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的顾凌之报之一笑：“刚刚思及故人才有些出神，本来今晚上只是带他们两个出来看个热闹，我对这些女子并无多大兴趣，这会热闹也看了，想必苏兄还有事要处理，我们就先回去了……小红，别玩了，我瞧你玩一晚上一局都没赢过！”
　　拎着两个心智还没长全智障儿童跟苏临远道了别，顾凌之满怀心事的走了。
　　同样满怀心事的还有忐忑了一个晚上的翠娘，听到苏公子传她问话，似死如归的捏着手心走了过来。
　　“查清楚没，那日闹事的是何人？”苏临远坐在方才那间顾凌之他们待的雅间，把玩着手里的空茶杯。
　　啊？翠娘有那么一瞬间的傻眼，但好歹她风月场混这么多年也不至于一时脑抽说不出来话：“正是刚才公子的那几位朋友啊。”
　　也不知道苏公子是试探她还是兴师问罪，反正此时此刻用事实说话是最稳妥风险最小的。
　　听完翠娘把那天事件完整的描述完之后，苏临远自然知道之前只是一场误会，但是今晚真的如顾凌之所说只是为了过来看热闹么？
　　刚回去还没来得及把事情捋一遍的顾凌之，在这个时候收到了一封来自故人的血书。
　　话说有时候真的很邪，说什么来什么，刚刚还提及故人，现在这事就来了。
　　血书是黎月写的，估计是情况紧急没弄到其他可以写字的东西。
　　狼妖族出事了。
　　顾凌之是黎月唯一一个可以求救的人了。


第105章 杀伐之音
　　顾凌之一走，小红就脱了缰放飞自我了。
　　“你跑慢些，”人群中慕白被挤得东倒西歪，眼见着小红都快被人群淹没了，急得恨不得变回狐身追过去，“顾前辈临走前让你不要惹事……”
　　这日正好逢集，不少农民从乡下挑着担子来卖些新鲜蔬果，还有许多背着筐篓来赶集的人，前脚接后脚熙熙攘攘的。
　　“哎呀，我知道了，我什么时候惹是生非过？小白你快些，前面有个戏台子，有好多人，快些过来！”
　　再次默念，这喜欢一个人，就得喜欢他的所有，包括闺女，慕白反复念叨，说服自己跟了上去。
　　这戏台子上面的美艳女子，穿了一身桃色长裙，眉眼弯弯，柳腰堪堪一握，正是那日百花楼的花魁海棠。
　　海棠姑娘为了表示感恩之意，特意用自己的私钱搭了个戏台子，免费表演歌舞才艺。
　　这花魁的一首曲子常人根本没机会听到，毕竟千金难求，所以海棠搞了免费的这一出，围观者自是人山人海，把这条路堵得水泄不通。
　　小红仗着自己个子小，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不一会就挤到了最前头。
　　海棠姑娘三千青丝随意馆在脑后，垂下几缕半遮墨眸，坐在青玉小凳上，芊芊玉手拨弄着面前的乐筝，流水般的调子从那上下翩跹的指尖缓缓淌出。
　　苏公子他，是喜欢海棠姑娘这样的么？
　　把自己小小的手伸出来，翻来覆去的看，瞧，这肉乎乎的，多可爱呐！
　　可是貌似那些男人们没有人喜欢她这么大的豆丁儿……
　　慕白刚挤进来，还没来得及到小红面前，就看见那红裙子的小小身影一闪，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荷叶边领口的鹅黄罗裙姑娘。
　　这不是他们住的客栈隔壁裁缝铺的姑娘么，小红变成她的样子做什么？
　　小红想变成大姑娘的样子，但自己又无法想象出来一张美丽的脸是怎么样的，要是随便变化，恐怕要变出来个丑八怪。
　　搜寻了脑海中所有美丽温婉女子的模样，除了在百花楼看见的那些，只有那老裁缝的小女儿长得最符合小红对于温婉的认知，认为和那海棠姑娘有个一较高下的皮像。
　　“哎，小红，顾前辈说了，尽量先别和那个苏公子接触，有很多事……哎你”慕白话还没说完，小红已经跳上了那高台。
　　甚为挑衅的落在那海棠姑娘面前，一时间遮住了下面人们的视线，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哎我说，这哪里来的野丫头，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你挡在上面让我们看什么？”“仰慕海棠姑娘的琴音可以私下去百花楼找别人学艺，这会堵在这里想做什么，海棠姑娘今天的表演可不是给你一个人看的！”
　　下面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小红懒得理会他们，只定定的看着海棠姑娘：“会弹琴？我看也不过如此么，敢不敢和我比一比？”
　　什么？！没听错吧，这姑娘要跟海棠姑娘比琴艺？
　　百花楼是众青楼之首，这海棠姑娘琴艺是百花楼琴艺第一，就是京城琴房的乐娘，也不一定比得上这海棠姑娘。
　　不知道这姑娘是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还是有真本事？
　　海棠姑娘却也不恼，如丝的媚眼一挑：“来人，替这位姑娘搬一架筝来，不知道姑娘惯于用多少根弦的？”
　　小红站在那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海棠面前的那架，浑不在意道：“和你那个一样就成！”
　　呵，这明摆着是杠上真格的了，甭管我习惯用什么样的，现在要和你比，自然要和你的一样，不用选自己擅长的也能碾压你。
　　事实上并不是小红嚣张，实在是她这个门外汉，哪里懂多少弦的，连面前这架多少弦她刚刚都没数清楚，只好说和她一样。
　　很快一架筝就被抬了过来，稳稳的放在小红面前。
　　“海棠姑娘，可以开始了。”小红面不改色的坐下来。
