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书北还真不懂了。
　　现在是晚上十点，因为万圣节的关系，大商场清一色都晚了约莫一个小时才打烊，街上还是热热闹闹的，萧正义和宋豪情勾肩搭背地跑到别处疯去了。
　　陆明风看了眼手表，“来得及，末班车十一点四十五分，走过去还绰绰有余。”
　　叶书北给白小生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他几时过来，然而无人接听。
　　陆明风也给他打了个电话，也是无人接听，转去了留言信箱。
　　“喂喂，白小生你去哪里了，你还赶得及午夜前到么，这里还挺热闹的，我和叶书北已经到了，你要是不来就算了，省得和我抢英雄救美。”
　　陆明风还对着语音留言，叽叽歪歪地说个不停，叶书北在旁听得一脸懵逼，英雄救美是个什么情况。
　　英雄是谁？美又是谁？谁又救谁？
　　“万圣节礼物，万圣节快乐！”
　　对面一个穿着大大的南瓜连体衣，头罩着南瓜的“大南瓜”抓了一把东西放进了叶书北手里。
　　是糖果，叶书北吃过这些，甜甜的还蛮好吃，不比肉难吃。
　　“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留言了，不过我觉得你不要太过指望了，那些人玩起来可疯了，一圈圈的飙车可以吵到你耳朵疼，我看不通宵个是不会回来的，今天估计就我们了，放心，有我在呢。”
　　这人怕是还没搞清楚自己有多少斤两，叶书北不知道要说什么，随手把那糖分了一半给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刚才起就有种奇怪的感觉，有那么点不太对劲。
　　这么想，他随后剥开了糖纸，往嘴里一扔，哎，真是难吃！
　　一旁的陆明风也是连吐数声，这架势似乎要把晚饭也呕了出来。
　　“怎么这么难吃，比你给我的可是难吃太多了，哎，外面买来的就是不一样。”
　　陆明风看着叶书北虽然喊着难吃，可还是吃完了，目瞪口呆，“这哪里是糖啊，分明就是蜡。”
　　“。。。。。。”
　　把剩下的糖都一一剥开了，全部都是蜡做的。
　　陆明风突然想起了很早前看过的一条新闻，说的是一个什么茶餐厅的员工上门送外卖，收了钱后回去了才发现手里的是一叠冥币。
　　这情况，似乎有些类似啊。。。
　　“刚刚那个是不是人啊。。。”
　　叶书北，“不知道，他都带着南瓜。”难怪他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果然是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的。
　　陆明风诧异，“现在的鬼都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发糖了？这，这岂不是会吃死人！”
　　叶书北：“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乱接受陌生人给的东西，尤其还是拿来吃的。”
　　步行街的尽头，人流明显少了很多，时间已经指向了十一点一刻，很多人玩得痛快了，都纷纷走上了归途，商场商店渐渐地熄灯打烊，繁华热闹之地似乎在一夕之间变得清冷无比。
　　拐了个弯，四周只有几盏路灯的照明，倒像是一条深夜寂静的小路了。
　　不远处有个公车站，电子牌上闪烁着几个大字，末班车，11:45发。
　　公车站的守卫室里传来三三两两的人声，都是些值夜班的公车公司职员和司机，而在这辆深夜巴士里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看装扮，似乎是刚从步行街尽心而归。
　　他们四人上了公车，萧正义和宋豪情坐在了后车厢，叶书北和陆明风坐在了前车厢。
　　车里的几个乘客，有的在小声说着关于万圣节的话题，有的在打瞌睡，一切看上去非常的正常。
　　十一点三刻的时候，司机上了车，关上了车门，末班车发动了。
　　这辆车的起始点是闹市步行街，达到点是市区偏远些的一处小区附近，很适合上早晚班的人赶车。
