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等到苏雷意识稍微清晰些的时候，才艰难地撑开了眼皮, 入眼是一片四方形的纯白, 中间还吊着一个节能灯, 不知为什么, 视线所及十分昏暗。
　　怎么回事？
　　苏雷想：这里是哪里？我是谁？我在哪儿？
　　大脑出现一瞬间的空白，他怔怔地躺在床上, 过了很久之后, 记忆才慢慢在脑海中复苏。
　　“苏雷。”苏雷听到系统的声音：“好些了吗？”
　　“梧……桐。”苏雷呼唤系统的名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任务……怎么回事？”他明明记得, 系统并没有给他任务成功或者失败的提示，他现在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他又在哪里？
　　从床上爬起来, 苏雷走到靠近床边的镜子前，由于视线昏暗的缘故, 苏雷不太看得清楚自己的脸，他摸索着按下一个类似开关的东西, 头顶的节能灯瞬间亮了起来，房间里的一切变得十分清晰。
　　这是一个大概有二十平方米的房间，简单地摆放着床具、衣柜、写字桌一类的日常用品，写字桌上有一台电脑, 并没有关机，显示屏发出暗淡的蓝光，苏雷摆弄了下鼠标，画面立即跳出一个类似于游戏的界面。
　　苏雷以前并不怎么玩游戏，一时间分辨不出是哪款游戏。他瞥了眼显示屏的下方，显示的日期是20XX年10月8日凌晨6点30分。
　　“苏雷。”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由于上一个任务出现了变故，系统为了您的安全考虑，特许进入下一个世界，您有什么疑问，可以现在问我。系统梧桐，竭诚为您解答。”
　　苏雷感觉很奇怪：“什么变故？”
　　系统：“世界意志发现了我们，并对我们进行了排斥。”
　　苏雷：“世界意志？”
　　系统：“是的。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世界自己产生的意志，她发现了我们不属于她的世界，您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也是世界意志在作怪。”
　　苏雷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所以你们逃出来了？”
　　系统：“逃？不，我们惩罚了该世界意志 。”
　　苏雷一愣：惩罚？如果真如系统所说的，那么那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了呢？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吗
　　出乎苏雷意料，系统突然向他道歉：“对不起，是我们低估了对方，我保证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作为补偿，您将获得在上一个任务中的全部积分，并得到苏苏的药水给予您的特殊能力。”
　　苏雷听完系统的陈述后沉默了，随即他就释然了。
　　“这些都不重要。”苏雷笑了笑，垂下眼帘，轻声道：“所以上一个任务算我完成了，对么？”
　　系统：“是的。”
　　苏雷坐到了床上，打量着他的房间，吐出一口气：“这就行了。我只要完成我的任务就好，其他的我才不操心这么多呢。”
　　系统：“很高兴您能有这样的觉悟。”
　　苏雷上半身倒在了床上，伸了个懒腰，将手臂交叠在眼睛上，问道：“我在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
　　系统：“ 请稍等。下面是任务资料导入时间，宿主苏雷，请仔细倾听——您现在所处的世界并不是真实的。”
　　苏雷顿住了。
　　“这个世界是由一个鬼创造的，鬼藏在人群中，伪装成人类过着正常的生活。您的任务就是找出这名鬼，杀了它！当虚拟世界随着鬼的死亡而崩塌，您也可以回到现实世界，否则，您将一生都活在虚幻中。当您死亡后鬼未消失，则视为任务失败。”
　　“鬼？”苏雷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脑海里突然涌出许多片段，系统将这具身体的记忆灌输给了苏雷。
　　苏雷整理完毕后，沉默了。
　　这个世界和苏雷原本所在的世界并没有多大区别，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一名高二的学生，叫苏昊，名字普普通通，家庭普普通通，社交普普通通，他的成绩在学校也是普普通通。
　　这个普普通通的世界，居然是由一个鬼创造的？是虚幻的？
　　苏雷有点无法接受。
　　他忍不住质疑系统：“你们怎么知道这个世界是假的？”
　　系统：“您只需要完成任务就好。”
　　苏雷：“……”
　　“那总得给我点儿提示吧。”苏雷无奈道。
　　系统：“任务提示是随着任务进度而解锁的，您的任务进度目前为2%，可以解锁第一个任务提示。任务提示一：鬼就在您的身边。”
　　这个提示令苏雷神经反射地跳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打量四周，将半开地窗帘拉了起来。
　　鬼就在他的身边？
　　苏雷回忆了一遍他从小到大认识的人，有些因为太长时间没联系，面容已经变得极为模糊，甚至他连名字都记不清了。
　　可是系统提示，鬼就在他的身边，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鬼是他认识的人呢？
　　苏雷冥思苦想了很久，突如其来的闹钟声吓到了他。
　　今天是星期六，国庆刚刚过去，学校安排了补课，他必须去上课。
　　苏雷关掉了闹钟，换了身衣服，手在窗帘上徘徊了很久，却没有拉开。
　　苏雷打开房门，他闻到了久违的煎蛋香味儿。
　　——
　　司羽冷冷地看着苏雷的身体倒下，目光透过那具身体，仿佛在注视另外一个灵魂。
　　这时候“苏雷”突然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苏雷”从地上蹿起来，指着司羽的鼻子，显得很气愤：“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不是退出去了吗！怎么又来了！？”