　　这意思是要两个人同时来？这种斗琴法也有，不过很少，因为太考验技法了，稍有不慎就容易被对方带偏。
　　看来今日是遇到高手了。
　　深呼吸，吐气，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
　　海棠朝小红和台下看热闹的人们一颌首，轻轻拨弄了几个调子，细腻的音调缓缓流淌着，一曲潮州名调寒鸦戏水娓娓而来。
　　台下众人听的如痴如醉，犹聆仙音，这时候所有目光都齐刷刷的集中在小红那边。
　　某人脸不红心不跳，信手一拨……
　　“嘣！”“噗！”“呲！”
　　几个极为难听的调子蹦出来，人们纷纷捂住耳朵。
　　这什么玩意！猪蹄子乱弹都比这好听吧？还以为多么牛批哄哄，闹了半天是个跳梁小丑啊！
　　海棠手下却没停，以为是小红故意给她难看，于是更不敢掉以轻心，全神贯注的拨动着琴弦。
　　小红也不甘示弱，噼里啪啦一阵胡挑乱拨。
　　“下去吧！”“别丢人了！”“这谁家的姑娘啊？”
　　看热闹的人们纷纷喝倒彩，慕白急得干瞪眼，恨不得上去把人打晕扛回去，但是他打不过太古朱雀……
　　不对！海棠眉头紧锁，虽然对方的琴音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含曲调，每一个琴音都带着一股凌冽的杀意。
　　按照之前自己的调子走，每出一个琴音，就被对方的杂音给击退，琴音中的肃杀之意直直通过琴弦直冲弹奏之人，海棠感觉自己受了不轻的内伤。
　　底下看热闹的人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琴艺冠城的海棠姑娘竟然接连出错，一会功夫弹破了好几个音。
　　这人不是来比琴艺的，看来是专程针对她海棠的了，既然如此，也不用比什么琴了。
　　海棠彻底放弃了之前的曲调，将真气调动起来，倾注到手下的琴弦上，不成曲调的乱音顷刻间和那边小红的调子战成一团。
　　下面看热闹的人离得那么远，都感受到了曲调里的杀伐之意，甚至有几个离得近的都流了鼻血。
　　“妖女！那是妖女！”随着海棠喷出一口血来，众人看着仍旧面不改色的小红，惊恐的四下散去。
　　走到伏在琴案上的海棠身边，小红得意的开口道：“怎么，算不算我赢了？”
　　“阁下是什么人？海棠自认为从未见过阁下，也没什么怨结，为何无故出手伤人？”海棠的贴身丫鬟拿了帕子把她嘴角的血渍擦干净，扶她站起来。
　　“哦，我和你并无过节，你只要记住你是我柳青儿的手下败将就成！”
　　潇洒的跳下台去，准备哼着小调离去。
　　“姑娘留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第106章 朱雀的尊严
　　小红背着脸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巧笑嫣然的回过头：“公子何事？”
　　苏临远想了想，又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姑娘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可能是最近太过疲惫产生幻觉了，抱歉。”
　　是啊，肯定是错觉，这个出落得明艳不可方物的美丽女子怎么可能是那个疯丫头？
　　自嘲的笑了笑，竟然觉得这么一个大姑娘和一个小孩子很像。
　　小红听到这句心里猛然漏了半拍，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位置和苏临远平视，以前自己的小矮个只能仰视，看到那人俊挺的鼻峰。
　　现在她能看到他眼里所有的情绪，疑惑，思考，失落，种种复杂的情绪在琥珀色的眸子里起承转合，酝酿糅合出一种叫做惆怅的心绪。
　　苏公子的眼睛看向某个人时，能叫那个人感觉到常年冰封不化的寒雪消融，恨不得自己溺死在那片温柔的瀚海中。
　　取下自己头上的簪子递到不明所以的苏临远手上：“想必你就是苏公子了罢，今日之事柳青儿多有唐突，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苏公子也不缺，就当这簪子作为青儿的赔罪之礼吧。”
　　苏临远还没反应过来，不明白这姑娘怎么回事，给他一根破簪子做什么？
　　小红已经跳进了人群里，拉过一脸担忧的慕白钻进人潮不见了。
　　握着手上的蝴蝶簪子，苏临远觉得这根簪子有一股让他觉着十分熟悉的气息。
　　施了法力捏在手中一转，这簪子竟然变成了一根洁白的羽毛。
　　怪不得觉得熟悉，原来是同类身上的东西啊。
　　将那片羽毛揣进怀里，苏临远也没多看一眼受了内伤的海棠，自顾自的走了。
　　小红却是整颗心都快从胸膛里跳了出来，那根羽毛不是普通的羽毛，那是朱雀眉心唯一的一根白羽，在遇到和自己生命同等重要的伴侣时，朱雀就会把这根白羽送给他（她），表示爱意。
　　已经变回了自己模样的小红忽然就有些后悔了，不是后悔把白羽送给那人，而是后悔在那种情况下，苏临远根本不知道这是她顾红送的。
　　慕白只觉得这姑奶奶终于消停了下来，谁想到小红是在沉默中憋着爆发，转过身就开始嚎啕大哭。
　　边哭边把鼻涕眼泪一股脑的都往慕白的袍子身上抹：“怎么办啊，小白，他不知道是我怎么办，但他早知道了是我会不会觉得我年龄太小，又把白羽还给我，呜哇哇，不能还给我啊，还回来就太丢人了，这是朱雀的尊严！”
　　慕白一边躲一边想着，你们朱雀还是有尊严的啊，相处这么久还从未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