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慈光 中
“是!”
贤世子拍手赞道:“殿试这关难过了,卡住科举试,就卡住了天下读书人的脖子,全国上下必要做出相应改变。”
的确,沐慈没心情说教,好比华国应试教育,老师就必须从小培养学生的应试能力。沐慈直接从考试入手,凡违反精确法则的都不录取,那教导的先生就必须改变习惯。
天长日久,才能改变全国的习惯。
定王挑眉:“朝臣没反对?”
风二笑道:“朝堂上炸了锅,可反对有什么用?楚王叫户部卢尚书拿出了各级官员的俸禄,职钱、餐钱、薪炭和衣粮等的发放表册,说公平起见,谁不同意精确,便不再精确这些数额,只看心情随便发发。”
定王摇头失笑,想了想道:“精确也有精确的好处,他就为这事上朝?”
风二道:“是,楚王还增发精确奖金,称‘敬业钱’,年终还以将这标准作为评优参考项。”
朝堂上比风二讲的热闹多了,大家深知楚王打一大棒必送一颗甜枣,十分狡猾,却也拿他没办法,特别是德光帝在背后支持楚王,表示不会批阅含糊敷衍、不精确的奏章。政事堂打回不规范公文,并对提交人做相应处罚。
终极BOSS发话了,还能怎么办?
两个丞相,赵咎与王又伦也都表示支持,因为他们亲眼见证卢定国在楚王的“精确癖”折磨下,户部虽经历了一段痛苦的黑暗期,却极大提高了效率,将户部的“一团乱麻”处理得井井有条,全国受益。卢定国接手户部不足一年,就得了“优上”的年终评价,封阁拜相有望,谁不眼红?
可眼红归眼红,大家都知道卢定国为此付出了极大心血,并不说评优有失公允。可见“精确法则”的好处。
政事堂处理全国公务,看了一辈子模糊公文的两位丞相,有时也因公文描述不够详尽,不好判断该怎么处理,耽误事情还小,最怕就是判断错误,后果严重。毕竟执掌国事,牵一发动全身,还是精确一点更保险。而且……就算出错,也好追究到具体的责任人,不会像之前那样互相扯皮推诿,导致一些事不了了之,然后继续犯事。
而沐慈被模糊观念折磨许久,之所以现在提出,是因有了统一度量衡打底,才让“精确法则”有据可依,能切实做到。但大幸人此刻都不明白“统一度量衡”、“强推精确法则”的意义——其后续影响之大,直接成为大幸帝国千年立国发展、争霸星河的基石之一。
此后话不提。
定王这会儿也不懂,又是摇头:“楚王行事总让人看不懂,先前为了小小量尺劳师动众,这会儿又纠结一些细枝末节。大事却不见他理会。”定王又有点“老丈人”心态,恨楚王不在意自家孙儿,气闷问贤世子,“阿松呢?”
贤世子道:“父王您忘了?您让他跪在祠堂思过呢。”
“他身边真没楚王的人了?”
“看上去没有了。”风二道,反正他的人找不到。
定王又问:“媒人来了?”
贤世子点头:“已经到了。”
“行!把人都请到风鹤堂。”定王道,“把阿松也叫来。”
第295章 阴差阳错·订婚
定王邀请宁远国公世子方如远与其妻唐氏为媒人,,母家很重视。
唐氏活泼大方,对方氏把沐若松夸了又夸,又说谢四娘的诸多优点,并以人格作保说谢四娘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孝亲睦友……若不是实在讨人喜欢,她绝不会给自家亲外甥牵线,招人埋怨。她绝口不提大悲寺事件,免得让男方觉得受辖制。
方氏本有些担心,却信任唐氏。方家选媳,重德不重貌,是家规祖制。
沐若松从祠堂出来,进了风鹤堂,很有礼貌拜见各长辈,听舅母笑呵呵夸赞自己品貌,说什么“孩子长大了……成家立业……”等话,就想起今早沐慈对他说祖父要为他定亲,让他提前有个应对。但沐若松一直认为祖父是讲道理的,且他还是在意家人,所以祖父召他回家他没逃避。
逃避也不是办法。
因有母亲和亲戚在场,他不敢说什么,只微微对祖父摇头。
定王只当没看见,对世子妃杨氏道:“阿松的事,劳累你帮着操持了。”
方氏守寡,不宜操持喜事。
“父王放心,媳妇必用心尽力,又有妯娌帮忙,会把孩子们的事办得漂漂亮亮。”杨氏笑说,“阿松定下,其他孩子父王也要抓紧啊,别让好姑娘被人家挑走了。”
定王摆手:“阿松是嫡长,我又是代父行职,才不能推脱。长幼有序,阿松定下后,二郎的事你们做父母的定就行了。”
“祖父……”沐若松目露焦躁,胸口似压着大石,无法喘息——祖父真要让弟弟的婚事与他陪绑?
