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未见过如此正直的反派[穿书]
陆浅川的脑子嗡嗡作响,压根听不清雪城众人的哭天抢地,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澄明不是胡莽的亲传弟子吗?他之前跟随胡莽还有秦御风一同入城,短短几天功夫,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那胡莽呢?秦御风呢?
一想到秦御风他们可能遭遇的境况,他的心跳狠狠漏了几拍,疼得他嘶地吸了口气。
莫沉渊揽住他的肩,和他面对面站着,单手在他后背上轻拍,低声安慰道:“先别急,问清情况再说。”
方才安抚众人的雪城弟子扶起澄明,本来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他们明师兄的雪城人都侧身让出一条路来,陆浅川连忙再次将灵力注入海棠,顿时,又一行字浮现在半空中。
“家师与秦宫主失散,不知他们现下如何,我们一行人在半途与魔族狭路相逢,几乎溃不成军。”
他的话虽然浮在陆浅川眼前,但他那颗破破烂烂的头确实是冲着齐择骅的。
齐择骅上前扶住他,眉头攒得死紧,沉声问:“那胡台主现在何处?”
澄明摇头,陆浅川面前的字变了一行:“我在战斗中遭魔族暗算,醒来后就和他们失去了联系。”
“魔族的暗算?”陆浅川一愣,“是黑岩浆?”
澄明半边脸上的皮肉抖了抖,似乎是想露出一个苦笑:“按照方才裴兄的描述,应该便是了。”
陆浅川与他空茫浑浊的瞳孔对视,澄明的反应可以说是一片平静,甚至是心如死灰的木然。
他这才恍然明白,刚才他见到自己这一队人时露出的痴狂态,并非恶虎见到猎物时的贪婪,而是已经走到绝路的人见到友军的……欣喜。
一个年纪尚小的雪城弟子道:“师兄一定会没事的,师娘和舒宫主都在外面,我们送你出去,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有点不知所措地寻找一个能站在他这边佐证他是正确的长辈,视线转了一圈,落在了齐择骅身上,乞求似的看着齐择骅。
齐择骅脸色很差,眉头快要打成一个结,在和他对视的一瞬间僵了一下,微微别过脸去。
万灵宗的人都知道,当年陆浅川被莫沉渊抱回宗门时有多凶险,若非恰好有一神秘女子送来神草解围,恐怕他们……现在也没有什么大师兄了。
齐择骅和陆浅川他们地位比较高的都知道是施轻絮送来的魔樱草帮了忙,可是魔樱草千年一开花,哪那么好找?
澄明好像在一瞬间的寂静中了悟了什么似的,陆浅川面前的小字又换了:“我再和大家走一段,诸位莫嫌弃。”
雪城弟子之间爆发出阵阵惊呼,都在说这样不行,必须立刻送明师兄出城。
澄明虽然都是半个骨头架子了,态度却很坚决,那些雪城弟子的声音也在他的一再坚持下渐渐微弱,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服从他的安排。
齐择骅道:“都警醒一点,我们继续走。”
说完,他又转向澄明,压低声音问道:“可以吗?”
澄明微微颔首,示意自己还能坚持。
他似乎有意落在队伍的最后方。
陆浅川察觉他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便放慢脚步,一点点地退至后方,直到走在了澄明身边。
因为身边这位一点表示都没有,他疑惑地偏了一下头,视线正好落在澄明的脖子上,陆浅川的脚步猛然一顿——
他这时才发现,澄明之前还有一半肉覆着的脖子,已经完全空空如也了。
澄明本人好像并不怎么在意,又或者他已经做好了某种觉悟和准备。
陆浅川手中的海棠光芒一闪,他竟然直接听到了一个清澈的男声。
“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想和陆兄见一面,没想到真正见到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陆浅川暗自惊疑澄明居然也懂通灵之法,在心中回道:“在下亦然。”
澄明低低笑了两声。
陆浅川不得不承认,他的声音是让人如沐春风的那种款,单听到这样的声音,任谁脑中都会想象出一个温和细致的俊朗男子,而不是一副行将就木的骨头架子。
陆浅川心中不知为何生出点悲戚来。
雪城城主卢风逸性格洒脱,一直没有收徒的意向,而澄明是胡莽的亲传大弟子,在城主没有接班人的情况下,他这位二把手的大弟子就成了料理大事小情的人。
名声在外,赞誉一片。
他和陆浅川,的确互相仰慕已久。
澄明笑够了,话音一收,轻叹道:“看来是没有和浅川兄交手的缘分了,也罢,这样也好,就让我一直觉得自己略胜浅川兄一筹吧。”
陆浅川想跟着他这个玩笑笑一笑,脸上的肌肉却像十年八年没活动似的,一点都不配合他的想法。
澄明也没想从这位高岭之花那里得到什么有趣的回应,顾自道:“场面话说完了,我们说说正事。”
他本来轻松的话音陡然一转,整个人都低沉下去:“内有暗鬼。”
这四个字正好扎在陆浅川的心口,印证了他一直以来的想法,他的心跳陡然加速,一股热血直冲上脑门,面上却不动声色在心中回道:“何以见得?”
