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农家少年
“心一。”吴肃道,“为什么你走之前,一句口信都没有捎给我?就算走得匆忙,那等你安定下来,也可以写封信给我吧?你能给吴参寄那么多信,却一封都不能寄给我?”
李昕伊呐呐,他像是一个找不到藏东西的地方的人,无声地哀求别人不要看见,或者即使看见了也不要说出来。
然而吴肃就这么直接地把话说开了。
脸有点疼。
其实很多事情,没必要问得那么清楚的。成年人的世界,总是含蓄而隐晦。有些东西,在该消失的时候就会消失,尤其是变质了的友谊。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自己走独木桥,咱们就这样分开,心照不宣。
李昕伊想是这么想,但是借口还是要找的。
“听吴二哥说,你要准备童生试,想来必定十分忙碌。我一寄信,你就要回。这一来二去的,少不得要耽搁许多时间。倘若你没能成为生员,这责任就有我的一份。这思来想去,反正也没什么话好说,就不寄信了。”
吴肃听着李昕伊的胡说八道,冷笑了声,“你这是打算和我生分了吗?”
李昕伊道,“哪能呢?你是要走科考这一路的,以后定然是要成为举人老爷和进士老爷的。我一个小小的画师,巴结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分呢?”
吴肃没有回话,沉默着在思索着什么。
李昕伊也觉得自己刚才那话实在阴阳怪气,可是一解释反而越描越黑。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吴肃最后说道。
李昕伊无法解释。他直到现在,心脏还是扑通地跳着,双手发冷,还出了虚汗,脸上的微笑都有些挂不住了。
这是过分激动的症状,他一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袋子里。”吴肃指了指自己提过来的东西,对李昕伊说道,“你看着用吧。”
说罢就将展开的画收好,揣怀里,和李昕伊告别后,走出去了。
李昕伊有些呆滞地看着吴肃留下的袋子,里面是一些药材,有些摸不准吴肃是怎么个态度。
所以说,没什么默契,就不要搞心照不宣这一套。
李昕伊更尴尬了。
上元节在正月十五,不过张灯夜却是从正月十二至正月十五,足足有三夜。
这三夜里,街上都会张灯挂彩,锣鼓喧天。男男女女结伴出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可以说比起元日来,上元节要欢乐得多。没有宵禁,灯火可以亮一整晚。
李母见李昕伊自从病好后,每日只在家里,也不出去,有些担心他闷着。这几日都在劝说他和人出去,看看有什么好看的灯。
“烟火、龙灯、马灯,你去看看,或者买下来,或者画作画,给你阿娘看看,让阿娘也沾点喜庆。”
李昕伊道:“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阿娘和我一起去吧。”
李母说:“街上人太挤,常有把鞋子挤掉的,我一把老骨头,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李昕伊在屋里,可以听见外面好多呼朋引伴的声音,一时间也有些想出去了。他道:“那我上街了,阿娘一个人在家小心,我去给你带一盏灯来。”
李母笑着说:“你在街上才要小心,可别摔了。”
李昕伊脸红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平地摔技能不只女孩有,男生可能也一样,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李昕伊上个元日留在处州没有回来,他也是见过处州灯会的繁盛的。
他住的地方离街市很近,彼时,邻居带着他的妻子,以及两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孩子,要上街。留下两个年纪小的孩子,拜托给李昕伊照顾。
其实房主人本想将四个孩子一起带出去的,只是如果带孩子出去,就只能在外面转转,而不能挤进人多最热闹的地方,怕弄丢孩子。
他见李昕伊一个人孤零零的模样,有些不忍,本来是想劝说他一起上街看灯会的。
李昕伊那时离家不久,最是想家的时候,心里很不痛快。他不愿打扰别人逛灯会的兴致,于是就主动说要替他们照看孩子。
两个大的孩子已经开始懂事了,这么一年才一回的张灯夜肯定不愿错过。
两个小的孩子虽说懵懂了些,可也朦胧地意识到自己即将错过什么,嘴巴扁扁的,不开心的模样。
李昕伊看着有趣,倒是不再那么想家了。
在这个异时空里过久了,前世的种种,没有磨灭,却也淡了很多。他有时觉得,自己就是这个时空里的人。
可是每当他难得地产生了归属感时,现实又会给他一耳光,告诉他不要异想天开。
在最后一个张灯夜,李昕伊终于上街了。
灯火是很好看的,“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好像在某个时空,也是这样的街口,灯光如昼,车水马龙。他就像一个迷茫地找不到归途的旅人,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人,将他带回家。
他等啊等的,灯光都黯淡了,那个人始终都没有出现。
回过神时,眼前又清晰起来,喧嚣声再次透过耳鼓。李昕伊清醒了。他当然是有父母的,又怎么会没有家。怅然的情绪一晃而过,眨眼又是下一个张灯夜。
李昕伊说要出去,自然是真的去的。
以前的上元节,吴肃会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去看灯,他当然竭力邀请李昕伊同他们一起出去。
可李昕伊又不是真正的孩子,怎么会不识趣地掺合进别人的家庭聚会呢,只推托说自己和别的小伙伴约好了。
哪有别的小伙伴呢,吴老太太正牵着自家孙孙的手呢,他又怎么能挣脱开和李昕伊一起去。
李昕伊不想一个人去看灯,就去了吴阿公家,想找吴参一起去。
屋里亮着灯,李昕伊敲了敲门,没回应,又试着推了推门,门开了。
李昕伊抬头,原来是吴阿婆开的门。他连忙说清自己的来意。
“阿婆,吴二哥在吗?这几夜张灯,我想约他一同上街看灯。”
吴阿婆看清了李昕伊,说:“阿参他早出去啦,你得早一些,他们天还没黑就上街去了。”说着要请李昕伊进来。
李昕伊拒绝了,道:“不了,阿婆,我怕晚了街上人多,我就挤不进去了。”
吴阿婆朗声笑着,李昕伊问:“我去给阿娘买灯,给阿婆带一盏?”
