庄林氏道:“今天好你好好歇息一天,明儿个咱们就去大佛寺还愿,不能再拖了。”
庄柏点头,大佛寺之行本是他去奇峰镇之前就定好了的,只是因老圣人的临时指派,这才往后又拖了三月。只是,“这么急?”
“待你还愿回来后再歇,万一你中途又被叫走了怎么办?娘是怕了!而且,这两个孩子记入族谱的时间也不能再拖,该走的程序咱都尽快走完。总是这般,名不正言不顺,不好。”
庄柏点头应是。
当夜,方坤拿着刚到手的讯息嗤笑,“大冷天去大佛寺祭拜?有病。”
说罢将讯息往火盆中一扔,抱着怀中热腾腾的手炉窝入床帐。
半夜,方坤辗转反侧,久久无法成眠。终于,他忍受不了心中诡异的拉锯战,突然坐起,羞愤异常的拉铃,唤来忠叔:“明日我要去大佛寺祭拜,准备一下。”
亲手将庄柏明日行程交给方坤的忠叔:“……诺。”
是夜,方府内灯火通明,黑衣卫们为了自家主子的临时计划,准备了一夜。
是夜,方坤终于挥去了心中的诡异矛盾感,一夜好眠。
次日,天气晴朗,寒风瑟瑟,冬雪消融。
庄柏监督着着小厮将参将府的门匾摘下,安装上早已经做好的统领府门匾后,带上庄林氏及三位姨娘,一个抱着一个小手炉,火急火燎的前往大佛寺还愿。
依旧是熟悉的山脉,依旧的烟火缭绕,依旧的人烟鼎盛。只是曾经的绿树茵茵,变为如今的萧瑟冬景,转眼距离上次来大佛寺已经过去了半年有余。
庄柏再次跪坐在佛殿正堂,恍若昨日。他空茫的望着正殿上慈悲拈指的佛像,应付了事的磕下一个头,随意的许了一个愿。
希望他将一生不被姻缘束缚,善哉善哉。
抬眼间,庄柏恍惚记起他那段唯一超过三月的恋情,叹息:不是他不想有姻缘,而是根本没遇到一位能让他的心动期超过四个月的人,他也很绝望。
【啧啧啧!以前殿爹每次都说的是三个月,结果现在有人超过三个月了,他就自动将期限延伸到了四个月。】
【等有人让他的心动期超过四个月,他就会抱怨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让他的心动期超过五个月,大概就是这样。】
【标准这东西,都是弹性伸缩的嘛,殿爹他哪里会有底线这东西。】
【啊,也是。殿爹他又不是蝶爷。】
【喂喂喂,你们这样殿爹他会哭的。好吧,蝶爷他也是我男神。】
此时庄柏已晃完签筒,单手拎着这支竹签,与庄林氏等人汇合,一起前往偏殿解签。
偏殿中坐着的是位小和尚。
庄林氏此次解出来的签文一如既往的好,喜得她喃喃自语:“我们一家人之后会身体安康,和乐顺遂的,大宝和二宝也与咱府上相合到不行。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儿啊,你的签呢,也让这位大师给解解。”
庄柏应言递上竹签,恰巧小和尚起身,一位白须白发的老者将他换下,顺便接过庄柏的竹签,含笑道:“这位施主,又见面了。”
啊,骗子来了。
庄柏维持着面上表情的平静,淡然道:“大师上次为在下解签,在下不胜感激,只是您说的那段姻缘,在下已经打消了心思。不知对在下这次求的签,方丈可有何解?”
元智大师慈眉善目的看了庄柏一眼,意味深长笑道:“天机不可泄露,施主只要顺其自然就好。至于施主这次求的签,若老衲没看错,您求的仍然是姻缘。”
庄柏挑挑眉,没有答话。
元智大师接过签文,嘴角的笑意越发高深莫测,“不知施主可有看过签文?”
“没有,反正看与不看,答案也需从你口中说出来,自己看到的,也有可能是不准的。”
“施主颇有慧根。”老和尚我心甚慰的点头,将竹签转向庄柏的方向,“施主这次的签卦与上一次的签卦一样,所求之事也是一样,所以,并不需老衲来解,善哉善哉。”
一语落,四周静。
庄林氏眨了眨眼,不确定的凑上前去,小声道:“大师,您说犬子的姻缘是已经来到过的,还是没有来到的。”不!她绝对不要一位一言不合就捅刀的儿媳妇!
元智大师睿智的双眼仿佛看透两人心中所想,垂眸打了一句佛偈,“阿弥陀佛。”
庄柏:“……”所以,这果真是个骗子吧。
“姻缘之事,顺其自然即可,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无需强求;不是你的就怎样都不会属于你,强扭也将无缘。”
庄林氏喜极而泣,急忙拍胸.脯保证:“大师您放心好了,我儿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做那强求之事,我只管让他在家中等着各式美男美女追他即可。”
死鱼眼庄柏:=.=
以后再遇到小亲亲,都不能主动去追了吗?
不主动去追小亲亲,难道是想他溺毙在暗恋的苦海中吗?
不强求又怎么知道不合适?
这个头,他实在不想点。
奈何身边庄林氏拽他袖子的频率太急,让他想装作没感受都不行,无奈何,他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意,无节操点头,“嗯,我从今开始,一定一心向善,重新做人,不再做任何强迫之事。”
为了顾及这副身体母亲的意愿,他竟会在这里配合一个骗子,真是日了狗了。
元智大师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垂眸继续低道佛偈。
庄林氏当即以帕拭泪,喜极而泣。似感觉太不雅观,她的整张脸都几乎埋在了帕子里,肩膀不停耸动。庄柏心下叹息,他知道上次自己挨的那一刀让四个女人担心了,只是平时见庄林氏行事稳妥大气,关于方坤之事也只是问过一次就不再询问,便以为此事已经掀过。
谁料想,她心底竟埋下如此多的隐忧。
庄柏与三位姨娘一起安慰,最后无奈拍着胸脯保证,“母亲放心,儿在此世此生一定不会再看上一个看不上自己的人。”不过一个世界而已,他应了。
庄林氏嘤嘤哭泣不停,庄柏亦不停的甩出了无数类似保证云云,半晌,这才让她雨后初霁。
庄林氏优雅的接过庄柏递来的帕子,不好意思的拭了拭微红的眼角,庄柏的心却咯噔一下悬起:这尼玛哭了半天连滴泪都没流,手帕都没湿……
他这厢刚刚心生忐忑、感觉不妙,那厢就见庄林氏细长的眸子一眯,扯出一抹欣慰的笑意,轻拍了拍庄柏手背,看向他身后道:“方修撰,您也是来解签的吗?”
【啊哈哈哈,我走过的最长的路,就是庄林氏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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