　　然而下一秒，司羽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不是因为这个“苏雷”的冒犯，而是司羽发现，他手中的弦月匕，消失不见了——
　　随着苏雷的灵魂去往新世界，弦月匕也跟着消失了！
　　此时在“苏雷”身体里的正是哲羽，他顾不得司羽黑成锅底的脸色，拍了拍他的肩，轻佻的语气沉重下来，“冷静一点，先把现在的情况处理一下。”
　　在他们周围，无数兽族围了过来，天气也出现了变化，狂风大作，天空变得血红，隐约可见数道惊雷和闪电，组成一个个风暴球，正对着司羽和哲羽的位置。
　　在距离他们五米的地方，原本死去的兽族女王突然睁开了眼睛。
　　女王开口，声音不再是女人的温婉动人，而是威严又沙哑、充满沧桑感的老者声音：“异族！马上立刻我的世界！否则诛！”
　　哲羽冷冷一笑：“老家伙，你以为摆出这种阵势，我们就会怂了？”
　　女王冷冷道：“你们可以试试！”
　　哲羽脸色沉了下来，“放肆！”
　　司羽已经拔出了刀，他是个行动派，向来不喜欢废话。
　　“等等！请等一下！”一个扎着辫子、脸上涂抹了浓重油彩的小丑，突然从虚空中“钻”了出来。
　　小丑扭动着身体，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一边费力地“钻”着，一边急急道：“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世界意志，怎么敢劳驾两位‘神’大人亲自动手？让小的来！两位大人歇着……哎呦！什么东西拽住了我的脚？”
　　卡在空中的小丑苦着脸，面对哲羽和司羽投来的目光，又很快换上一副讨好的笑，但他卡在空中的脚似乎出了什么问题，疼得神色扭曲了一下，两种表情混合在一起，配上脸上的油彩，显得滑稽又狰狞。
　　司羽似乎心情很差，不想浪费时间收拾世界意志，因此在小丑出现后，立刻收刀回鞘，追着苏雷的灵魂而去。
　　哲羽好心地拉了一把小丑，在小丑连声的感谢中也追着司羽去了，他需要确认一下苏雷的情况，所有试炼者都是要做好记录的。
　　两位“神”一走，小丑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坐在地上揉着脚，龇牙咧嘴道：“我说你，干嘛和神大人叫板？活了太长时间，你脑子秀逗了吧？”
　　世界意志冷冷道：“我不愿活得像狗一样。”
　　小丑呛了一下：“狗？狗多可爱，认识的神越多，我就越喜欢狗！再说了，在他们眼里，我们跟狗，有区别吗？低等维度低等世界的低等生物而已！”
　　世界意志没说话，半晌，幽幽叹息了一声。
　　小丑从地上爬起来，来到世界意志身边，手盖上她的眼：“老伙计，我虽然不想这样做，但是由神大人亲自动手你只会更惨，我只拿走你的一双眼睛，你很快就会重新长出来的……”
　　就在这时，从虚空中突然“弹”出一个黑色的人影，黑影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地。
　　紧接着，又有一个白色的人影被“弹”了出来，白影身手没有那么好，直接被拍到了岩石里，嵌进去三米多深。
　　“哎呦！两位大人！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小丑吓了一跳，在世界意志的脑门上胡乱拍了一下，世界意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黑一白正是司羽和哲羽。
　　司羽盯着虚空中的某个位置，脸色阴寒，又带了一丝困惑。
　　“快！通知老大！158862号试炼体出问题了！”哲羽从岩石中跳了出来，顾不得清理身上的尘土，接通手环——
　　“翃羽！你的破系统出故障了吧？卧槽你快过来看看！这太不对劲了！”
　　“什么事？”
　　“158862现在所在的世界……我们进不去！”
　　“那个世界出了问题！大问题！”
　　——
　　苏雷左手轻轻按着作业本，右手握着黑色水笔，在纸张上写下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
　　一共三百多个名字，事实上，苏雷正在努力回忆苏昊的幼儿园同学。
　　“苏昊。”苏昊的好友兼同桌庞安平看着苏昊神神叨叨地写了一早上东西，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发现居然是一长串名字，仔细瞅瞅，他庞安平也在其中。
　　“你小子干啥呢？折腾备忘录呢？”庞安平摆着手，在苏雷眼前晃来晃去。
　　苏雷打开它的手，转头端详着庞安平，目光很复杂。
　　庞安平由于平常不爱运动又喜欢吃零食，整个人比较微胖，鼻子上还长了一些青春痘。
　　谁能想到：这些都是虚假的呢？
　　“没什么，无聊而已。”苏雷尽量模仿着苏昊的口吻，将庞安平拿过去的作业本抢回来，打算继续奋笔疾书。
　　他必须要列出所有认识的人，因为系统提示“鬼”就在他身边。
　　“嘿！你小子，倒是跟我说说校花那事儿咋说啊？”庞安平鬼鬼祟祟地又把脑袋凑了过来，挤眉弄眼地看着苏雷。
　　“校花？”苏雷下意识地嘟啷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苏昊在前些日子交了一个校花女朋友，结果没过两天就甩了人家，那校花就开始闹自杀，甚至还惊动了学校。
　　“苏昊！”班长突然叫了一声，捧着一堆作业来到苏雷面前，“老胡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嘿！”庞安平道：“肯定是为了校花那事儿！苏昊你完了！胡老虎非把你皮扒了不可！”
　　“去就去，怕什么。”苏雷故意露出吊儿郎当的表情，慢吞吞地朝办公室挪动，到了门口，懒洋洋地喊了声：“报告！”
　　“进来。”
　　一进去，苏雷发现不仅苏昊的班主任在，连教导主任和年级主任都到齐了，三个老师都望着他。


第30章 镜花水月（二）
　　在办公室的时间很无趣, 三个老师轮流唱/红白脸, 这套说辞苏雷虽然不感冒, 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听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