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系小夫郎[种田]
“……但要是不闹,我们这把得亏不少。”
“里头总得有点风险。”
“……嗯……汇通商行怎么说的?”
“还没动静。但有线人说,他们已经在商量这事儿了,甚至还有个当家在往这里来。”
“什么!?亲自来?看来他们对这场大旱很是在意啊……”
常弥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不妨碍他辨别出,那几个陌生人正在劝说父亲。
“常兄,早下手,早赚。我们永城周边今年还好,一月前还下了场雨,村民们普遍不知道周围的旱灾情况。现在下手收陈粮,还来得及,不然再过个十天半个月,想收都收不到了。”
常家主沉吟片刻,说道:“不是我不想赚,但我这儿还有个消息。”
他斟酌半晌,瞧这一圈都是他的同盟,终于开口道:“听说关外也不太平,这月的开关贸易可能是近日的最后一次了……勇武军派了一位新将领去到和平关,听说也就这几日就到了。”
“什么!?”
众人皆惊。
沉默半晌后,常家主叹口气道:“罢了,再等两天,看看汇通商行的动静。我家今天还供着一位汇通的大佛,听说在他们商行内部地位颇高。我瞧他不像要打压我家的样子,你们各方面也多加小心。”
众人纷纷答应了,接着一个个离开了常家主的房间。
常弥悄悄爬出来,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间中央。
“父亲……”他小声唤道。
常家主正低头思考什么,猛地听见这声唤,吓得差点坐到地上。
三少爷正好抱着什么东西冲进来,一眼看到这场面,以为常弥做了什么,上去就是一脚,轻车熟路地将常弥踹翻在地。
“小杂种!你干什么!?”
☆、第 59 章
常弥被踹了, 刚才已经破皮的膝盖火辣辣的疼。
他笨拙地抬起头来, 看着上方自己的两个亲人。父亲,兄长,亲密的词汇, 名不副实的关系。
他真切地难过起来, 眼泪混着膝盖的痛楚一同涌上来,酸涩从鼻腔一路蔓延到咽喉。
“我……我没有……“
常家主不想承认自己被吓到失态,黑着脸拦住了三儿子的动作。
“别踢了,神医和那姓宋的还在我们家呢, 打坏了不好交代。”
说到这儿,常家主又想起一切坏事的起因都是因为三少爷最初打了常弥,心情又更不好了一些。
“你也是, 风风火火的不稳重,有什么事跑这么急!?还有,上来就踢人,别人看见要觉得你没有家教!”
三少爷明明是帮父亲, 却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打他还需要理由吗?也是,好歹你生的杂种呢……”
常弥想开口, 可两个人都不听他说话。他含糊的解释和疑问被掩盖在奶气的呜咽中,没有人有耐心去辨认。
一直是这样,什么都没改变。
常弥悲从中来,哭声陡然大了一截,近乎惨叫了。常家主和三少爷吓了一大跳, 互相指责的话语憋了半截在嗓子里,心中一抖。
“小兔崽子嚎什么!?等神医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春狂奔到门前,先入耳的就是这么一句。
他眼睛发红,抬起腿来狠狠对着门一踹,那扇上好的红木大门竟被这股爆发的力量踢掉了,轰地一声砸向屋里头正对的墙壁!
木屑四溅,灰尘腾起,屋里三人惊恐地对上了小春阴沉的脸色。
“…………小弥。”
常弥脸上湿漉漉的,一双眼被巨响吓得溜圆,直到小春出声才喘出口气儿来,打了个嗝儿。
然后他缓过神似的,巴巴地爬起来朝小春摇摇晃晃的走去。紧接着,他就被捞了个满怀。
“一错眼就跑没了,也不跟人说一声……”小春心疼地责怪他:“跟傻子有什么好说的,下次别接触了。”
傻子常家主和三少爷:“……”
常家主心有畏惧,三少爷却年少无知,还想再哔哔什么,却被小春猛然转身的背影堵了话头。
小春就这么走了……走了…………
常家主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他面容扭曲,把一旁的花瓶狠狠砸在地上。瓷器破碎的声音清脆地响起,却缓解不了常家主心中的怨愤。
“……哟,好大的气性啊。”
还没待他好好发泄一下,难送的大佛一个接一个的来,宋煦和神医又出现了。
常家主这下心中充满了疲惫,连假笑都要装不出了,扭曲着脸表示恕不招待。
但这事情是他想不提就不提的吗?
宋煦微笑:“我与神医有个提议,常老爷不妨听听看?”
***
“为小弥的到来——干杯!”
四个大人并一个孩子呱唧呱唧地围着圆桌鼓起掌来,小春怕常弥手短,大家碰杯时他够不着,还给他在脚下塞了个小凳子。
宋煦也没想到,把孩子要过来竟然那么简单——他们只是开了个口,神医甚至没来得及说出“不给孩子就不治病”的威胁,那常家主就忙不迭地好好好行行行地决定了小常弥将来的去处。
仔细一想,这样的态度简直可怕。因此就算他们成功地带回了常弥,也时刻留心着孩子是否表现出了低迷的情绪。
还好,也许是已经被父亲伤透了心,常弥好像还挺高兴的,只是回头路上他悄悄地问了宋煦,如果他们将来有了自己的小孩,还会不会要他当儿子。
宋煦心里头像针扎一样,跟常弥咬耳朵说绝对不会,另外让他不要去问小春。
他真怕把小春给问哭了。
中午几人都没怎么吃,晚上便齐心合力做了一桌丰盛大餐。
常弥看着眼前这些菜,吸溜着口水,正因为许多他吃过,所以才更控制不住馋意!
