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一边赶路，一边讨价还价着，因为小红又学会了一招……耍赖，她爹不答应到了丰临城给她买糖葫芦她就抱着她爹大腿不走了。
　　顾凌之拖着小红走了好几里路，飞又飞不起来，恨得牙痒痒，最后只得答应他。
　　两人赶到丰临城天都黑偷了了，这时候大多数客栈都关门了。
　　“都怪你非要吃糖葫芦！”
　　“都怪你不给我买糖葫芦！”
　　父女俩叉着腰，同时怒视着对方。
　　最后两人只得寻了一处破庙落脚。
　　神庙真是个好地方，古往今来为多少流浪客提供了落脚之地。
　　这破庙灰尘能有半指厚，不仅没有人送香火，甚至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也正是如此，这父女俩才能大摇大摆的在这里落窝。
　　这里到处都灰扑扑的，顾凌之还好，反正他哪里都睡过，小红既不愿意睡到外面树杈上接露水，也不愿意睡在这里沾一身灰，站在那里又睡不着，索性找了一把稻草把那神像上的灰尘拂去。
　　神像古老而庄严，由于年代太久，泥塑的身子已经有了裂缝。
　　“爹，你说，真的有真神吗？那他们为什么不出现，这世间的事他们都不管吗？”盯着这座石像，小红像个小大人似的思考着。
　　顾凌之抱着凌泽剑坐在稻草堆上，靠着神台睡得迷迷糊糊：“嗯，大概有吧。”
　　看她爹不搭理她，小红“忧国忧民”的叹了一口气，继续站在那里沉思。
　　在小红仍在装深沉之际，一小股阴风窜了进来，刚刚顾凌之用九幽之火点的蜡烛居然灭了。
　　继而狂风大作，破旧的庙门被风“呼啦”一声吹开，拍打在两边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门口。


第90章 埋骨之地
　　老人拿着拐杖在地上探着，摸摸索索着前行。
　　外面一道惊雷伴随着闪电乍起，霎白的光映在老人脸上，几缕微微卷曲的银白发丝散落在布满皱纹的额头上，随着风把乱发吹开，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露了出来。
　　老人是个瞎子。
　　“老爷爷？”小红喊了一声，老人并没有理她，依旧步履蹒跚的往前走。
　　可能是忽然下大雨，过来躲雨的老乞丐吧。
　　小红看他眼瞎，走路不方便，上前去搀扶老人的胳膊，谁知道小红伸出手去，手竟然直接透过老人的身体，老人毫无阻碍的穿过小红的胳膊继续往前走。
　　而这时候小红的手和胳膊却一阵灼烧般的疼痛，她撸起袖子，竟然红了一大片，忍不住“嘶”了一声。
　　顾凌之已经醒了，他也在观察着这个诡异的老人。
　　呵，在阎王殿见过的鬼不少，在这青天白日哦不对天已经黑了，人间的鬼他倒是头一次见。能伤到小红，他必定不是寻常的鬼。
　　绕过那老者，顾凌之轻轻抓起小红的胳膊，一股清亮的真气扫过她那细嫩的胳膊，灼伤般的红色慢慢消退。
　　“嘘！”顾凌之止住了准备说话的小红，他觉得那老头刚刚听见小红说话了，只是觉得小小的女娃对他构不成伤害所以懒得理。
　　老者好像有目的而来，径直走到神像的右侧，拿着那根徒有虚影的拐杖东敲敲西敲敲，最后直接半跪下来用手抠着地面。
　　没有一丝意外，老者的手是虚影，当然抠不起来地面上的石块。
　　“老人家，你在找什么？”顾凌之确定这老头能听见他的声音，并且能听懂他的话。
　　脖子上还挂着当年阎王老哥送他的好东西，这东西可是能通灵的，所以那老头说啥顾凌之也能听见。
　　顾凌之靠过来，那老者瑟缩了一下，仿佛顾凌之身上有着什么能让他害怕的东西一样。
　　停下手上没有意义的抠刨动作，老者佝偻着身子从半跪的状态站起来，用不能转动的眼珠“看”着顾凌之，无声的说：我在找我的头。
　　“你的头在这下面吗？”顾凌之指了指刚才他趴着的地方。
　　老者：是的！
　　见到终于能有活人听到他说话，老者情绪非常激动，使劲点了点虚幻的头部。
　　“需要我帮忙吗？”
　　老者又拼命点了点头。
　　小红这会跑过来惊奇的看着两人：“爹，你在跟他说话？”
　　顾凌之拍拍她脑袋：“小孩子别凑热闹，到那边玩去，省得一会吓着你！”
　　“哎喂，爹，我可是太古神禽！”小红不满意的鼓着腮帮子。
　　懒得管她，顾凌之拿着凌泽剑沿着那个老者画的范围，圈出了一片沙石。
　　活人刨坑，特别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大好青年刨坑，当然是十分轻而易举的。
　　只是顾凌之原本以为，可能是老人的头骨遗落在这里所以特地来寻找，但随着这个坑越刨越深，一个接一个的人头骨露了出来……
　　然而诡异的是这里只有头骨，却没有身体其他部位的骨头。
　　像拍西瓜似的拍了拍这些头骨：“老人家，你来看看，这那个是你的？”
　　那个老者挑了好一会，然后信誓旦旦的指着其中一个：我拿不起来，你帮我。
　　帮鬼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顾凌之依言端起了那个头骨：“去哪儿？”
　　老者起身往外走：跟我来。
　　外面现在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顾凌之举着个头骨挡雨……当然也挡不住几滴，后面跟着小红深一脚浅一脚的的走着，她不想用原形飞，风大雨大的容易淋湿吹乱她的羽毛。
