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系法师和土著小哥儿
白天里,家里的男丁都下地去了,妇人哥儿们便在家里里里外外收拾。里正端着杯子坐在堂屋,照看着跑跳打闹的孙辈们,乐呵不已。
正坐着,就听得院门叩响了几声,一道男声响起,
“我来拜访里正。”
里正只当是哪家又因着点鸡毛蒜皮的事儿请他过去,当下懒洋洋的回道,
“我在屋里,进来罢。”
闻声,堂屋口便进来个长相怪异的汉子。
里正顿时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只见这汉子鼻高眼深,全然不似大安人眉眼柔和,眼珠更是跟果子似的绿汪汪一片,阳光下仔细一看,连发色似乎也隐隐泛着青色。
里正骇了一跳,这莫不是哪里冒出来的狐妖?
检查了儿媳妇活计出来的里正婆娘正好出来撞见这汉子,“嗨呀”一声便惊叫出声,
“这这这……”
汉子操着一口流利的大安话道,
“我的名字是斐诺,我来是想托您办点事的。”
里正骇过一跳之后,先是让大孙子带着小孙孙们下去,这才坐在椅子上慢慢回神,毕竟这青天白日的,就是有妖孽又哪里敢下山来呢。定了定心神,闻言道,
“好,好,你要办什么事?”
斐诺将手上提着的东西递给里正婆娘,温和有礼,
“这是我的拜访礼,请收下。”
里正婆娘愣愣的看着斐诺将东西塞到自己手里,转瞬却就被入手的重量收回了心神,里正婆娘低头一看,顿时乍了舌。
好家伙!一绳五斤左右的上好五花,一兜子当季水果,还有一提手掌大的油纸包,只是闻闻,就能闻到一股香甜,只怕是哪家新鲜出炉的糕点酥饼。
真是好大的手笔!
里正婆娘乍舌不已,就算他们家比村中人阔绰些,也是一次拿不出这许多的礼来的。
拿了人这么多好东西,里正婆娘顿时就将心中那点子惊惧抛诸脑后,笑眯眯的攥紧了提着绳子的手,嘴上却还客气道,
“来就来,拿这多东西干啥,先坐着,我去给你们倒茶,坐下来慢慢和你叔聊啊。”
说着就乐呵呵的提着东西又往火房钻去,临走前还不着痕迹的给自家男人使了个眼色。
接收到眼色的里正自然心领神会,可他不是只看得见银钱的妇人,看着这相貌怪异的汉子心中还是有几分怵。好在还记得自己里正的身份,端住了道,
“坐罢,有什么事来寻我?看样子,你似乎不是我们小河村的村民。”
斐诺并未入座,拱了拱手,端的是一副谦卑有礼,
“我的名字叫斐诺,我来小河村,是来寻亲的。”
寻亲?
里正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也没觉得村子里有哪家人长的这般奇模怪样的。
斐诺又道,
“我自小孤苦飘零,一日遇险,为齐婶子所救,齐婶子却病重而去……齐婶子年少寡妇,夫家那边再没有亲人,齐婶子这边却还有个弟弟。齐婶子去世前最放心不下,托我来寻。我问过人,听说辗转嫁来了这里,想托您给我寻一寻。”
里正抹了把脸,
“可晓得姓甚名谁?”
斐诺脸色黯淡下来,苦笑道,
“姓齐,至于名字…我是不晓得,不过齐婶子提起过在一家做过奴婢,后来出事儿便断了联系,直到今天。我回来多方打听,听说来了这边,这才来找您寻一寻。”
里正顿时苦了脸,这人来寻亲,却连姓甚名谁都不晓得,他可怎么找。要是普通人,还能看看眉眼像不像,这汉子长的奇模怪样的可咋整。
但婆娘已经收了人家那么多东西,这事儿里正是不揽也得揽。
冥思苦想了半天,里正也没觉得村里谁家像是和这姓斐的汉子又亲戚关系的。
姓齐…是个哥儿还做过奴婢……
怎么这么耳熟呢…
里正拧着眉头用力想,一家一家人户排除过去。待想到季家时突然便福至心灵,里正一拍大腿,
“有了!”
24.第二十四章
里正拧着眉头用力想,一家一家人户排除过去。待想到季家时突然便福至心灵,里正一拍大腿,
“有了!”
季家二房的夫郎不正是季河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么?就是因为这个季家觉着丢了脸面才这些年对二房两个孩子不闻不问,外人不晓得,他这个里正却是清楚的很。
而季河夫郎……他约莫记着是姓齐,如此一来,便对的上了。
可也不能轻易下结论,万一寻错了可咋整。
里正于是又问道,
“可有什么相认的物件?”
斐诺于是从怀里摸出一方小巧的竹牌,
“齐婶子姐弟离散前各有一个。”
里正笃定道,
“成,我带你去看看,说不准就是他家了!”
斐诺含笑,眼中却是淡淡愁绪,
“但愿,在此之前我已经跑过许多村子。”
里正见了也是叹息一声,
“走罢,去看看罢。”
两人于是一前一后出了门。斐诺落后两步,在里正看不到的地方,渐渐掀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里正也好,落户也好,斐诺本是不晓得的,但拿人手软这个道理无论是在诺亚还是大安都不会有错,再顺便给招呼的伙计几枚铜板,斐诺想要的消息自然就到手。
就算里正找的不是季灯他家,斐诺今天也一定会把人引到季灯家去!