方氏看儿子面色苍白,十分心疼,刚想开口,却被唐氏拉住说话,岔了过去。
定王锐利盯着沐若松,字字铿锵:“我代父行职,请你舅舅舅母为媒聘青阳国公谢府嫡四女,采择之礼已送,换回了庚贴,你们八字相合。今天要将卜婚的吉兆通知女方,你随我们去送雁礼。”
沐若松十分震惊,倒退一步……
婚姻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祖父闪电般进行到纳吉。若雁礼送至,就表示婚事订下,无更改可能。
他将祖父的不动声色误认为“温和”,原来是为一击必中!是了,祖父行事筹谋,排兵布阵一贯如此,是他大意了。
定王雷厉风行:“走吧!别误了吉时。”
贤世子对五弟沐希赞使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夹住沐若松。沐若松理智尚存,不能对叔父动手,只能被钳制。
方氏心软,见儿子目中的痛楚如有实质,她失去过,知道生离死别的痛,忍不住道:“父王,松儿还没亲手猎一只大雁。”
这下雪的鬼天气,大雁早没影儿了,上哪儿打去?沐若松眼睛一亮,说:“祖父,如今大雁南归,孙儿无大雁为礼,不如暂缓几日?”
就是不给你们喘息之机。定王笑道:“咱家男孩多,我早有准备,在别院养了一群大雁。”果然有仆从送来两只大雁,活蹦乱跳在笼子里扑腾。
沐若松:“……”
方氏看儿子被两个叔父拖走,赶紧追出两步,想缓一缓……若今天订婚,以定王府重诺守信的家风,是绝无更改可能的。她想问一问儿子的心愿,就算姑娘家世样貌差些也没关系,总好过好心救人反赔上姻缘。
可方氏被沐如栀叫住:“母亲,祖父让我来陪着您。母亲……您怎么哭了?”她赶紧搂着母亲,“这是喜事儿,放心吧,祖父说谢家四娘的人品样貌极好,不会委屈大哥……母亲别哭了。”
方氏擦泪:“我不是说人家姑娘不好,是……你还小,不懂……”
沐如栀道:“母亲放心,祖父说并非因大哥救人才应亲的。”
说到这里,方氏忽然恍悟——父王不是因松儿救人,给人一个交代,那这般急切是为什么?
难道……他知道松儿的心上人是谁?
方氏又想到父王一贯开明,母妃钱氏只是教书先生之女,家世不好,性情都不算上佳,父王却一直敬重嫡妻。可见父王并不在意门第,那就是……松儿的心上人,到底有多不合适啊?
方氏想找人问一问,可朝阳不知何时离开了。因王妃钱氏不管事,世子妃杨氏也去了青阳国公府。她一时茫然,不知该问谁。
……
皇宫,紫宸殿。
沐慈遇到了麻烦。
他脑域进化,无需借助工具就能知道时间,但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向外头的日晷。
朝会超时,却远不能结束,因为出了一件大事——枢密院八百里加急军报,蓬莱海港遇袭。
红衣大食三百艘武装船洗劫了扬州蓬莱港。虽被打退,但海港被摧毁小半,货物损失无数,被波及的海商也是伤亡惨重。被俘的红衣大食人说:因楚王指使大幸船队阻断他们的商路,他们才来报复!
所有人看向楚王。
沐慈依旧淡定,无惊无怒看向牟渔。
牟渔摇头表示不知道。按理他所辖夜行卫与梅容有合作关系,本应第一个得知消息。可……这世上能阻滞他的消息,哪怕只阻滞一会儿的……只能是定王。
定王为把沐若松抓去订婚,真是拼了!
御史大夫孟志出列,抨击楚王,还例举海商种种弊行,建议关闭海港,实施禁海政策,以此阻止海外的敌人。
不用沐慈出手,朝堂上没几个蠢人,立即有人反驳说不能因噎废食而禁海,海岸广阔,往来自由,不是我们禁海就行的。这又不是自家院子能立一排栅栏。再说栅栏只防君子不防小人。
说小人一词还不忘看一眼孟志……有许多人看不惯他上蹿下跳。
德光帝看自家九弟频频望向日晷,猜他有要事待办,本想结束朝会,可又不能放着红衣大食不管,毕竟这相当于被敌国入侵,海港怎么善后,将来怎么防备海上来敌,都是紧急要务。
关键时刻,还需要九弟出力的。
……
得知朝会一时半会散不了,定王满意了,带着沐若松到了二环祥云里的青阳国公府。
谢家传承九百年,始于大晋朝,因盛产美人渐渐兴旺,在前朝大周最为鼎盛,前朝十三位皇后就有八人姓谢。谢家族谱要用几辆马车来拉,质量也绝对杠杠的。
大幸开国时期,谢家作为后族必与旧周利益捆绑,又因几代谢皇后弄权,是导致前朝衰微灭国的原因之一,谢家自然被大幸皇帝打击。谢家只能举家南迁。
传承近千年的庞大家族,渐次凋零,就剩下青阳谢氏一支。
不过谢氏就算凋零,随便捡一捡也是底蕴丰厚,再加上俊男美女组合九百年,貌美基因深入骨髓,谢家出绝色男女的几率不要太高哦。
六十年前,一名谢氏女凭绝色一飞冲天,从普通小宫女做到妃位。大幸永和帝又仁厚,把谢家从南方烟瘴地区赦回,谢家才重回权力中枢。
现在的青阳国公府又出了个太妃,一个当皇帝的亲外甥,且宫中两个年长皇子都是谢氏女所出……将来的事说不准啊。于是青阳国公府成了天京城炙手可热的香饽饽,门槛都被踏破了。
为何谢家还住在二环?
本来谢太妃准备把谢家挪到一环,可大一点的府第只剩废后的母家郑家,谢太妃与废郑后打了三十多年“交道”,现在提到一个“郑”字就犯恶心,更嫌那一家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