　　三更半夜，马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和车了，司机开得飞快，一般这站无人下车或者站上没有人等的话，司机就不会停靠，于是这样的一个长线距离，在深夜的时候，不用一个小时就能到终点了。
　　第五站的时候，上来了一个男人，带着鸭舌帽，穿着皮夹克，看不出脸，他一上车，就坐在了靠左边的单人座位。
　　叶书北上下左右一看，并没有什么异象，萧正义和宋豪情一脸严肃，其实这两个人吧，虽然看着不太靠谱，真要做起事来，是相当认真的。
　　陆明风轻声道：“白小生有回复了，说是飙车结束了，他正从那里赶来，放心，我开了GPRS，他能找到我们。”
　　叶书北不知道GRPS是个什么东西，他如今二十六个英文字母背得可顺溜了，但是不知道四个字母组合起来是哪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就在叶书北打算虚心请教的时候，车身剧烈地一抖，司机大声咒骂了句类似不得好死之类的话，这才稳稳地继续往前开着。
　　叶书北：“奇怪。”
　　陆明风：“哪里奇怪了。”
　　“刚才晃车了。”
　　“没事，老司机也会有开不稳的时候，稳住就好了，别怕。”
　　“我不是这个意思。。。”
　　“？”
　　“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突然就晃了。”
　　“说了是司机车技不好，你放宽心。”
　　叶书北皱了皱眉，掐指一算，事情并不简单。
　　手机屏幕亮了亮，是萧正义发来的微信。
　　“兄弟，卧槽，救命啊！”
　　“你们不是在后面么，鬼叫什么？”
　　“兄弟，真有鬼！不信你回头看！”
　　叶书北回头望去，怔了怔，又愣了愣，原来如此。。。
　　陆明风：“你在看什么，我也要看。”
　　叶书北毫不客气地按住了他的脑袋，“别回头，后果自负。”
　　“切，我姐的那事我都经历过了，有什么可怕的，我偏要看！”
　　只有一眼，陆明风结结实实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叶书北想拉也没拉住，“我都让你别看了啊！”
　　后车厢的座位是一排四个座位，当中是过道，萧正义和宋豪情活像扭了脖子似的一动不敢动，眼睁睁看着陆明风来了个屁股开花，却是自身难保，有心帮忙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们坐在左边的两连座上，而他们右边的两连座上也坐着两个女人。
　　面色苍白，神色抑郁，衣服破旧，仔细一看是那种很古老的布衣，松松垮垮破破烂烂地架在身上，脚不着地，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
　　叶书北可以肯定发车的时候，除了他们四个，车上只有三个乘客，两个还在讨论万圣节的女人，还有一个一上车就蒙头大睡的中年男人。
　　那个中年男人还在蒙头大睡，恐怕是这车翻了也跟他全无关系，那两个女人倒是清醒着，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兴致勃勃地翻着手机。
　　叶书北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把陆明风从地上拽起来比较好，他这样子实在有些丢脸。就在这时，一双手直接把陆明风给拉了起来，是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人家只是好心，可陆明风看这人看不见脸，瞬间想到了后车厢的两个女鬼，又是一阵尖叫，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跑到了司机边上，大喊着，“司机先生！快停车！”
　　车没有停，还在向前开着。
　　陆明风心说他妈的车上有鬼，他还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凑过脸去打算好心给司机提个醒，只觉得扑面而来一股冷飕飕的阴气。