啊,也不晓得昨日一别,天真的小男孩想他没有,看见他大安话旦夕之间便说的这般流利,会不会显出惊愕的表情。
一想到这儿,斐诺心底就升起几分期待,眼中墨绿色大盛。
里正一路在前头走着,心里头也是琢磨不已。
小河村及所在的县城府城并不富裕,消息也不很灵通,其中小河村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乡村就尤甚。但绞尽脑汁仔细想了一路,里正隐约记起了年轻时在县城里闯荡的时候,曾经听闻过北狄西戎等异族之人同大安人长相有很大不同,眼珠发色都犹如妖怪。初初见斐诺时只觉惊骇,但现在想起来曾经的所见所闻,里正的心也就渐渐放到了肚子里。
应当是这般没错了。
想到斐诺刚刚所说,里正又不禁摇头,只怕是早些年战乱,这后生流落过来,被姐姐所救。偏偏姐姐薄命,丈夫早逝,自己也红颜薄命。弟弟呢,也是颠沛流离卖身做奴为生。姐弟两个都是薄命人,早早的就去了,只剩下孩子们。这姓斐的后生一路寻过来也不晓得吃了多少苦,灯哥儿兄妹日子看着也是不好过。
都是可怜人啊可怜人。
里正摇头叹息几声。
两人各怀心思,很快就到了季家。
一进季家院门,就见灯哥儿正抱着一摞比人还高的柴火从后院走出来,一路进了柴房。瘦弱的胳膊仿佛随时都会被柴火压断,看的人心酸不已。
里正顿时不自在的看了一眼斐诺。要是这真是表兄弟两个,又是亲娘临终前的托付,教斐诺看见这场面,不得生气才怪。
斐诺墨绿色的眼眸中果然阴沉之意顿现,面上却是一副激动,连声音也带了哽咽,
“是了,一定是了,他长的和我娘像极,一定是了。”
话不待说罢就要上前去。
里正连忙把人拉住,不断安抚道,
“你且先等等,先等等,让我问问季家人。”
院门口这番动静,很快就惊到了火房里涮洗的熳姐儿,熳姐儿出来瞧见是里正和一个奇模怪样的汉子,连忙跑去堂屋唤了方老太出来,然后静静的躲回火房,却是一边洗着手里的碗,一边竖着耳朵仔细听外头的动静。
方老太出了屋来,瞧见里正和他身边站着的奇模怪样的汉子,心下忍不住一打鼓,就对里正有了些怨怼。
好端端的怎么带这么个人来他家,吓她一跳。
当然,心里抱怨归抱怨,面上还是笑着道,
“里正今个儿咋来了。”
里正捋了捋胡子,指着身边强自按捺着激动之情的斐诺道,
“这人来咱们小河村寻亲,说舅舅姓齐,又在大户人家做过奴婢。我就想着是不是你家老二夫郎,带过来认认。”
方老太狐疑的看了绿眼鼻高的汉子一眼,齐氏什么时候有个外甥她怎么不晓得,何况还是这么个奇形怪状的,吓人的紧。
当下便扯了个硬梆梆的笑道,
“应当不是,我家齐氏可没听说还有什么亲戚。”
斐诺顿时急急辩道,
“可是刚刚进去的那个小哥儿,和齐婶子长的有七八分相似,定然是齐婶子的外甥,定然是他,不会错的。”
方老太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好脾性的人,脸一拉就显出几分不高兴来。
在季家,还从来没有人敢截她的话头插她的话。
闻声出来的徐氏见状,连忙拉住了方老太,不准痕迹的往里正的方向偏了偏头提醒方老太,面上笑着打了圆场,
“是或不是也不是咱们说了算的,不如叫灯哥儿出来,咱们亲自问问。”
于是便扬声唤道,
“灯哥儿,出来一下。”
季灯放好柴火便听见徐氏唤他的声音,只以为是又有什么活计要干,吐了吐浊气便推门出来,不想一出门,便看见几日前告了别的斐诺居然站在季家院门口,顿时惊的脚步一顿。
里正也在,方老太的面色又发黑,季灯心下惴惴,难不成是发现他和这汉子孤身相处过,来斥他不知羞耻的?
那他还怎么嫁人?季小妹和他又该怎么从季家脱离出去?!
一瞬间,季灯心下闪过种种不安,面上就不由得带了几分慌乱。
里正几人见季灯愣愣的立在门口,只以为是被斐诺异于常人的面容吓到。徐氏柔声对季灯挥手道,
“灯哥儿,来。”
季灯心跳如鼓,僵硬的在几人的视线里一步一步,挪到了门口,
“我……”
季灯嘴唇嗫嚅了几下,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一双因瘦弱而格外显大的眼睛无措的看着斐诺。
接收到季灯无意识下选择的依赖,斐诺心中得意不已,眼眶却是飞速红润了起来,一把把住季灯的肩膀,嗓音沙哑道,
“你阿爸是不是姓齐?是不是?”
方老太顿时不乐意了,伸手就要去扯开这粗鲁的汉子,
“你谁家的汉子,碰我家哥儿做啥?传出去还让不让做人了?”
里正连忙拉方老太到一边,方老太满不乐意的对着里正抱怨道,
“我家灯哥儿好不容易说好了亲事,万一这事儿传出去灯哥儿该怎么嫁人?!”
里正苦口婆心劝道,
“虽然说是过来认认,但看着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这汉子虽然长的跟咱不太一样,可是收了齐氏姐姐救命之恩的。眼下齐氏姐姐姐夫都去了,人后生因救命之恩,记着临终嘱托一路从异域寻到这儿,一时失态也是正常,季嫂子你就体谅体谅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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