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冤枉啊！”
　　律法书转了个面，正对着揉成一团，灰尘鼻涕的书页，气到书本炸开。
　　“打！打死他！”
　　13.
　　天黑的像个煤球。
　　我哇的一声哭了。
　　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召唤我，只要集齐七彩大头，就能召唤终极包菜精，实现我的终极愿望——
　　“金子啊，屁股好痛啊，小叽叽也痛……”
　　我奄奄一息，被大头拎着脚踝，倒拖着上山，披头散发，犹如废菜。
　　“大头啊……妖生艰难，来生再也不做了……看来，我不能做一个合格的种田恩皮塞，上天要交给我炮灰恩皮塞的剧本了……”
　　大头哭的浑身颤抖，突然松手。
　　“不好啦！白大哥被打死了呜呜呜……”
　　我迎着一股有色月光，顺着台阶一溜滚下山，瞪着一双死鱼眼，望着满山晃悠的绿色菜叶，颤抖着伸出一只尔康手。
　　“坑哥啊……谁他x让你放手了！”
　　14.
　　被无数的菜叶子包围，一只菜青虫慢悠悠的爬过去，留下一粒粒黑色屎粑粑。
　　我趴在灵泉边，面无表情的扣掉屎粑粑，扔进了浇菜的桶里。
　　大头二十一到大头一，乖巧的蹲成一溜，被我浇的浑身透湿，头上的菜叶子亮起来，随着阳光微微晃动。
　　“从今以后，灵泉永远是你们的灵泉，大哥却不再是你们的大哥！”
　　我拎着浇菜勺，立在悬崖上，迎风流泪。
　　大头们都方了，纷纷展开菜叶，抱在一起。
　　汇成一波方形的，绿色的海洋。
　　“白大锅怎么了……”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呜呜呜呜……”
　　我仰头长叹。
　　啊！
　　山风萧萧兮灵泉寒，包菜一去兮不复还！
　　15.
　　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完全抛弃人设，将自己跟小包菜精们，裹在了一起。
　　“妖市府衙看上了我养板蓝根精，还能卖脸赚钱的能力，请我去当律法大人的师爷——”
　　趴在肩上的大头二十一，懵懂的抬起眼：“律法大人……是豆腐西施姐姐说过，几百年没有发过钱……妖市府衙里那位大人？”
　　怀里的包菜动了动叶子，奶声奶气的问：“大哥为什么会去？”
　　我仰头，流下宽宽的泪：“违规摆摊没收所有财产，可罚款还没交！大人判我打工代为偿还债务，时限一百年！一百年！”
　　一百年啊！两辈子没活过这么长，就被迫签下了卖身契！
　　我泪洒长天：“再也不能看着你们成精，你们虽然看起来像我弟弟，但我一直把你们当儿子看待——”
　　捏住没被没收的板蓝根精，我在他们的惨叫声中，一齐惨叫道。
　　“儿啊——”
　　大头们扬起菜叶，又方了。
　　“呜呜哇哇哇……”
　　哭哭啼啼的一夜过去，大头们哭的方圆都有，菜叶横飞，纷纷脱水成菜干。
　　我踏过残骸，独自一人走在天命的路上，发现自己就算像一朵苦菜花，也还是那么帅。
　　豆腐西施嘤嘤的偷看我，蛇尾女人朝着我吐信子。
　　我苦恼的蒙住了脸。
　　不要对帅气的我痴心妄想，我的命运是拯救妖市，进而解放整个修真界！
　　绝不会因为野生动物加工食品，轻易停下自己向前的脚步！