　　陆明风心里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小心翼翼地望去，立马又一个屁股蹲的摔在了地上。
　　“哎，他，他没有腿！”
　　

　　☆、第二十八章

　　陆明风这一惊呼，全车的人终于都惊醒了，纷纷跑到了前头看热闹，只见那个司机似乎对所有的一切都恍若未闻，气定神闲地握着方向盘，车还在往前行驶着。
　　那个司机穿着制服，和刚才倒是没什么差别，不像坐在后车厢的两个女鬼穿得如此古怪，只是那脸和神情绝对不是刚才上车时那样。
　　叶书北记得那个司机不过中年，可眼前的这个显得有些老态，头发花白凌乱，最奇怪的是他似乎瞧不见四周的动静。
　　那个一直蒙头大睡的中年男人，如今早已是神智清醒，他见状惊恐地大叫着，“哎哟，我去，这不就是最近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巴士闹鬼么，我以为是哪个无聊的人胡诌的，原来真有其事啊，哎哟，救命啊！赶紧停车啊！”说完就要去抓司机的方向盘。
　　叶书北抓住了他的手，“好胆量，竟然敢去碰鬼，嫌命长？”
　　中年男子瑟瑟地缩回了手，咽了咽口水，默默地退到了最后。
　　整个车厢，除了这个中年男子和坐在地上的陆明风，其他人都一脸淡定，尤其是那两个万圣节装扮的女生，竟然掏出手机不停地横排竖拍，一边窃窃私语着。
　　“我去，竟然还真有鬼，正是太棒了，千年难遇啊！”
　　“赶紧拍下来放朋友圈，谁有我们厉害，能见到这一幕！”
　　“这下拉风了！”
　　“我能不能上去跟他说说话？”
　　“。。。。。。”
　　叶书北拉起了陆明风，实在不懂为毛白小生竟然会看好这个胆小鬼，还说他运气爆表，他不懂爆表两个字啥意思，现在看起来爆炸还差不多。
　　叶书北的手机又响了。
　　“兄弟，你们都挤在前门，可别忘记后门的兄弟两个啊，我。。腿软。”
　　萧正义和宋豪情还坐在后车厢，一动不敢动，眼巴巴地等着求救呢。
　　叶书北摆了摆手，“你们过来吧，放心，伤不了你们。”
　　“你确定？”
　　“我确定。。。”
　　这两个大男人缩手缩脚地慢慢起身，往前走着，突然邻座的两个女鬼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往他们那个方向飘来个阴郁的眼神，“两位帅小伙子，这就下车了啊！”
　　萧正义和宋豪情步了陆明风的后尘，腿一软摔在了地上
　　靠，这两人之前胆儿挺大啊，看来胆小这毛病会传染啊！
　　那两女生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高兴得忘乎所以，“哎，后车厢还有两个耶，我们过去拍照去！”
　　“。。。。。。”
　　叶书北对着这车上唯一一个不显得惊恐也不显得兴奋，神色最平静的鸭舌帽的男人说道：“你是干嘛的？”
　　“我是警察。”
　　“。。。。。。”
　　鸭舌帽找了个空位坐下，开始了泛泛而谈，“最近老是收到反馈，这些被害人都说公车有鬼，我们这种职业的绝大多数都不信鬼神之说，最多告诉他们，少走夜路，少坐夜车。可是我信这个，我年纪小，干警察也没有几年，可我把档案室的文件都仔仔细细看过了数遍，其中不乏一些带着玄学的案子，比如校园的七大不可思议，比如布满走尸的古老村子，总之什么都有，所以我觉得这次的深夜巴士案子也绝对不是正常范畴里的案件。”
　　陆明风：“所以，你就一个人坐车来调查真相了？”
　　鸭舌帽：“没错，你们看上去年纪也不大，胆子倒也不小。”
　　陆明风似乎忘记了自己刚才在地上坐了两回的事，得意洋洋地笑道：“那是自然的，我们是谁，我们是专门来捉鬼的！”
　　鸭舌帽眯了眯眼，话还没问出口，公车又停站了，这次上来一个佝偻着背，拄着拐杖的老婆婆，慢悠悠地上了车，一边唠叨着，“今天好像晚了些嘛，老李你是年纪渐长，老眼昏花了，不如早早退休吧，省得哪天就撞车了。”
　　老婆婆淡定地望了眼这些人，又说道：“怎么都挤在门口啊，有位子不坐，傻，下车请走后门，现在的年轻人懂不懂规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