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满天下[穿书]
“可是师父,我真不是故意的。”江言笑道,“您能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吗?”
见江言笑言辞恳切,句句正中红心,慈心面色缓和些许,没有再拂袖而去。
“罢了,”他叹了一口气,“起来说。”
“腿麻了起不来,就这样说也挺好。”江言笑抱着慈心的腿不肯放,像个向大人认错撒娇的孩子,开始为自己辩解,“谢谢师父愿意给我澄清的机会。首先,我和仙尊之间肯定没有什么,一切都是误会。”
“仙尊是师父您的朋友,您最了解仙尊为人,他肯定是个像您一样的君子,怎会行不轨之事?”江言笑道,“至于我,您知道的,我很怕仙尊,又怎会在深夜探访,自寻死路?”
“今夜我纯粹是梦游至客房,撞见仙尊,被当做小贼拿下。”
慈心:“梦游?”
“是啊,一年总有那么几次,老毛病了。”江言笑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刚和仙尊解释清楚,您就来了……”
江言笑解释时,一直一眨不眨地凝视慈心的眼睛,目光真诚清亮,生怕慈心不信。
这幅模样落在慈心眼里,仿佛见到一只纯黑的小猫,可怜兮兮地抱着他的腿,清澈的瞳孔对着他,边蹭他边“喵喵”叫。
“……”慈心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起来吧。”
江言笑站起来:“师父还生气吗?”
慈心没有回答,只背过身,道:“跟我来。”
江言笑以为慈心会带他去什么新地方,谁曾想他们弯弯绕绕,越走越熟悉,最后回到了慈心的居室。
“坐。”慈心示意江言笑坐在木凳上。
江言笑依言坐下。
慈心又道:“把衣服掀起来。”
江言笑:???
慈心:“为师要看看你有无外伤。”
无论是语气还是神色,慈心都一本正经,隐含担忧。可他所说所做,让江言笑联想到操碎心的老父亲与不自爱的傻儿子,一时别扭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不用吧师父,”江言笑耳朵隐隐发热,“我真没事。”
慈心道:“掀开。”
江言笑:“……”
他习惯了平日里温和的慈心,嫌少见他冷言冷色,更别说动怒了。一个平素温柔的人突然强势起来,比一个向来脾气不好的人发怒更令人惶恐。
江言笑被唬的一愣,下意识掀开僧袍,露出赤|裸的胸膛。
“呼——”
冷风吹过胸膛,泛起一阵寒意,江言笑这才意识到自己玩脱了。
【我在干什么?!】江言笑对系统哀嚎,【玩医生病人过家家么?】
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演的太幼龄太弱智了。
慈心可没他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仿佛家长检查孩子有没有受伤,慈心满目担忧地看了看,确认江言笑皮肤上没有什么奇怪的淤青或伤口,为他放下卷起的僧袍。
“小心着凉。”慈心又去给江言笑把脉。
江言笑:“……”
确认内外都无事后,慈心松了一口气,揉揉江言笑的头。
“下次不许再这样莽撞。”慈心低声道,“怎么会有夜游的毛病呢?”
“没事的师父。”一个谎言总需要编更多的谎来圆,为打消他的顾虑,江言笑道,“一年也就两三次,最多在家附近晃晃,不会跑太远。”
慈心眉心蹙起:“那也不行。”
师父这个态度,江言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对系统道:【在师父眼里,我这么弱不禁风?不堪一击?】
系统道:【我觉得是大师一直有一个父亲梦,可惜出家人不能结婚生子,只好移情到你身上。】
【怎么可能?】江言笑道,【我都多大了!】
他们暗搓搓腹诽时,慈心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瓷杯,往里面灌了半杯泉水。接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张明黄的符箓,没等江言笑看清上面画了什么,符箓自动燃烧,很快化作团团飞灰。
灰烬带着明明灭灭的火光,羽绒般落在白瓷杯中。透明无色的水染上深色,仿佛下雨天浅洼中的泥水。
慈心拿起瓷杯,递到江言笑面前。
“……”江言笑双手接过,盯着水里打旋儿的灰烬,“师父,这是什么?”
“护身符,可佑你平安。”慈心看向他,“快喝吧。”
作者有话要说: 慈心和笑笑还是太单纯了。
btw,忍不住想剧透——这可不是普通的护身符~相当于点了一颗加强版“守宫砂”!