炸鱼饼,口水鸡,粉蒸肉,鱼香茄子,三鲜豆腐汤。常弥不仅道道都塞了好几口,甚至被宋煦逗着喝了几口米酒。
小春一个不留神,酒已经喝下去了,顿时觉得煦哥不靠谱极了,真的很想揍人……
还好,这酒度数不高,小孩也喝不出什么问题,只是觉得辣不想再喝。没一会儿,更是脸蛋红红,眼睛都快要闭上了。
原山和江天天便先去烧水,小春给他洗了个澡,香喷喷地放在了床上。晚上收拾好以后,夫夫俩也一左一右躺下,把常弥夹在了中间。
“煦哥……”
“嗯?”
“小弥身上好多伤,我刚才给他洗澡看见了。”
小春声音有些哑,像热闹散去后的灰烬。他闭着眼睛,又道:“姓常的畜生,仅仅是把孩子要过来,太便宜他了。我真想原样地揍他一顿,把他摁在地上当球踢……”
宋煦活生生打了个寒颤,脑中浮现了下午,常家主屋门那四分五裂的惨状。
不得了,他的小春现在已经是个暴力分子了!
“……可是我真的恶心他们,连多看一眼都嫌多。煦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宋煦回过神,越过常弥睡得呼呼的小身体,揉了一把小春的脸颊。
“没事,别脏了你的脚了。他不是永城首富吗?别的不行,把他搞下来还是可以的……到时候我们雇别人揍他,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别浪费钱了吧,那我可以揍的。”
宋煦忍不住笑出了声:“行吧,那就你亲自来,省钱!”
小孩体弱,常弥今天受了刺激,大喜大悲加上受伤,第二天就发热起不来床了。
宋煦让原山去隔壁请神医,自己与小春衣不解带的照顾。三四天过去,常弥渐渐转好,但宋煦他们却憔悴了。
别人家的孩子和自己家的孩子,感觉大有不同——沉甸甸地责任在教化他们,喜当爹不容易啊。
常弥真正好起来,已经一周过去了。宋煦忙着跟林家弄茶叶买卖,小春为了照顾孩子就不再跟着他往外跑了。宋煦早出晚归好几天,都不怎么见人影。
好不容易弄好了一批,开关日又要到了,宋煦又是外出的一天。
今天常弥出来吃早饭了,啃了个肉包,喝了点小米粥。嫌粥烫的时候,还会呼呼吹一下,特别可爱。
小春宋煦满心欢喜,即便将来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常弥这么可爱怎么舍得冷落他!?
“煦叔叔,今天也要出去吗?”常弥鼓着嘴问。
“对,明天就是开关日了,带你们一起上街去玩。”
常弥眼睛一亮:“真的吗!但是……我今天就想出去……”
小春给他夹了一片切得薄薄的香肠:“你有什么事要做吗?”
“我……”
常弥怕煦叔叔小春叔叔觉得他麻烦,有些犹豫要不要说,但又觉得之前自己生病已经添了麻烦了……
看出他犹豫,小春敲敲他的碗:“想什么就说,同不同意我们听了再决定。”
常弥抬眼,小声说:“我想去找卖馒头的老板娘……很久没有去了,很想她。”
那是常弥曾经没有温情的家庭生活中,客观上对他最好的人。不仅给他吃喝,更认可他的能力,让他能够帮上忙,用自己的劳动换取报酬。
宋煦和小春早就想特地去感谢她了,只是最近太忙,一直没抽出空来。眼下常弥想去,必没有阻止的道理,便喊来原山让他陪着。
“那索性这样吧,天天看家,小山陪着小弥,小春跟着我。”
敲定行程,便开始了新的一天。
馒头摊子离他们家不远,原山牵着常弥的手,也没走多久就到了。热烘烘的夏天,馒头摊子蒸出的热气更熏得那妇人面颊通红。
常弥见到人,撒开原山的手就小跑过去。
“老板娘!”
老板娘循声抬头,却见一个粉雕玉琢的白团子朝自己扑过来,定睛一看,这不是那小常弥吗!
“小弥!”她脸上的皱纹如同绽开的花,惊喜中带着忧虑:“你跑哪儿去了,这么多天都不来!也不跟婶子说一声!”
原山见他们说得高兴,便先没过去,远远站在一棵树下。
过了早上最热闹的时候,这会儿没什么人,老板娘便细细拉着常弥看。
“好像胖了点……脸圆了,最近过得好吗,家里人没为难你?”
常弥抿着嘴,眼睛笑得弯了起来:“我好啊!我父亲不要我了,但我有了煦叔叔和神医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