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之看了一眼那一串山精野怪，象征性的抬了一下眼皮：“哦，本来也没打算陪你去，你们雌性的战争我不参与……怪吓人。”
　　好吧……果然不是亲爹。
　　一路唱着没爹疼没娘爱我是地里的小白菜，小红拖着一串红毛绿毛怪，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气势汹汹的杀向苏府。
　　苏府的人都认得她了，自然没有拦她，看这小丫头怒气冲冲的模样，赶紧搬好板凳抓了瓜子准备看热闹，哪里有小红哪里就有精彩。
　　“楚华裳你给老娘滚出来！”十岁模样的丫头显然没有意识到老娘两个字用在自己身上很不协调。
　　这苏临远正在跟楚华裳举杯小酌，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外头暴喝，手都抖了三抖，酒水都洒了出来。
　　十分头疼的看向楚华裳：“青儿啊，我这有些醉了，外头是不是有人找你啊？你出去看看，我先躺下歇息了啊……”
　　这红丫头打不能打骂不能骂，凶起来她爹都要让三分，要是对她好点吧，楚姑娘又要跟他哭哭啼啼抹眼泪，苏临远实在觉得头痛，真是怕了她了，还不如直接躲起来。
　　“也好，你就歇着，我出去看看。”楚华裳正是不想让他们两个人见面，虽然顾红只是个只会咋咋呼呼大呼小叫的黄毛丫头，但是楚华裳总觉得她才是自己最大的对手，没由来的心慌。
　　“苏临远，你也给我出来，不许躲着我，不然我一把九幽火把你们苏府烧了！”小红知道那傲娇又别扭的仙鹤不愿意见她，可没他在场这事还怎么说？
　　而且除了这些，小红还有其他的把柄，准备新仇旧恨跟她姓楚的一起算了！
　　看这架势不出来是不行了，苏临远只好跟在楚华裳身后也出来了。
　　楚华裳出来看见地上跪着的一串花花绿绿的杂毛，心里就慌乱了一阵，但马上就镇定了下来。
　　一会不管那丫头说什么，咬死不认就是了。
　　“苏公子舍得出来了啊，”小红现在还学会了冷笑，吊着半边嘴角看得苏临远莫名想笑。
　　“红姑娘说这话不是故意折煞我苏某么，”苏临远笑笑，指着台阶下面绑成一串的毛怪问道：“不知道红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你未婚妻啊。”小红挑了挑眉。
　　楚华裳故作诧异：“这问我作甚么，我怎么知道你绑了几个奇奇怪怪的人来我们苏府干什么？”
　　小红踢了踢地上的几个人：“喂，你们抬头看看，面前的那个姑娘你们认识吗？”
　　“就是她，”下面的一个红毛怪想指发现手被绑住了，又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那个白鹭精给了我们很多东西，叫我们在顾公子离开那会来苏府闹事，然后假意打伤她。虽然我们也奇怪哪有人破财挨打的，但既然给的东西丰厚，我们也就照办了……”
　　“你你你，你血口喷人，你随便找了几个法力不如你的小妖怪一威胁，就想诬陷我，挑拨我和苏公子之间的感情。以前我以为你只是孩子气用事，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心狠歹毒！”楚华裳委屈极了，红着眼眶站在苏临远旁边，拉着他的袖子。
　　小红掏出匕首划开法力加持了的麻绳：“刚才你们不是把楚姑娘给你们的东西带了吗？快掏出来！”
　　几个小妖怪松绑了也不敢逃，在场的个个都能碾压他们一群，赶紧把身上揣着的东西往外掏。
　　有些已经用了，这是剩下的小半，但是样样都十分稀有。
　　重点不是这些东西有多珍贵，而是这些东西苏临远恰巧十分眼熟，那是他不久前赏赐给楚华裳的东西。
　　看着苏临远的表情一点一点的凝重起来，小红觉着要趁热打铁：“好啊，如果苏公子认为我在诬陷楚姑娘我也无话可说，谁心里有鬼谁知道，只是我想问苏公子一句，你们府上的那个叫春晓的姑娘呢？”
　　不知道这时候小红忽然提起春晓做什么，苏临远沉声答道：“青儿说那丫鬟也是个可怜人，一时糊涂做了坏事，给了她一点银子让她回老家了。”
　　“哦？是吗？”小红紧紧的盯着开始有些目光躲闪的楚华裳，“我倒是想听听楚姑娘怎么说，这么着急把她送走么，是心虚还是什么，敢不敢找春药来对质呢？”
　　“我都给她银子让她回去给她娘治病了，这时候把别人再喊回来恐怕不方便吧，更何况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和她对质？”
　　楚华裳一番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看来这件事上苏公子已经被她洗脑了。
　　“我看，不是怕麻烦，而是根本对不了质了吧，”小红就等着她亲口说出这几句话，好等着一会啪啪打脸，“这死人，可是没法开口的。”
　　小红转身朝着旁边看热闹群众中的一个人示意：“徐伯，麻烦您现在把春晓姑娘的尸体抬过来吧。”


第124章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不出片刻，徐管家带着两个家丁过来了。
　　两个家丁前后抬着长长一块蒙着白布的板子，放在了空地中间。
　　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恶臭，不用问就知道白布下面蒙着的是什么。
　　朝歌城的天气溽热潮湿，离楚华裳害死春晓的姓名已经有些时日了，恐怕早就烂得面目全非，躯体生蛆了，就算小红找来的这具尸体真的就是春晓的，估计也辨认不出来了，到时候就说她随意找了一具尸体来陷害她就成。
　　这样一想，楚华裳定了定神，等着小红唱接下来的戏。
　　“掀开吧。”小红一直逼视着楚华裳，一会倒要看看她怎么说。
　　两个家丁一人一边，把白布掀开了来……