对不起,我老忘了笑笑现在是个秃瓢(……
☆、咕
哪怕眼前真是一杯泥水, 为了不辜负慈心的好意, 江言笑也会喝下去。
他没有再细看, 将瓷杯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喝下去感觉还好,微微酸涩, 并不难以下咽。符水灌入喉咙, 一股热气也顺流而下,从胃部开始,暖意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说不出的熨帖舒畅。
见江言笑把一杯水喝光, 慈心轻轻舒了一口气,眉目重新舒展开:“子楚, 快回去休息吧。”
“额……好,”江言笑道, “师父也是, 早点休息。”
江言笑三两步回到自己的居室, 脱掉僧鞋, 掀开被子钻进去,躺在床上滚了滚,睡不着。
诸多疑问萦绕在心头,江言笑用被子蒙住头, 问系统:【……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系统:【你以为呢?】
江言笑捂脸:【按照当时的情景,我以为师父检查完我是否受伤后,就该让我趴在床上打我屁股了。】
系统:【……】
江言笑想不明白, 慈心为何雷声大雨点小,原本气的不行,见他喝完“护身符”,面色立即缓和下来,又恢复了平日和蔼可亲的样子。
【还有,师尊是不是还在怀疑我?】江言笑道,【我去追师父时,师尊又喊了我的名字。】
【怀疑是正常的。】系统分析道,【不论身量、时间,还是小动作,甚至不经意间流露出语气神态,都在告知仙尊你的身份。】
【虽然我也不知为何会如此,但显然仙尊很了解你,甚至比你自己还了解。这就是你哪怕换了一张脸,处处小心,时时做戏,也瞒不过他的原因。】
【哎!】江言笑长叹一口气,望向黑漆漆的屋顶,【那该怎么办?】
系统道:【别急。虽然仙尊怀疑你的身份,但他也没有那么笃定。】
【只要咬死不认,更小心谨慎,等熬过两个月,你将迎来又一次乔装改扮的机会。到时候,总结经验,脱胎换骨,保证神仙都认不出来。】
【……好吧,】江言笑喃喃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一晚上发生这么多事,他早已精疲力竭,打了个长长的哈气,准备闭眼入睡。
系统却不知疲倦,机械音刻板道:【笑笑,在你入睡前,我有最后一件事需要禀报。】
江言笑睡眼朦胧:【……什么?】
【之前情急,我忘记告诉你了。】系统道,【仙尊在你身上下了追踪术。】
【啊?】脑袋里的瞌睡虫被赶跑,江言笑登时睁大眼,【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在你被仙尊压在身下时。】系统道。
江言笑觉得这话怪怪的,轻咳一声,【注意措辞。】然后他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李玄清伸手卡住他的脖子,他动用读心术,神魂飞至天外……这么一想,还真不确定那时李玄清对他做了什么。
系统问:【需要我帮你屏蔽吗?】
江言笑摸摸自己的光头:【不用。】
仿佛被这个动作启发了智慧,江言笑道:【我若屏蔽,岂不是欲盖弥彰?反而暴露身份。】他翻过身,闭上眼,【再等等,咱们见机行事。】
第二日,江言笑天没亮就醒了。他洗漱时,一直竖起耳朵凝神听门外的动静,待到收拾的差不多,门外传来吱呀一声门响,慈心也起来了。
江言笑立即推门跑出,对慈心灿烂一笑:“师父,早!”
一早上,江言笑亦步亦趋地黏着慈心,生怕落单后遇到李玄清,又要经受“严刑拷打”,犯一回心脏病。
慈心也乐意带着自己的小徒弟。一起用膳,一同早课,带他去藏经阁取经书,给他讲释迦牟尼的故事。
整整一个上午,江言笑都没有遇到李玄清。李玄清仿佛消失了,那道如芒在背的目光也消失了。
江言笑倍感庆幸的同时,心中居然有点隐秘的失落。
【我被虐上瘾了?】江言笑拍拍自己的秃瓢,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午膳过后,李玄清还没出现。江言笑却想起一事——他今日的“日行一善”还没做。
其实,日行一善的做法很多。可以为斋主打扫客房,可以外出布施,可以为信徒引路,也可以为人讲经解惑。
只不过有的麻烦,有的无聊,有的江言笑水平不够,他都不大喜欢。唯有“解签”一事深得他意,完成任务的同时,给江言笑带来无穷乐趣。
他很喜欢呆在大昭恩慈寺山门前,晒着斜斜的日光,摆一张小桌,冒充神棍头头是道。
门前熙熙攘攘,信徒簇拥着他。大部分人见到这么一张娃娃脸的小和尚,首先便心生好感,等抽中一支好签,他们乐开了花,江言笑也仿佛沾了喜气,整颗心都雀跃起来。
反正李玄清不在,江言笑大起胆子,和慈心打了声招呼,将木桌板凳搬到山门前,支起算命的小摊。
五个签筒依次摆在桌面上,江言笑一手持笔,另一手摊开慈心为他编制的《签文注解》,开始“日行多善”。
“这位公子,恭喜——你抽中了一支上上签!长命百岁没问题!”
“这位小朋友,你这阄抓的不错。姻缘上签,红鸾星动,”江言笑瞅了瞅还在吃手指、话都说不清的光屁股小孩,“额……从小到大桃花运都很旺哟!”
今日来抽签的信徒似乎手气都不错,大部分抽中了上上签或上签,最次也是中签,没有下签或下下签。
江言笑一路恭喜,眉开眼笑,倘若没有秃头,活像个欢喜童子。
慈心在通圆宝殿为众僧讲经,此殿与山门很近,不过百米距离。但凡江言笑遇到什么突发状况,狂奔去找慈心也来得及。
江言笑放心地解签,一不留神过去两个时辰,已到申时了。
到了这个点儿,大昭恩慈寺信徒出多于进。大部分人拜完佛祖,陆陆续续出门。
他们进寺时已抽过签,因此出寺时没有多做停留,见到江言笑对他一笑,双手合十行礼。
江言笑一一还礼,心中舒畅无比。
很快,出寺的人渐渐稀少,快到黄昏了。
太阳西落,光芒不再刺眼。原本的金色中掺杂越来越多的赤色,周围的云霞染上深浅不一的金红。
江言笑观望了一会儿,开始收摊。
他刚盖上慈心给的小册子。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子楚。”
江言笑转过身,不仅见到慈心,还见到了他身边的李玄清。
李玄清一身白衣,腰间悬剑。他看向江言笑,神色淡淡,目光无波无澜,仿佛面对的只是一个陌生人……与之前态度截然不同。
江言笑有点儿不习惯。他不愿探究这不习惯的根源是什么,对慈心与李玄清躬身行礼:“师父,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