　　那老头子是一点都无所谓，反正雨打不到他身上，都是直接穿过去了。
　　远处不知名的鸟发出奇怪的叫声，顾凌之听到感觉怪瘆人，转头问小红：“你同类在说啥呢？”
　　“哦，没什么，”小红把脸一别：“我们小孩子的事你这大人别问，我不会告诉你的。”
　　嘿，这丫头，还挺记仇。
　　叫声阴森的是猫头鹰，它们在说：伙计们，咱们这乱葬岗好几年没活人来了吧。
　　老者引着顾凌之在乱葬岗走着，直到把顾凌之引到了他的埋骨之地，让顾凌之把他的头骨放在旁边。
　　再次朝着顾凌之鞠了一躬：谢谢你小伙子，老头子我在这世上游荡了或许有上千年了，这些年都为了这几块骨头忙活着，现在总算是把自己的尸骨凑齐了，我要赶去投胎了。
　　“等等，老人家，是谁杀的你们分的尸？”看那庙里头骨数量不小，肯定还有更多的人被碎尸，至今不能投胎，这么大规模的作案，实在是蹊跷。也怪不得这老人戾气这么大，游荡了上千年不知道积了多少怨气。
　　此刻老者达成心愿，身上的戾气也在一点一点消失，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是谁，我也忘了。
　　老者的虚影在一点一点消失，他说的话小红一句都听不见，爹爹又不跟她说，哼，不说就不说，以后啥都不跟坏爹爹说了。
　　捏了捏小红气鼓鼓的脸蛋：“好了好了，过一会天该亮了，爹带你上街去喝豆腐脑，路上再讲给你听。”
　　一听到吃的，小红立马就把刚才对鬼大爷的好奇抛诸脑后了，忍不住把食指放进嘴里咬了一下：“爹，豆腐脑是啥？”难道豆腐是一个人，吃的是豆腐这个人的脑子？在这种环境下，也不怪小红能联想到这些。
　　噫，这东西也能吃么，想到小红就不禁一阵反胃，第一次觉得居然还有一样如此倒胃口的食物。
　　“你这是啥表情？”看到小红的表情由兴奋变为恶心，顾凌之戳了戳她脑门：“不吃算了，待会我一个人吃。”
　　一个时辰以后。
　　“爹，你和老板说再来一碗，这碗我要吃甜的！”
　　“……”顾凌之数了数剩下的钱：“姑奶奶，你已经喝了三碗甜的，两碗咸的了，喂猪也不是这么个喂法啊！”
　　猪她见过，那东西又笨又丑，她爹居然拿她跟猪比，呵，别怪我小红心狠嘴辣！
　　“老板，给我再来两碗，一碗甜的一碗咸的，一会找我爹结账！”小红一脚翘在板凳上，豪气万丈的一拍桌子。
　　“好咧，客官稍等！”
　　顾凌之差点没当场吐血给这败家闺女看。
　　吃完饭后，小红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的跟在郁闷至极的某爹身后。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小红怀疑，她爹八成是吃错药或者被自己气疯了……
　　一向吝啬的顾凌之，竟然花了十两银子在集市上买了一只受伤的狐狸！


第91章 去而复返的狐狸
　　集市上有许多卖动物的，都用低矮狭窄的铁笼子关着。
　　那只狐狸浑身雪白，只是大腿处受了伤，往外翻起的皮肉一大片污血。
　　这狐狸皮看来是卖不了好价钱了，只能卖活的，看哪个傻大钱好忽悠能把它买走。
　　顾凌之自己破事一堆，更别提再买个这么个累赘带着了，完全无视了那小贩的热情吆喝往前走。
　　可这时候那条受伤的狐狸忽然在笼子里剧烈挣动起来，爪子扒拉着锁，眼神哀求地看向顾凌之。
　　好死不死，顾凌之正好回头了，对上那狐狸眼睛，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付昀泽死去的那只红狐狸，它临死前，也是这种眼神。
　　那只狐狸好像叫小白，付昀泽是不是一只想养一只白狐狸来着。
　　看到有人注意到这只狐狸，小贩立马十分热络的说道：“这位客官，您可真有眼光，这只雪狐，可是那极寒之地的深山雪狐，一般人可真捉不到，要不是看您合眼缘，我还真舍不得买给您，都是街坊领居我也不抬价，三十两银子您连笼子一起拿走！”
　　三十两？你怎么不去抢？看着那奸商的嘴脸，摸了摸兜里的十几两银子，顾凌之感觉自己和别人讨价还价的勇气都没有……还不是因为穷！
　　“哎，客官您别走啊，二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我就买给你，哎哎，这价钱好商量，十五两怎么样？算了，十两银子，十两银子你拿走，权当我送老哥你一个人情！”小贩满脸的痛心疾首。
　　嗯，十两银子，顾凌之抬起的脚又往后退了两步，将十两银子拍那小贩手上：“成交！”
　　小贩一脸死了老婆的表情，嘴里嘀嘀咕咕，要不是这狐狸皮不完整了，怎么可能才卖这么个价钱。
　　小红震惊的把手从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上艰难的挪下来，指着笼子里的东西：“爹，你是准备吃狐狸肉吗？据我所知，这东西不好吃！”
　　笼子里的白狐狸冲着小红的手指头一顿龇牙咧嘴。
　　顾凌之蹲下去打开笼子门，小贩惊呼：“哎别，这东西机灵得很，你这一放出来准跑没影儿……”
　　小贩的劝阻还没说完，笼子门就被顾凌之打开了，白狐狸拖着受伤的后腿从低矮的笼子里爬了出来，顾凌之对狐狸认真道：“你快快走罢，莫要叫人再捉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