　　“这怎么可能？！”楚华裳惊呼一声，捂着嘴后退两步，地上安安静静躺着的正是春晓，不仅没有大面积烂掉，反而和寻常人睡着了相差无几，只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才能看出来这是死人。
　　“就怕你这个女人会不认帐，幸亏本姑娘聪明，用了特殊的药水保住了春晓姑娘表面上一层皮半个月不烂，这下楚姑娘又作何解释？”小红掩着鼻子，这大热天的可真臭，虽然表皮是好的，可里面全烂了，腐臭味一阵阵往外扑，赶紧挥手让人把尸体抬走。
　　苏临远拿折扇扇了几下难闻的尸臭，转身对楚华裳说道：“青儿，我再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我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
　　往往撒一个谎就需要一百个谎来圆，这些天楚华裳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各种谎话里，再加上小红一直咄咄逼人，她实在是太累了。
　　可是她回不了头了，事到如今，她无法做到把苏公子拱手让人。
　　楚华裳缓缓跪了下来：“我承认春晓是我杀的，可是我杀她不是为了红姑娘所说的灭口，而是为了苏公子。她为了博得苏公子的喜欢，背后里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这一次败露了，就推到我头上，我不能让这样蛇蝎心肠的姑娘侍奉在公子身边，我知道公子心善，所以才擅作主张……”
　　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抬起头的角度和眼泪落下的时间都刚刚好，最后再情真意切的说一句华裳做这一切都因为太爱苏公子，如果苏公子要怪罪，华裳甘愿受罚。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小红啪啪啪鼓起了响亮的掌声，真真让她大开眼界啊。
　　苏临远想到小红也是假扮过楚华裳的样子胡闹过的，心里下意识觉得她的话也不能全信，虽然这几件事还有疑点，但他想自己查清楚，于是弯腰扶起了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楚华裳。
　　“此事我自有定夺，这是我的家务事，多谢红姑娘好意，红姑娘还是请回吧。”苏临远心里也很乱，他不知道怎么对此刻的楚华裳，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小红。
　　无论怎样，在他心里，始终是无条件的相信楚华裳么，或许他是真心喜欢楚姑娘的，自己一个外人，这样闹腾有什么意思呢，活像一个跳梁小丑。
　　听到逐客令，小红不吵不闹，面色平静的看着苏临远：“既然是苏公子你让我走，那我就走了。只是山高路远，我这一走，就不会有再见的机会了。”
　　“苏某此生得见红姑娘，也甚欢喜，只是各人有各人的路，不如就此别过。”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小红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苏临远心里有些堵闷，就像有一把钝刀子在心头肉上割着。他想着，等这丫头走了这种感觉就会消失了吧。
　　他当真就这么想自己离开，多一秒都不想看见自己吗？
　　小红仰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朱雀的长吟，竟有几分凄切。她不甘心。
　　周围的人都以为这丫头是伤心所致所以没有注意，小红在声音里加注了法力，所有人听到后都被定住了。
　　小红敛去身形化作一道极光一闪，进去了苏临远体内。她想看看，他心里到底有什么。
　　进去后环顾一周，才找到心脏的位置。
　　她清清楚楚的看到，在苏临远的心里，躺着一片洁白无瑕的羽毛。
　　那是她的额羽。小红哭了。
　　小红离开后众人都醒转过来，仿佛刚刚只不过是一个愣神的功夫。
　　她什么时候走的？苏临远捂着心口，看着天空上那道越来越远的朱雀影子。
　　…………
　　百花楼最近有一个姑娘很异常，她是上次花魁大赛的第二名，芍药姑娘。
　　自从海棠姑娘不明不白的死了之后，这芍药姑娘的习性就开始变得奇奇怪怪起来，以前喜欢吃甜食，现在改吃辣食了，以前喜欢绿萝裙，现在喜欢紫的了。
　　这些习惯都和死去的海棠姑娘极其相像，然而最直接的一点，就是和海棠姑娘立了同样一个规矩，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不接客。
　　这个规矩以前历届花魁都有过，青楼里的姑娘们认为这只不过是春风得意了刻意模仿前一位拿架子而已，毕竟女人之间的攀比的那个点一向很奇怪。
　　可顾凌之又不是那些整日酸溜溜争风吃醋的女人们，他很确定这里面一定有鬼。
　　根据了慕白搜集过来的资料，顾凌之推测其实这所有的花魁都是同一个人，那个人，或许就是他们要找的。
　　可是之前海棠姑娘已经认识他们两个了，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察觉到了他们两个的意图才玩一招金蝉脱壳的。
　　因此现在他们不能贸然去找芍药姑娘，如果打草惊蛇让她跑了，之后肯定会伪装的更好，要想在这么多人里找出来就难了。
　　两人待在百花楼旁边的茶馆里，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小红从苏府过来找他们了。
　　“怎么，苏公子相信你没？”顾凌之还是要象征性的表示一下对闺女感情生活的关心的。
　　小红自个儿倒了杯茶，和她老子如出一辙的牛饮了，然后才摆摆手：“别问了，爹，你们这边怎么样，我们什么时候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