澄明道:“我们入城后,秦宫主与家师并非走散,而是产生了口角,各带一队人,分道扬镳。”
陆浅川还没来得及压下一脑门的燥热,那股热血就直接在他脑中炸成了烟花。
他震惊地看向澄明。
澄明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动作不要太大,待陆浅川调整好表情,他才继续道:“据我所知,秦宫主并非喜欢与人争论的人。”
陆浅川点头。
“家师虽然看起来莽撞,实则谨慎得很,也不是喜欢强出头的人。”澄明道,“然而我们进城后,本该是两个宗门最慎重的人,却处处显得急躁易怒,若非我们在旁劝说,恐怕他们一开始就能打起来。”
陆浅川追问:“后来呢?”
澄明:“后来我们遇到了一群已经化为尸人的村民。”
他怕陆浅川不懂,直接拿下了肩膀上挂着的破布条,露出满是齿痕的皮肤,解释道:“那些村民已经是半个死人,虽然还能活动,却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思想。”
“他们不分敌我地互相攻击,见人便咬——他们的唾液或许已经带上了毒性,若是普通人或修为一般的修士,被咬中后必然要和他们一样神志不清,化为尸人了。”
陆浅川终于明白澄明那一身奇怪的咬痕是怎么来的了。
以澄明的修为,即使被咬中,应该也不至于失去自我。
果然,澄明道:“我们修为都不低,在一群只会发疯咬人的平民中闯了出来,按理说,这时候该研究一下为何普通百姓会变成这幅样子,可家师和秦宫主竟然就着对方在战斗时出手不够的事吵了起来。”
陆浅川越听越奇怪,一堆问号攒在心里,等着澄明继续说下去。
“他们吵得十分激烈,剑拔弩张的状态下,秦宫主直接表示不想和我们一同前进。”
陆浅川低低吸了口气,回道:“这不像是秦师叔的作风。”
澄明颔首:“这是第一个怪处,第二个则是,在我们分成两队后,家师带领我们还未走出多远,竟然就遇到了魔族的大军。”
简直就像提前得知了他们的行踪,特意在那里等着他们一样。
陆浅川道:“澄兄怀疑是你们那队人里有内鬼?”
澄明否认:“我起初也这样想,但后来细细回忆起来,浅川兄,你觉得什么人才能让两位宗师一改素日作风,乱了神智?”
这句话好像一记重锤,以劈天凿地之势狠狠敲在陆浅川的心上。
澄明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说道:“雪城没有专研控制之术的分支,我这点本事还是看杂书学来的皮毛。浅川兄,我这样讲实在失礼,但事态危急,还请浅川兄查验一下自家的兄弟吧。”
第37章 落枫城里有乾坤(九)
陆浅川僵着脸,头针扎似的疼, 耳中嗡嗡作响, 他仿佛一个提线木偶,几乎在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澄明见势不对, 急忙拉了他一把:“浅川兄?”
陆浅川倏然回神, 转头看向他, 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澄明吓了一跳,心知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但眼下正是多事之秋, 他自己尚且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有闲心关注陆浅川的小心思。
陆浅川僵着脸点了点头:“我会知会外面的兄弟的。”
澄明心中叹气,知道万灵宗一众师兄弟向来感情笃深, 若换成别人, 他恐怕还要顾及对方是否会掩饰护短,但陆浅川名声在外, 他倒是很相信这位正直严谨的同修。
他不再多说, 留给陆浅川时间由着他静静思考。
脑海中的声音一时沉寂下去, 陆浅川本就被豁开口子嗖嗖透风的小心脏更加煎熬。
万灵宗只有言灵宫一支司控制之术,三位殿主中又有两位曾被他和莫沉渊怀疑过。而孙幽澜与莫沉渊走得极近, 私交甚笃,两年间早已洗清了嫌疑。
那剩下的, 便是他最想相信却最能给他打击的。
方士诺。
他关照了整整两年的小师弟,根据澄明的话,成了万灵宗上下最值得怀疑的人。
他一时没了主意, 韶疏怕他想不开钻牛角尖,出声问道:“你怎么想?”
陆浅川苦笑:“前辈觉得呢?”
韶疏“唔”了一声,难得有些犹豫:“若真像他所说,你那个小师弟恐怕有点问题,但你又如何确信,这人所言皆非虚话呢?”
陆浅川经他提醒,一个激灵,悄悄看了一眼情况愈发不好的澄明。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澄明的身体已经如此惨烈,他摸着良心也不该有这样的怀疑,但最近发生的怪事实在太多,陆浅川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韶疏接着道:“他也说了,雪城里会通灵术的只有他一个,那秦御风和胡莽争斗时,他也在现场,难道他自己就没嫌疑了?”
陆浅川捏着自己的左眉骨,头疼道:“可若真的是他,方才的一席话又是为了什么?”
韶疏道:“挑拨离间,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他顿了顿,又怕陆浅川过于相信自己,迅速补充:“我说的这些都只能算是一种情况,在真相还未知的情况下,不管谁跟你说什么,你都得自己多留意。”
陆浅川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时,他那声音里尽是不可一世的张狂霸气,经过两年的打磨,狂傲的一代魔君终于磨成了苦口婆心的老妈子。
陆浅川苦中作乐地笑了出来。
也罢,车到山前必有路,别人都不可信,燕子安总归没有问题,他把消息都递给燕子安,提醒他城外的事情都小心一些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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