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未见过如此正直的反派[穿书]
陆浅川:“……”
沈清泽领着一众魔族去客房,沿途引得一众练剑归来的师弟围观,各个窃窃私语:“怎么这么多魔族来我们宗门?”
“好像是大师兄捉回来的。”
“可是看起来不像打过架的样子啊?”
师弟们研究不出缘由,纷纷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沈清泽,沈清泽一个头两个大,挥手轰跑他们:“都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化干戈为玉帛还不是好事?”
师弟们被他凶得作鸟兽散,沈清泽则站在一众魔族前面重重叹气,心道:“再过不久,修真界和魔界都该结亲了,真好。”
站在韶安居内的陆浅川突然打了个喷嚏。
燕子安来不及关心他的身体,皱着眉问:“你把山下的魔族都带上来了?”
陆浅川捏了下鼻子,讪讪道:“弟子想,他们在山下会吓到百姓,不如带到山上,方便我们管理。”
燕子安满脸不赞同的神色,他从未见过这个稳重的大弟子如此轻率鲁莽的时候,一时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莫沉渊忽然接道:“我已经让清泽师弟带着他们去地牢了,假装是被捉进来的就好,师父不必忧心。”
陆浅川:“……”
沈清泽是清泽师弟,燕子安是师父,他是浅川公子。
真他娘滴泾渭分明。
燕子安沉默地打量这个三年多未见的二弟子,当年一些旧事纷纷扰扰涌入脑海,心下也是无限感慨,轻叹道:“如此便好,这三年辛苦你了。”
莫沉渊微一躬身:“幸不辱命。”
陆浅川;“???”
燕子安微微一笑,模样甚是欣慰:“你们先回去吧,浅川多喝些热水,小心伤风。”
*
陆浅川几乎同手同脚地回到了浅疏居。
为何莫沉渊会说“幸不辱命”?
他和师父之间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吗?
而且,看莫沉渊对燕子安讲话的神情,分明一丝一毫怨怼都没有,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心平气和,对沈清泽说话也十分熟稔。
只有对上自己时,他才露出一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的杀神模样。
难道是把所有被宗门舍弃的仇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了吗?!
陆浅川瞬间十分心累,这下背上的黑锅更多了,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莫沉渊随他进屋,在家具摆设都很熟悉的房中扫视一圈,没见到什么大变化,不冷不热道:“浅川公子这些年也没有改变多少啊。”
陆浅川背上无比沉重,顶着一后背的黑锅,气若游丝:“自你走后便没动过什么了,你自便吧。”
说完,自己往床上一躺,成了整个山头最俊的那条咸鱼。
他在山下穿得少还吹了风,哪怕回来时裹了莫沉渊的大厚披风,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头晕脑胀,额头也隐隐有些发热。
陆浅川晕晕沉沉,几乎快要就着这个姿势睡过去,一阵食物的香气不合时宜地从外间飘来。
浅疏居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味道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氤氲的热气透过门板,驱散了屋里的丝丝冷意。
大脑一片空白,陆浅川几乎不知该如何反应,愣愣地看着莫沉渊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用脚踢开门,见到他还醒着时僵了一瞬,又大力踢上房门。
鸡丝粥在他手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姜水不知为何还掺杂着一丝大枣的甜味,莫沉渊面无表情地端到陆浅川面前,语气不善:“喝。”
陆浅川怔然地看着他。
他太久没有动作,莫沉渊好不容易挤出的那点耐性在不言不语的对视中耗光,他把托盘扔到一边的矮几上,单手撑上床柱,将陆浅川牢牢锁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冷笑道:“怎么,嫌弃我这个魔种了?要不要本魔君亲自喂你?”
第60章 梅香伴得故人归(三)
有的人,表面上威风凛凛, 实则搭在床柱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两人离得太近, 呼吸都交织在一起,陆浅川心跳平白乱了几拍, 耳垂染上了一层薄红。
他略略后仰, 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余光正好瞥见莫沉渊不断颤抖的手指,又是一怔,脱口问道:“你很冷?”
莫沉渊眼中飞快划过一缕疑惑:“嗯?”
陆浅川指了指他颤抖的手臂, 一个拧身从他构建的禁锢中绕出来,跳下床:“柜子里还有你的衣物,我去给你找一件。”
当初两人生活在一起, 莫沉渊时不时要蹭到他的房间小住几天, 时间长了,索性把自己的换洗衣物拿过来一半。
这么多年, 那些衣物一直好好地躺在他的柜子里, 连同所有莫沉渊帮他补过的衣服, 放置在一个他妥善清出的小天地。
莫沉渊维持着单手撑墙的动作,讶异地看他翻出了一件白得纤尘不染的外衫, 满脸惊愕:“你还留着?”