吴阿婆哪要这玩意儿,道:“你自己看灯当心,注意烛火才是。”
告别了吴阿婆,李昕伊朝距离梧桐村不远的镇上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花灯烁烁
李昕伊独自一人前往街市上看灯,路上来去的乡人很多,很多人手上都提着各色的彩灯。男女老少,好一幅欢乐的样子。
此时正是酉时三刻,天虽然黑得早,但是山上的烛火明明灭灭,举目望去,四周都是亮着的灯光。
这一夜,真的很热闹。
李昕伊仿佛被这种热闹感染了的样子,心情也愉悦起来。他悄悄地跟在一群少年人的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假装自己是那群人中的一个,一种名为安全感的东西油然而生。
上元节是一个约会的好日子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前面那群少年人,衣着鲜丽,即使是墨蓝的夜色,也挡不住的蓬勃的少年气。不知是否有急着和佳人赴会。
李昕伊真的有些想结识他们了。
“心一!”一个有力的声音在喊他,仿佛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
李昕伊没应声,也没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
“心一。”后面那个人继续喊道。
李昕伊于是动了动脸部的肌肉,微笑着回头道:“阿肃,你也来看灯啊。”
“我是来找你的。”吴肃说,“婶子说你走出来没多久,我就追来了。”
“呵呵。”李昕伊干笑了两声,道:“那一起去吧。”
说完也不管吴肃,快步地向前走,仿佛真的如同一个期待灯会的七岁稚童。
吴肃跟上他的脚步,他人高腿长,毫不费力。
“以前我就想同你一块儿上街看灯,可是你总是说要和别的小伙伴一起去。”
李昕伊回:“所以今年你没和家人一同出去,是因为他们以为你约了哪家的姑娘吗?”
吴肃不回话了,李昕伊以为自己说中了事实,本想借机再捉弄一下他,突然又觉得没意思起来。
吴肃问:“那你有约吗?”
李昕伊说:“有啊,我约了吴二哥,就在街口的茶铺呢。”
吴肃于是不说话了。
两个人沉默而尴尬地往镇上走,三四里地的光景,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走到,何况李昕伊一路走得像是和吴肃比赛竞走似的,步子迈得又快又急。
吴肃真以为李昕伊约了吴参,但还是不紧不慢地跟在李昕伊身后。
没多久,两个人走进了街口的茶铺。
茶铺是一间不大的铺子,仅供来往行走的人坐下歇息。一个铜板就可以买下一大碗茶,再实惠没有了。
寻常茶铺里总是坐着找人解闷说八卦的乡人,但是今夜张灯,人们都看灯去了。街上还有各种杂耍和零嘴,于是只茶铺主人和他的孙子在。
李昕伊他们进去的时候,茶铺主人正劝他的孙子自己去看灯,反正铺子里没什么客人,他一个人守着就行。
这是一个精神矍铄,面色红润的老头子,李昕伊有些羡慕地想,若是他六七十岁的时候,也有这样的精气神就好了。
他向老头打了个招呼:“老伯,我们到这里来坐一会儿。你这里可有什么点心?”
老伯笑眯眯地道:“锅里蒸着糯米糕,最是甜糯,来一块?”
李昕伊笑得很真切:“好啊。”
和糯米糕一起端来的还有两碗带着热气的茶,老伯坐在一边,笑呵呵地看着他的圆脸少年忙里忙外,道:“街上的灯好看着呐,你们不去凑热闹?”
李昕伊此时正看着一块被切成两份的糯米糕,夹了一块,把碟子往吴肃那边推。
吴肃于是伸出了筷子。
又甜又糯,还带着桂花的香味。李昕伊满足地想道,听见老伯的问话,于是匆忙咽下准备回话。
那边,吴肃回道:“我们正是要去看灯,只是还在等一位朋友。”
老伯说:“年轻人就是要多走动,彼此间也有话说。像我这孙子,木楞愣的,也不爱出去,整日守着我这把老骨头。老汉我真是替他着急。”
李昕伊道:“老伯你也别急,小哥正是孝顺的时候,等有了媳妇,老伯你就该失落了。
这话逗得老伯呵呵笑了,仿佛真的看到家里走进了一位花枝招展的孙媳妇,于是笑眯眯地去找他孙子说话了。
桂花糯米糖糕是趁热的时候最好吃,凉了就又硬又腻,李昕伊一边被烫得发出呲呲声,一边还是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吴肃看得心惊胆战,生怕李昕伊的舌头被烫出水泡来。
吃完了糕,还喝了茶解了腻,两刻钟过去了,吴参还是没有来。
“吴二哥大概不来了。”李昕伊说,“我们自己去看灯吧。”
吴肃没有拒绝,只是看着李昕伊的眼里多了一份了然。
这让李昕伊怀疑自己是不是露馅了。
“那我们要不要再等一刻钟看看?”李昕伊试探着问道。
吴肃也是真的好脾气,说:“我们和老伯说一声罢,如果吴二哥真的来问起我们,就劳烦他告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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