　　第 3 章

　　16.
　　妖里妖气的牌匾下，一本缺页到只剩一半的律法书，在桌子后哗哗翻页。
　　我胆战心惊的看着，每翻过一页，我的心就弹跳一下。
　　我：“大人……”
　　“妖犯莲花白！”
　　律法书铿锵有力的翻页：“为结清罚款，与妖市府衙签订契约，自愿工作一百年，不索取分毫报酬，若有损坏公物按价赔偿，否则契约自动延长……”
　　我们妖，不能被债务所打倒。
　　假如生活欺骗了我——
　　我抽噎了一下。
　　算了，我还是躺平任由生活肆虐吧。
　　“妖市东区有兔妖报案，旁边宅子半夜声音太大，你身为妖市外派员工，今夜前去制止——”
　　我刚抹去眼泪，就悚然而惊：“……兔妖？我？”
　　律法书哗哗声一停，框框砸着桌案。
　　“不是你是谁！谁？！”
　　尔康手。
　　“等等大人，我是……”
　　我是颗包菜啊大人？！
　　你还记得吗？！
　　的吗？！
　　我迎风流泪，又顾影自怜。
　　“大人！您是派我去喂他们的吗？！”
　　17.
　　我知道。
　　我错了。
　　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摆摊，如果我不摆摊，就不会卖板蓝根精，如果不卖板蓝根精，我就不会卖脸，如果我不卖脸，就不会得到一锭金子，如果我没有得到一锭金子，就不会被耗子精抢走，如果我没有遇到耗子精，我就不会沦落到这个伤心的地方……
　　迎风流泪，八脸懵逼。
　　“苍天啊！大地啊！额的神啊！”
　　红眼在黑暗的屋中亮起，三瓣嘴缓慢咀嚼，干草从嘴边若隐若现——
　　巨大无比的兔子，从阁楼上探出头，长耳朵一甩一甩。
　　“妖市府衙的……”
　　通红的鼻头凑近嗅了嗅。
　　“菜妖？”
　　我“嗝儿”一声抽了过去。
　　一只人高的白兔，轰轰蹦过来：“爹爹！新鲜的菜妖！可以吃吗？”
　　我“嗝儿”一声又醒过来。
　　“不不不可以！”
　　18.
　　最终没有被吃。
　　过程不想回忆。
　　我哆嗦着捏着府衙官牒，无法抑制颤抖的心和手。
　　在我手下是案板……不，是曾与我的臀部，亲密接触过的大板精。
　　我麻木的举起刀，在大板精身上，剁着干草，涕泗横流：“……为什么……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不能吃兔兔……”
　　阁楼高的兔子侧过脸，我哆嗦了一下，强行露出讨好的笑容。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
　　兔子轰轰跑过来，轰轰打断我的话。
　　“那座宅子一到晚上，就不停发出声响，让我们睡不着觉。”
　　红通通的双眼盯着我，我手脚发软，做梦一样发出声音。
　　“妖市府衙，为您服务……”
　　跟我一样高的小兔子，在我身上嗅来嗅去。
　　“要是你做不到，还要回来哦！我好久没见过这么新鲜的菜妖，好想吃呀！”
　　我死也不会回来的，兔食菜魔兔，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19.
　　天黑了，小兔子跟大兔子一起，轰轰的回家去了。
　　我软下去的腰板，迅速直了回来。
　　“今夜！无人入睡！”
　　我走到大宅门前，深吸了一口气。
　　我脱离兔口，眉飞色舞，激情澎湃。
　　我忘乎所以，为自由与生存。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不远处漆黑的院门，突然大开，露出黑洞洞的内里，犹如一张巨口。
　　我骄傲的扬起头，迈起步伐。
　　这个逼，请容我再装两秒。
　　两秒之后，我就会——
　　转身就跑。
　　“……哇啊啊啊啊妈的门开了有鬼啊！”
　　20.
　　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摆摊，如果我不摆摊，就不会卖板蓝根精，如果不卖板蓝根精，我就不会卖脸，如果我不卖脸，就不会得到一锭金子，如果我没有得到一锭金子，就不会被耗子精抢走，如果我没有遇到耗子精，我就不会被府衙雇佣，不会被府衙雇佣，就不会被大小兔子惊吓，不会被大小兔子惊吓，就不会沦落到这个伤心的地方……
　　黑暗之中，宅院空空荡荡，上下左右，没有人影与灯火。
　　我意图逃跑未遂，被板子精推进去，只听见房间里面，传来嘎达嘎达的声音。
　　灯火倏忽燃起。
　　窗后的影子上，怪兽张开血盆大口，将立在旁边的人影，一口咬下了半截，獠牙合起咀嚼着。
　　嘎达嘎达……
　　我失色，我变白。
　　“啊啊啊啊啊啊什么东西真的有鬼啊——”
　　头上一阵剧痛。
　　穿过我的黑发板子精，居然轻易背叛府衙，想要将我打晕过去。
　　我将要晕倒的前一秒，支撑着回过头，却见板子高高扬起，朝着我的脸重重砸下——
　　“不……”
　　打人不打脸懂不懂！
　　珍惜一下老子美貌如花帅裂寰宇的脸！
　　21.
　　我无辜的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着。
　　周围黑压压的人影，人手一根浮空灯笼，刀刃浮现冰冷的光，瞪着眼珠子看我。
　　怕是走错了黑帮片场。
　　板子精落在一边，一动不动，再没有刚才打我的勇气。
　　我哆嗦着道：“各位大哥……我走错门了……”
　　面前的黑衣人迅速弯腰，大声喊道：“殿下！”
　　我：“……”
　　我：“？？？”
　　我：“等会？殿下是什么鬼……港台黑帮片变成辫子宫斗剧吗？
　　一人越过他们，在我面前站定。
　　我突然觉得有点眼熟。
　　他勾起唇角：“江城子。”
　　我：“大佬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不是故意搭讪想逃真的不是……”
　　我：“等等……你……大爷？买脸的大爷？！”
　　22.
　　江城子。
　　这名字是不是听着有点耳熟？
　　脑海中记忆回放，我道：“小升初语文辅导重点诗词，北宋苏轼……”
　　大爷仿佛有点困惑，低下身凑在我面前，“恩”了一声。
　　这一声“恩”百转千回，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啊！这低沉的烟嗓！我の爱！
　　心头的小鹿跳起来，哐当一声撞墙上了。
　　我颤抖着伸出手：“大爷……是……诗词成的精？”
　　大爷抬起手，放在我的头上。
　　身体频繁颤抖，眼睛眯起来了。
　　到底哪里值得笑啊喂！

　　第 4 章

　　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