陆浅川捧着他曾经的衣物,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
把人家的衣服留在自己柜子里三年……这行为听起来好像有点奇怪。
他僵立一瞬, 找了个看起来不是那么奇怪的理由:“一直忘记扔了。”
莫沉渊坐直身体,眼中刚涌出的柔软笑意嗖嗖跑了个精光,看着向他走来的大师兄, 冷笑。
陆浅川其实已经快看不清他的表情了。
他这几年的视力越发下降,本来看人视物就有些费力,现在身上还烧着,眼中漾起一层水雾,更加看不清周围的景物。
万幸这是在他自己的房间,他闭着眼也能摸到床边,虽然在莫沉渊的注视下心里有些打鼓,面上却还撑着万灵宗大师兄八风不动的平淡,把衣服递到了莫沉渊面前。
只是,他忘记了,房间依旧是那个房间,床上却多了一个平时不会出现的人。
他刚把手上的衣服递出去,想往前蹭几步坐到床上,不料莫沉渊的脚就搭在床下,他看不清,狠狠绊了一下,身体直接往前栽去。
莫沉渊瞬间扔了手里的衣服,下意识去扶他。
如果说,一个男人把另一个男人的衣服一留留三年有些不对,那一个男人栽倒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半天起不来,好像更不对。
陆浅川烧得迷迷糊糊,压根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状况,只觉得身下的床板很软,很舒服,他十分满意地上手拍了拍。
莫沉渊:“……”
屋外漫天飞雪,屋内的地龙也不是很热,新任魔君却憋出了一头热汗。
他上手探了一下陆浅川的额头,被那温度烫得一惊,连忙爬起来,把陆浅川的身体摆正,又裹上被子,自己端起刚熬好的姜水,低声道:“张嘴。”
陆浅川听话地任由他喂了满满一碗水。
他许是真的烧迷糊了,一身冷硬卸去了一半,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了莫沉渊的小指,哑着嗓子问:“疼吗?”
莫沉渊愣住:“什么?”
“在死域里,疼吗?”
莫沉渊愣愣地看着他,赤红的眼中明暗光影交织,复杂得令人慨叹。
他回握住陆浅川的手,低声道:“疼,很多双——成千上万双手想拉我入地狱,我不想入地狱,难受的时候我就想你,想你拉我上去,然后我就上来了。”
陆浅川喃喃道:“是我推你下去的。”
莫沉渊凑近他的脸庞,感受到他口鼻中呼出的滚烫热气,声音低得像夏日飞虫的呓语:“真的是你吗?”
陆浅川定定地看着他,忽然不说话了。
半晌无言,只有两人的鼻息交织在一起,好像三年前的舍弃、三年间的别离、三年后的隔阂都在这一刻融化了一般,他们还是曾经同睡在一张床上闲谈的好兄弟。
陆浅川忽而笑开,脸颊因为高烧晕开了一层嫣红,眉目间也没有平时的冰冷。
他本就眉目柔和,平素强撑着一派生人勿进的气场才能勉强维持住身为师兄的威严,而在莫沉渊面前,这些冷硬的外壳都不再有意义,哪怕卸下素日的伪装,似乎也无妨。
莫沉渊几乎快要因为他这一个笑容失了魂魄。
在他的印象里,大师兄一直都是寡淡的,清雅若早春俊竹,冷冽如冬日腊梅,而不是像这般——
美艳得不可方物。
陆浅川见他发呆,竟然起了玩心,手腕一转,五指捏住他的脸颊,轻轻笑了笑。
莫沉渊这才察觉到他呼吸中带出的香甜酒气。
他们在山下喝了两坛酒,当时他还在惊讶,以大师兄的酒量,竟然还能面不改色淡定自若。
他甚至已经幻想出,在他不在的三年时间里,这群不省心的师弟师妹是如何灌大师兄酒,才使得他的酒量如此突飞猛进的。
现在看来,只是那酒太过绵软,后劲很足。
他由着陆浅川在自己脸上捏捏摸摸,单手覆上某个醉鬼的眼睛:“睡一会,醒来就好了。”
陆浅川扒掉他的手,皱眉:“不睡。”
他的嗓子哑的厉害,莫沉渊不想听他再说一句话,蓄意凶道:“快睡,不然变成扶摇那样的破锣嗓。”
陆浅川花了一段时间才想明白扶摇是谁,仍是坚持:“不睡,会做噩梦。”
莫沉渊一怔:“什么噩梦?”
陆浅川:“黑夜,村庄,大火,你。”
莫沉渊又是一愣:“我总出现在你的梦里吗?”
陆浅川点头。
莫沉渊一颗心扔进了糖醋坛子里,又酸又甜还有点软,他微微贴近陆浅川些许,诱哄道:“为什么总梦见我?我一般在你梦里做什么?”
陆浅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梦见他,直接忽略第一个问题:“吓我。”
莫沉渊:“……”
他挑起半边眉,赤红色的眼睛融成了一片暖阳:“我出现在你梦里就是为了吓你?我这么坏?”
陆浅川:“嗯。”
莫沉渊那泡小心脏的糖醋坛子又被人从外面用力摇了摇,摇得他心跳起伏不定,低声喃喃:“我还可以更坏,你一定不想知道。”
陆浅川眼睛不好用,耳朵却好使得很,一字不差地捕捉到这句话,简短地用一个字概括了自己的心情:“呵。”
这句简短的蔑视彻底触了莫沉渊的底线,他缓缓拿开陆浅川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越发拉进了两人间的距离:“不信的话,我演示给你看。”
唇齿相依。
他早就知道大师兄的唇很软,多年不见,这里似乎比自己离开前还要软上许多,仅仅是轻轻贴上去,都好像在亲吻云朵一样。
陆浅川口中有些姜水的微辣,还带着点大枣的甜味,他恋恋不舍地一遍遍磨蹭,几乎不舍得离开。
上次他这样胆大包天,还是五年多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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